第11章
  
  风眠没什么情绪地解释道:“纸鸢区大受欢迎,流筝她忙不过来……范淳突然诗兴大发,想要赋诗一首赠予太子妃,便直奔了纸鸢区,正巧碰上在此处欣赏纸鸢的楼叙白。”
  “没事,这边我来处理……还要麻烦风眠哥哥通知韩公子一起帮忙疏散围观的宾客了。”
  “明白。”
  话毕,两个人便迅速投入了各自的分工之中。
  在此之前,洛迎窗从韩煦那里见过楼叙白和范淳二人的画像,而且就算仅凭两个人的衣着打扮和性格,也能立刻判断出眼前的两位各是谁。
  方才一张认真思索的脸立刻挂上一副极为明媚的笑容,身着紫罗兰绸缎的洛迎窗一下便挤入了楼叙白和范淳之间,声音比乐师奏起的笙箫声还要悦耳。
  “既是大喜的日子,两位公子何故争执啊?”
  她那双漂亮的含情眼先是望向了楼叙白,然后最终停留在范淳身上,尚未开窍的范淳哪里经得住她这一瞥,顿时忘记了同楼叙白的争吵,张着个嘴巴突然哑口无言。
  但楼叙白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他骄傲地认为自己对美色的抵抗力,如果他甘居第二,这世上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而唯一能牵动他心弦的,唯有对药理的研究和求知欲而已。
  于是,他照样不给洛迎窗面子,扬着高傲的脑袋,直言道:“你是何人?”
  “小女乃春风酒楼的老板娘——洛迎窗,不知小女的安排哪里不合小王爷的心意,竟然让小王爷如此动怒?”
  回过神来的范淳却是突然替洛迎窗撑起了腰,义愤填膺般道着楼叙白的不是:“他这个人最爱鸡蛋里面挑骨头,不管洛姑娘你如何心思细腻,他总有不满意之处,洛姑娘不必在意!”
  楼叙白“啪”地一声将折扇在手心拍了拍,高声调侃道:“哟,什么时候你也学会逞英雄,在美人面前搔首弄姿了?”
  虽然洛迎窗的出现算是安抚了春心萌动的范淳,但楼叙白那边似乎还打算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越渐渐被疏散的人群传了过来,而那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眸,远比她的声音更清冷。
  “是我疏忽了,纸鸢区大受欢迎已然人满为患,若二位还有意继续争执,还请移步后园,那里更为宽敞些。”
  流筝向身边的侍女交代了几句,便缓缓走向了这边僵持不下的三个人,一身月白的长裙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似飘雪,整个人的气质也更添几分月光般的清冷。
  楼叙白循声望去,差点原地一个踉跄摔向身后的池塘狼狈地出了丑,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流筝的身上移不开。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而这场冲突的全过程,尽被躲在屋檐上的程雪案看了个清楚,他不由又陷入一阵沉闷的悲情和思念里——原来不止是容颜,就连洛迎窗遇事的冷静和处事的智慧,都与自己梦境中的她一模一样。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翻下了房檐,直接横在了两方之中,像是一位不速之客,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
  楼叙白最先认出来人,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呼:“原来平兀侯也到场了啊,少年英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可是程雪案向来不是讲客套的人,直接转向楼叙白道:“小王爷自小与太子殿下交好,如今却大闹太子妃的生辰宴,实在是有损太子殿下的颜面……更何况,区区贵妃之兄,实在不值得你自降身段,与其纠缠不清。”
  “你,你什么意思——”
  范淳对平兀侯的名声只是偶有听闻,只是虽然他连小王爷都敢得罪,但对上程雪案那张极度可怖的脸,却有些退却。
  程雪案对这个蠢货更是直言不讳:“范兄莫怪本侯心直口快,小王爷毕竟是圣上的亲弟弟,范兄仗着圣上对泠妃娘娘的宠爱便屡屡冒犯小王爷,更是对圣上的不敬——依本侯之见,范兄还是收起尾巴,谨慎行事为好。”
  站在一旁的洛迎窗还是第一次见程雪案像这般端起侯爷的架子,以强大的气场和非凡的气度震慑所有违背他心意的人,如此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那一瞬间,她仿佛在程雪案的身上看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影子,一时失神。
  后来,韩煦安抚好宾客后,也加入了这场调解,也不知道真的是几位人物的好言相劝起了作用,还是楼叙白和范淳分别在这场争执里颇有收获,最终还是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不多时,夜幕之下,纸鸢渐次腾空,映衬着星河璀璨,犹如点点流光于天际翩跹。太子妃韩穗挽着太子楼玉骨缓步入席,众人起身相贺,酒楼内笙歌鼎沸,推杯换盏。
  然而,这场生辰宴的主要功臣洛迎窗,却在一派热闹的氛围里偷偷藏了起来。
  第10章 替身
  太子和太子妃对此次生辰宴的筹备十分惊喜,尤其是放飞纸鸢的别出心裁更是极其符合太子妃的心意。宴席之上,
  太子特别赞赏和肯定了程雪案和韩煦的良苦用心。
  “阿煦和阿雪还真是长大了,肯为你们阿姐的生辰花费如此心思。”
  见程雪案低着个头喝酒,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韩煦赶忙接过话茬,谦虚地将功劳全部给了洛迎窗:“回殿下,主要是春风酒楼的老板娘不负众望,还有几位热情的伙计前后奔波。”
  “既是如此,便请他们上来吧,我要同太子妃一起向他们表达谢意。”
  于是,春风酒楼的几位伙计听候太子的传召上前领赏,却唯独缺了洛迎窗的身影。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坐于高堂之上,认真打量了几个人一番,面不改色道:“哪位是春风酒楼的老板?”
  风眠上前一步,行礼回应道:“回殿下,老板娘身体不适,不能出面领赏,还请殿下恕罪。”
  在一旁像是个局外人般自斟自酌的程雪案听罢,手下动作微颤,差点没捏住酒杯,洒了满桌。
  韩煦一听也着了急,连忙从案台后绕到了风眠身旁,帮忙解释着:“一定是洛姑娘日夜为阿姐的生辰宴操劳,疲倦过度,望太子殿下和阿姐不要介意。”
  “难为大家为了我的生辰这般劳心费力了……”韩穗听闻有些不忍,“我那里还有些从异域得来的珍贵补品,请人送来春风酒楼吧,还有些我提前备好的金银首饰和稀有食材,一并赏给春风酒楼的伙计们吧。”
  “谢太子妃!”
  奖赏过后,酒楼继续歌舞升平,太子殿下借如厕之故短暂脱离了大众视线,而风眠已经提前候在春风酒楼的密室里,等着面见太子殿下。
  太子并没有多少时间,简明扼要交代道:“太子妃准备的奖赏之中,装着金银首饰的那箱有一个夹层,里面放着我为窗儿挑选的生辰贺礼。”
  向来遵从太子命令的风眠,这次却显得有一些为难:“殿下,这几年来您托我赠予大丫头的生辰贺礼,她全部扔进了仓库压箱底……我想,要不这次就算了,不然总归是践踏了您的心意。”
  听罢,太子沉默片刻,才低沉道:“本就是送给她的东西,要怎么处置都是她的自由。”
  风眠应声后,本以为太子已经打算离开了,但对方突然又开口询问道:“她跟程雪案还是走得那么近吗?”
  太子楼玉骨从来都是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风眠跟他这么久,也不曾见过他大喜大悲,只是他偶尔表露出的令人出乎意料的多余情绪,似乎都给了洛迎窗。
  思来想去,风眠还是如实答了:“嗯……程雪案快马加鞭一个人先行入了京,就一直躲在大丫头的房间里,小丫头叫我不要太过唠叨,我就没同大丫头挑破,由她去了。”
  风眠垂着头,似乎在等待太子殿下继续吩咐些什么,可谁知他也只是挥了挥衣袖,带着些沉闷的无奈,竟然苦笑了出来:“女大不中留,原来是这种感觉。”
  等太子殿下和风眠先后回到宴席前殿时,程雪案已经不知道溜去哪里了,韩煦照样替他打着掩护,说是阿姐生辰他太过高兴,一不留神就喝多了,估计随便找了间客房躺下休息了。
  只是没想到还真让韩煦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巴说中了,唯一的出入是,程雪案钻进的是春风酒楼老板娘的闺房。
  洛迎窗从太子和太子妃踏进春风酒楼的同时,便交代好一切事情躲回了房间,她不想在那样的场合下见到明明是朝思暮想的人,她害怕自己所有伪装的情绪都会在那一瞬间崩塌决堤,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还是没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程雪案凑近她的房间时,破天荒敲了门,洛迎窗还以为是哪个伙计,便装作虚弱的模样应了声。
  确定洛迎窗人在房间里,程雪案便没等她说“请”,直接推门而入。
  “雪郎?”
  洛迎窗对程雪案的到来的确是有些意外的——一来,宴会还在进行中,无论是作为平兀侯,还是以太子妃弟弟的身份,他都不该因故缺席;二来,说起来自从程雪案莫名其妙从自己房间冷着脸摔门而出后,到今天他突然出现帮自己化解了楼叙白和范淳的冲突,两个人都还没有正经八百地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