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是走去了他的时代,他梦到了。
  可是原主去了他的时代,他怎么办啊!
  于庆隆感觉天都要塌了。
  当前这个社会,在乡下,大多数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平日里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干活,但这个男人里通常不太包括未出嫁的哥儿。
  所以原主平时都是要么在屋里干干活,要么在院子里干干活。再不然就是出门给父亲和兄长送饭菜,或者去河边洗洗衣服什么的。
  要了命了这是。
  于庆隆强压住烦躁感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嫁不嫁的他目前不关心。他在现代才二十一,在这里才十八。才十八岁他急什么?
  他喜欢男人这事在这里都不是个事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改善生活。
  于家在村子里生活不算好。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爸。那继室奶奶本就看原主父亲不顺眼,能对他们好到哪去?分家的时候几乎没分到什么。要不是原主的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四处打零工,阿爹周月华也总是抽空接着绣活做,他们这一家大约肚子都难填饱,更别说省下钱买下当前住的房子了。
  吃饱肚子都难了,就别说顿顿吃点好的再穿点好的,再念个书什么的,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而且家里还有两个没成家。
  大哥已经娶妻,大嫂是邻村的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跟周月华沾点亲。这会儿回娘家拿些东西,没回来。
  二哥订了亲,但是对方年纪还小,要再等一等。再过三个月应当会娶。
  他虽然不想成亲,但万一回不去,能不成吗?就算不成也肯定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大嫂还怀了孕,虽然要过个六七个月才能生,但是家里添人,房子就更不够住了。
  于庆隆想想他到底做什么才能多赚到多一些钱,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多见点世面,或者让家里过得更好点。
  最后发现,真难!
  他是个法学生,原本要当律师。要是做老本行,那在当下的时代可以当讼师。问题他是个哥儿,按当朝法律他都不能入学堂,何谈学法律?也不能以讼师身份入公堂。
  简直要把人逼疯。
  一大家子看到家里最小的一个发完火就蔫了,相觑几眼,都觉得小儿子/小弟这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可说到底退亲是大事,谁能够完全不在意呢?
  于大有说:“华儿你白日里看着庆隆些。他要是累了就让他多歇歇。我跟老大老二下地,晌午饭就不用送了,我们回来吃。”
  周月华听了当家的话点点头:“行。”
  于庆隆顿时坐直:“不用,我不想呆在家里。晌午饭照常送,我和阿爹一起送。我要是总在家里躲着不敢出去,他们倒以为我怕了。以后我什么也不怕,谁爱说就说去吧。”
  他其实自己出去都行。想当职业律师的人还怕被人说?他们最厉害的就是思维和嘴皮子。
  他主要是还不认道。原主是个路痴,他也是个路痴。在现代他可以看路标记建筑特色,在这边那田一条条的都长成一个样子,离家又挺远,鬼知道哪个是他家的,所以他才要阿爹和他一起出门。
  再说来都来了,如果真回不去,那他也只能想办法快速融入这里的生活。他打算先做两手准备,一边找机会看能不能回,一边多了解这个世界,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赚钱。
  至于他的律师工作,只要能回去,转行都认了!什么信仰啊理想啊,那都要先能好好活下去再说。
  于庆业:“那二哥今儿可等着吃你送的午饭了。”
  于庆隆说行。
  于大有带着两个儿子拿上农具准备出门了,想想又回过头来:“庆隆别怕,真不想成亲,大不了往后父亲养你一辈子。”
  于庆隆点头:“嗯。”
  周月华认认真真看了小儿子一眼,感觉到这孩子有些不一样。
  他的小儿子平时话少。虽然跟家里人说的还挺多,但不论对家里人还是对外人,从没有那样发过火。
  他温和地拍拍小儿子的胳膊:“庆隆,你跟阿爹说,你是真的想开了吗?”
  于庆隆说:“对。他们来退亲我觉着是好事。阿爹您想,他这样见色忘义的人,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周月华点点头:“这倒是。阿爹就是怕你心里失落,你不失落就好。都是他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我家庆隆的好。往后咱们找个更好的。你去帮阿爹把屋子里的针线筐拿过来吧。”
  于庆隆起身:“阿爹稍等。”
  屋子不大,那东西家里人也习惯性地用完放在一处,于庆隆很快看到并拿过来了。
  周月华接在手里,笑笑,接着便继续绣手帕。那是要送到绣坊补贴家用的,要在工期内做好。
  于庆隆这才回过味来,那针线筐是桃木做的,能辟邪!
  这阿爹该不会以为他是妖怪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肯定是他的行为举止与原身差别太大,该是收敛一些。
  于庆隆决定干点活。于是搜索记忆里自己可以干的事,去院子西侧的柴屋里抱了一捆柴出来,在里面仔细挑选。
  周月华看了暗暗叹气。
  他就知道孩子是装的,心里肯定还是难过被退亲的事。这柴还是那王家老大送来的呢。
  于庆隆挑着差不多半臂长的,平整的,然后整理成一小捆。其实就是些小木棍,跟小指尖差不多粗的。这是山里捡的,大多也不会太粗壮的。
  晌午送饭的时候,于庆隆就拿着这一小捆柴,然后边跟着周月华走,边隔着一段距离插一个作标记用,这样以后就不怕找不着自家地了。
  殊不知有人拿着书卷从自家地里出来,看见几根齐溜的木棍,于是手一欠,全都给拔了。
  拔一路,回家一瞅,甚好!根根整齐,二十九根,取长长久久之意,刚好可以用来加工一番,弄个笔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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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来了[垂耳兔头]
  第2章
  于庆隆还不知道有人把他的路标都给拔了。他把最后一根小木棍插上,提着筐继续往自家地里走。
  筐里放了两把小锄头,一会儿要挖野菜用。还有几个碗,和用陶罐盛的一大罐小米粥。
  粥很稀,但非常重,他就放进了他的筐里。周月华头几年为了多赚点钱早分家,熬坏了身子骨,他不能让他提重物。
  周月华的篮子里放了点烧饼,还有两个煮鸡蛋。
  烧饼就是很普通的烧饼,做的时候于庆隆看见了,那面粉很不好,许多杂质,灰卜卜的。可到了春季,上一年的秋粮见了底,要干的活还特别多,这是一年当中最艰难的时候。
  两人到了自家田里,出来干活的三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二哥动作最灵,放下农具越过田垅跑过来,关切问道:“阿爹,今儿好像迟了些,家里是有啥事耽搁了?”
  于庆隆说:“没有。家里没啥事,是我路上一边做标记一边走,稍晚了些。二哥你也知道我不大认路,做了标记下回我好自己来送,这样就不用辛苦阿爹做了饭还得跟我两头跑。”
  于大有问:“华儿,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月华一边往碗里倒粥一边说:“没有。快吃吧,这里还有些酱菜。”
  他说完拿湿布巾擦擦手,剥了鸡蛋给当家的。当家的掰了一半,自己没吃,想都不想地放进媳妇儿嘴里,另一半给了小儿子。
  于庆隆心里正愁着这伙食太单调,看到递给他的半个鸡蛋,心里别提多难受。
  他在现代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养大的。父母离婚之后又各自成了家,倒是也管他生活费,但一年到头也不定能见上一回。所以他其实没多少跟父母相处的经验,倒是跟爷爷奶奶相处最多。爷爷奶奶都把他当成宝贝。
  这半个鸡蛋,放在现代他真未必多瞅一眼,可在这里却太珍贵了。
  于庆隆看了看拿着鸡蛋的一只大手。上面粗糙并着裂纹,那是在现代城市里很难见到的手。
  他接了鸡蛋,掰了一小块,大约五分之一送进口,剩下直接放回于大有手里:“父亲吃。我又干不了多少活。”
  说完他起身拍拍屁股:“大哥,你给我指一指都有哪些地是咱们家的行么?我总记不住。”
  于庆家用拿着筷子的手招招:“过来坐大哥边上。”
  于庆隆蹲到他跟前,于庆家说:“你蹲在这,正对着那块地你看长得像啥?”
  于庆隆说:“像、大毛毛虫?”
  别家的地都是各式各样的几何形状,只有这家,像放大的铁轨上长满了野草,笔直的两条线冲出去,两线之间一道道横下来的田埂,真的很像铁轨。可他不能用铁轨来形容。
  于庆家敦厚地笑说:“对,这说么也行。这家人的长工还没忙到这,这块地上的杂草还没收。你看这条毛毛虫,再低点头能看见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