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26节
  王大刚正捆着柴,听着有卖炭的过来,不由打听了一句:“大壮,今年炭价咋样啊?”
  “一车二两五钱,比去年还贵。”王大壮摇头叹息道,“怎么着也得备一些,咱们糙汉子无所谓,可得紧着夫郎和孩子啊,万一冻病了,人难受不说,还得花钱抓药吃。”
  如今他们三人都成了家,凡事都要顾及着妻儿。
  王大刚怜爱的瞧了一眼还不谙世事的儿子,面露愁容,今年他置办了两亩田,家里的银钱也紧巴着:“云程,你和其哥儿快回吧,省得让人家在山下等着。”
  山道上,徐言其小声和赵云程商量着要备多少炭,今年是徐言其在玉河村头一次过冬,赵云程怕他不适应,想着的备得充足一些。
  “备整车吧,我怕你受寒。”
  赵云程能这般为他着想,徐言其心里甜滋滋的,左右有他舅舅补贴的嫁妆,现下他们手中的银钱宽裕一些。
  卖炭翁听着这主人家要了整车的炭,脸上堆满了笑容,甚至亲自帮忙将炭搬进了院中。
  结了银钱,王大壮略坐了坐就出门了,既然都到了后山,干脆砍两捆柴再回去,他朝赵云程借了两根绳索,背柴下山方便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清早起来外面好似蒙了一层霜,就连呼气时都会带出一团雾气,枝丫上的残叶也尽数落了,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生机,果真是入了冬。
  “云程,我清早去河边瞧了瞧,河面上已经开始结冰了,以后吃水得绕远去村里的井里挑。”徐言其说道,住在山脚下虽然清静,但有时候是真的不方便。
  赵云程往木盆里舀了些温水,捧着洗了把脸:“嗳,我知道了。”
  冬日里得闲,赵云竹难得带着榆哥儿来后山串门。
  田榆身上穿着萄青色的袄子,衬得他肤色更显白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看样子就知程强待他不错。
  “榆哥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云竹带来了一些炒熟的豌豆,几个哥儿围坐在一起说着话。
  “昨日程强送我过来的,冬日里无甚要紧的事儿,他怕我闲下来想家,就送我回来住两天,后日再接我回去。”
  “还是程强护着你,婆母也是好相处的,不然哪能这般勤快的回娘家,汉子还亲自接亲自送的。”
  “其哥儿,你瞧竹哥儿他又打趣儿我。”榆哥儿斜眼瞥了赵云竹一眼,喊着徐言其替他做主。
  徐言其往嘴里扔了两颗豌豆,眼神往别处瞅去,像是没听到两人刚才的话,惹得榆哥儿轻哼了声,直言他们合起伙来调侃他。
  赵云程挑完最后一担水回来,就听到卧房里几个哥儿的说笑声,他没进去打扰,去灶房烧火温水,这天儿眼看着又要黑了,冬日里白天做不了多少事儿。
  天黑山路不好走,赵云竹和榆哥儿趁着亮儿早早回去了,徐言其送他们出了院子,回身到灶房去寻赵云程。
  “这天儿阴沉沉的,看样子快要落雪了。”
  “可不是。”赵云程抬头瞅了眼外面儿的天儿,盘算道,“等落了第一场雪,咱就给刘正叔递个话,让他过来杀猪,顺便把种猪弄过来,算算时间,咱那头母猪也能下崽了。”
  第58章 落雪
  翌日,徐言其起身时就觉出今儿格外的冷,他赶忙穿戴好衣物,撩起门帘开了一道门缝,外面果然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地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想来是没下多久。
  出屋合上房门,徐言其去杂物房抓了一把干菜,打算晨食做两碗疙瘩汤,热乎乎的吃上一碗,身子也会跟着暖和起来。
  赵云程察觉到身边没了人,跟着起了身,开门后发现外面落了雪,拿起墙角的扫把先把鸡舍和猪圈顶上的雪扫了去,这些家禽也是知冷知热的主儿,今儿全都蜷缩在窝里,连食都不叫着要了。
  元宝和旺财喜凉,在雪中的院里嬉闹打滚,见赵云程出来,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今儿落了雪,没什么事儿要做,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会儿,等晨食好了再去叫你。”徐言其见赵云程站在檐下,拍着身上的雪花,从灶房探出头来道。
  “人都是有惰性的,即便是冬日也要早早起来寻点儿事做,不然可是要越歇越懒。”赵云程掸干净身上的雪,迈进灶房的门坎儿在灶台前的小凳上坐下,“我来烧火。”
  锅中的水刚好烧开,徐言其舀了半瓢粗面,一边倒水一边拌着面疙瘩:“家里还有些小块儿的料子,今儿落雪道滑,想来是没人过来,左右无事,等会儿熬点浆子,我打些袼禙做几双鞋穿。”
  “成。”赵云程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应和道。
  吃过晨食,屋外的雪已经停了,第一场雪没下多大,将且盖住了地皮,趁着徐言其刷碗的空档儿,赵云程已经将院子里的雪扫了起来。
  元宝和旺财蹲在院门前,搭起前爪挠着门,想要出去撒撒欢儿,赵云程过去开了道门缝,见两只狗急急的挤了出去,呵斥它们不许往山上去。
  “卧房里要不要点个火盆?”赵云程帮忙搅着浆子,一边向一旁的徐言其问道。
  天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木炭贵得厉害,徐言其可舍不得早早点着火盆:“穿着袄子也不觉得多冷,再说灶房的灶里有余火,卧房不会太凉,等过几天再点吧,炭贵!”
  将锅里的浆子舀到盆里,徐言其到卧房收罗了布料过去,一层一层的用浆子将布粘了上去,搁置在一旁晾干。
  在外头野了一阵的元宝和旺财跑了回来,背上的毛发上拱了一层雪,作势就要往徐言其的身上扑,被后面走过来的赵云程骂了回去,嘤嘤叫唤两声后,识相的回了窝里。
  许是早上起得早,回到卧房的徐言其直打哈欠儿,赵云程瞧他撑着头欲睡不睡的模样,拿过枕头让他躺着,徐言其嘴上说着不睡,可挨着枕头还没片刻功夫,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嘴硬。”赵云程嗔怪了两字,取过被子搭在徐言其的身上,怕他着凉了难受。
  闲来无事的赵云程出了卧房,站在猪圈前瞧了瞧那两头猪,徐言其照顾的尽心,两头猪都长得壮实,想来能有二百多斤,留下过年要备的肉,估摸还能卖出小二两银子。
  天儿一冷,猪肉不像夏天那般存放不住,价格会往上涨几文,加上过年采购猪肉的人多,价格自然会随之水涨船高。
  镇上的人家鲜有养猪的,赵云程打算给赵文河和赵云涵匀些猪肉,万秋的话他是听进去的,只是多年没什么来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大姐亲近。
  隅中时候出了太阳,清晨下得那点儿雪现下早已消融殆尽。
  徐言其还在卧房里睡着,赵云程过去瞧了他一眼,没忍心叫醒他,去灶房张罗着晌午的饭食。
  “其哥儿,其哥儿?”眼见饭都做好了,徐言其依旧没醒,赵云程这才不得不推了推他,“起来吃饭了,吃完再睡。”
  徐言其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竟不知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晌午。
  吃过晌午饭后,徐言其觉着自己还有困意,但怕夜里睡不着,他便和赵云程打了声招呼,下山串门去了。
  钱家离后山脚下近些,徐言其也不想多走,去寻了季哥儿坐坐。
  “其哥儿,你怎地看上去懒洋洋的,可是生病了?”季哥儿瞧着徐言其不见外的窝在床边,关心道,“还有,你这些天的朱痣格外发红。”
  徐言其绞着手指,想了想道:“身上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就是提不起精神,想睡觉。”
  “冬日了,人懒些也正常。”季哥儿颔首说着,“晨时我也躲懒不想起呢,爹娘惯着我,说我快嫁人了,在家里能多享一天福就多享一天,到了别人家里,可就不能这般了。”
  “亲事有眉目了?”徐言其来了精神,凑到季哥儿身边问道。
  季哥儿眼神躲闪着:“王媒婆说,洞溪村有个汉子,爹娘走得早,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但为人绝对是没问题的,问我愿不愿意相看相看。”
  “那你咋想的?”徐言其不打算轻易放过季哥儿,一个劲儿的追问道。
  “我想先看看。”季哥儿绯红着脸颊说道,“人穷不怕,只要勤快些就饿不着肚子,你和云程哥刚分出来的时候不也没甚银钱,现在过得不比旁人差什么。”
  “说的也是。”徐言其抿嘴笑道,况且钱良和顾如萱就季哥儿一个哥儿,若是日子过得不如意,准会贴补一些。
  聊了几句,徐言其倒不似之前那般困倦了,天儿黑的早,今儿道上又滑,他没有多坐,趁着天儿还大亮着,慢慢往回走着。
  进了院门,赵云程正从鸡舍里出来,手里拿着三枚鸡蛋,徐言其上前接过,鸡蛋很凉,应是早就下的,这几天他没特意去捡鸡蛋。
  “今儿夜里炒了吃。”徐言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些日子可真是又懒又馋。
  赵云程掸了掸身上尘土,应道:“行,听你的。”
  幸亏赵云程对他极好,若是换做别家汉子,一准得被说上几句。
  夜里炒鸡蛋的时候,徐言其多放了些猪油,做出来的鸡蛋油汪汪的,配着糙米吃香得很。
  第59章 有狼
  夜里风大,更别提在山脚下住着,徐言其躺在卧房里,都能听到外面寒风的呼啸声,不过有赵云程在身边,他很安心,不多时就熟睡了过去。
  只是寒夜过半,元宝和旺财突然狂吠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狼嚎,徐言其一下子被惊醒了过来,看到一旁已经坐起身的赵云程,害怕的缩进他的怀里。
  “是…是狼吗?”徐言其颤声低语的问道,眼神中满是惶恐。
  赵云程不出声,警惕的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院墙垒得很高,虽然野狼会爬墙,但若没有其他同伴的帮助,要越过这三米高的院墙,实属是不可能。
  思及此,他轻拍了拍徐言其的后背,宽慰道:“别慌,就算是狼也翻不进院子。”
  渐渐的,徐言其不再听到狼嚎声,可元宝和旺财的吠叫依旧不止。
  “嗳,你干嘛去?”见赵云程拿起袄子穿上,徐言其连忙抓着他的手腕问道。
  看徐言其如此紧张,赵云程解释道:“我不出院门,就在院里瞧瞧那些家禽,想来那头狼已经走了,有好一会儿没听到狼嚎声。”
  “那我也去。”说着,徐言其拿过一旁的袄子穿上,和赵云程一起下了床。
  赵云程无奈,只得带着徐言其出了门,油灯在风中摇曳着,他去了灶房的檐下,寻了根粗一点儿的柴棍点着,火焰大了不少,照亮的地方广了些。
  “去,回窝里趴着。”赵云程小声呵回了旺财和元宝。
  狗吠声一止,周围的动静瞬时清明了起来,赵云程牵着徐言其在院子的四周巡视了一圈,没再听到一声狼嚎。
  “许是翻不过院墙,又回山里去了,先进屋吧,等明儿我去寻里正说说这事儿,野狼下山可不敢疏忽,万一哪天跑进村里伤了人,再慌了人心就不好了。”
  徐言其后怕的点了点头,见他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赵云程抚了抚他的后背道:“赶明儿我去镇上的铁匠铺一趟,给旺财和元宝打两个防狼脖圈。”
  野狼捕猎往往爱咬动物的脖颈,旺财和元宝体型威猛,再加上防狼的脖圈,足以和野狼搏斗,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
  “怎地就遭来了狼呢?之前村里有狼下过山吗?”回到卧房,徐言其已经没了睡意,只能和赵云程说着话,来缓解心里的那份紧张。
  “倒是没听说过,天冷了山上少食,怕不是盯上了咱院里的那些鸡鸭。”
  “啥?那这狼岂不是还会再来?”徐言其惊道。
  赵云程给他掖了掖被角,低声安抚道:“别怕,万事有我在,你莫要操心。”
  这一夜,过得实在是不太平。
  一大清早,徐言其就催着赵云程去找里正,再去镇上给两只狗打脖圈,赵云程知他心里不安生,吃过晨食后就出门去了,他怕太早去许家过于叨扰,便先去了镇上。
  铁匠做防狼的脖圈需要两三日的时间,赵云程交了订钱,回村后才去了许家。
  “你说有狼下山了?”许家贤蹙眉反问一句。
  赵云程颔首:“半夜院外传来几声狼嚎,所幸院墙修得高,家里的两只狗狂吠警示,倒没什么损失。”
  许家贤知道赵云程话里的意思,后山脚下的院子院墙修得高,但村里的人家就不同了,若是这狼讨不到好处,顺势下山进了村里,那可就不得了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等过了晌午,我去村口的大槐树下召集汉子商量,最好夜里村里的汉子能轮番值守,你也注意一些,要是再听到狼嚎声,天明尽快过来支会我一句。”
  “成,我先回去了,其哥儿一个人在家待着,我怕他发怵。”交代完事儿,赵云程就想着回去了,他有些不放心徐言其。
  昨夜的事儿到底是惊到了徐言其,赵云程回去时,家里的院门都紧闭着,若不是旺财和元宝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在门前摇头摆尾,他还要扯着嗓子喊徐言其来给他开门。
  取下顶在门上的木桩,徐言其迎了赵云程进来,询问他事情办的如何。
  “事儿同许叔说了,他说要村里的汉子夜里结队巡逻,让我再听到狼嚎声,白日里去支会一声。防狼脖圈铁匠要现打,得三日后才能去镇上取,已经付了订钱。”赵云程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银钱,交给了徐言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