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25节
  赵云竹和徐言其对视一眼,两人的眸中都显出几分无奈,最后赵云竹只得让徐言其带着赵云程先一步回去,若是再凑一块儿,只怕最后这四人都会醉得不省人事。
  徐言其拉过赵云程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扶着人慢慢出了田家的院子,天儿黑了下来,村道上很少有人走,一阵凉风吹过,赵云程清醒了不少,他努力自己站直身子,不想让徐言其多受累,往后山去可还有一段路呢。
  察觉到肩上的分量轻了不少,徐言其睨了赵云程一眼:“心疼我怎么不少喝些。”
  “难得高兴嘛!”赵云程少有喝酒的时候,平日里为了生计奔波,哪有时间和好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徐言其也明白赵云程少有酒酣耳热的机会,他不再唠叨什么,小心的扶着人相携往家里去。
  宅院里的两只狗听到了动静,老早就吠叫了起来,徐言其摸索着钥匙开了院门,扔了几根从田家带回来的骨头给旺财和元宝,才止住了它们的闹腾。
  临走时,徐言其没灭灶堂里的火,添了一把柴就出去了,锅里的水这时候正温着,他将赵云程搀进了卧房,点着油灯去灶房里舀了盆温水,打湿了布巾给人擦洗了遍身子,夜里睡起来能舒服些。
  赵云程乖乖的坐在床上,徐言其让抬胳膊便抬胳膊,主打一个听话,他的眼神凝着身前替自己忙碌的哥儿,忽然呢喃了句:“其哥儿,有你真好。”
  徐言其手中的动作一顿,抿嘴笑了笑。
  因着喝酒的缘故,赵云程夜里睡的格外得沉,徐言其躺在他的身旁,听着鼾声盘算着家里的活儿,快入冬了,卧房的窗户得用油纸再糊一遍,还要检查一下屋顶,遇着卖炭翁也得预备着买炭,再过些日子,炭钱可能又要涨,想着想着,困意倒是上来了,徐言其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阖眼睡去。
  哑哥儿好多天没带着王初阳过来,今儿得了空,抱着孩子来了后山一趟。
  “婶么。”王初阳又长高了些,迈着小腿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一边笑着一边朝徐言其跑去。
  徐言其放下手中簸箕,接着扑过来的王初阳,跟在后面的哑哥儿才进了院门。
  “这些天忙什么呢,都不见你带着孩子过来。”徐言其抱着王初阳站起,朝哑哥儿问道。
  “阿么给阳阳做袄衣,要冷。”说着,王初阳还缩了缩脖子,逗得徐言其乐出了声。
  卧房里赵云程还睡着,徐言其不好带哑哥儿进去,几人去了灶房,灶膛里虽熄了火,但却还温着,晨间也一点儿不觉着凉。
  隅中,季哥儿也来了后山,他哥钱怀茂上后山砍柴,顺带着他到徐言其这里串门。
  卧房那边传来了动静,想来是赵云程醒了,他见几个哥儿窝在灶房里坐着,和徐言其打了声招呼,拿着刀出门砍柴。快入冬了,上山的汉子多了起来,都在为御寒做着准备。
  “爹也去了。”王初阳乖乖坐在季哥儿怀里,手中拿着一个布老虎把玩着,突然出语道。
  徐言其和他搭着话:“哎呦,阳阳的爹也去后山砍柴了?”
  王初阳点了点头,今儿他是第一次见季哥儿,居然没有认生的主动伸手要抱,嘴里还念叨着婶么好看。
  徐言其不禁和哑哥儿调侃着,这孩子从小就知道找好看的小哥儿抱着,长大了可不得了,说的季哥儿脸颊都跟着红了起来。
  “王媒婆给你说亲的事儿怎么样了?”都是哥儿家,徐言其没有避讳的问道。
  季哥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倒相看了两个,我和家里人都不太满意,再等等看吧。”
  快到晌午,汉子们陆陆续续担着柴火下了山,钱怀茂在院门前吆喝了一声季哥儿,一块儿回去了。
  王大壮和赵云程一起进了院子,商量着提早备炭的事儿。
  “你们住在山脚下,卖炭翁不一定会过来叫卖,要是有卖炭翁拉着炭进村,我先给你领过来。”
  赵云程倒了两碗水,顺手递给了王大壮一碗:“成,那就麻烦你和哑哥儿多留心些。”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炭价如何?”虽然高竟遥的接济让日子不再那么的拮据,但还是要省着点儿花。
  说到炭价,王大壮不由得发愁,他家今年买了两亩田,积蓄几乎所剩无几,但总得安顿一些炭,不能让孩子跟着一块儿受冻:“一车炭怎么也得二两银子。”
  真贵!穷苦人家没钱备炭,只能备更多的柴火用于取暖,可柴火终究是不耐烧,不知有多少人又要熬不过这个冬天。
  两家约定好了,王大壮带着夫郎孩子,挑着柴火回了家,这个时辰该张罗做饭了。
  “晌午吃什么?”赵云程烧起了灶膛的火,问着身旁的徐言其。
  “咸鸭蛋能吃了,咱俩熬点儿糙米粥,配着咸鸭蛋吃。”
  饭后歇了一会儿,徐言其和赵云程去了镇上,家里的米粮不多了,还要买一些油纸糊窗用。
  第56章 生辰
  晨光微晓,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枝上的残叶簌簌作响,徐言其翻身坐了起来,还未出院子,身上便能感受到一丝凉意,这冬日马上就要来了。
  顾不得院内叽叽喳喳的叫唤声,徐言其先去灶房烧上了火,灶房与卧房之间有一堵火墙,灶膛里生上火,卧房能暖和一些,加上现在天凉,可不能再用凉水洗漱,要早早在锅里温水。
  舀了一瓢凉水进锅,徐言其在案前剁起了先前储着的野菜野草,混着谷糠拌在一起去喂鸡鸭,这时辰赵云程也起身了,正拿着扫帚扫院。
  “云程,今儿咱们宰一只大鹅炖着吃。”徐言其端着簸箕从灶房中走出,一边撒食喂着鸡鸭,一边和打扫猪圈的赵云程说道。
  赵云程闻言直起身,看向徐言其的眼神中有些不解,今儿又不过节,宰大鹅作甚:“今儿是啥日子啊,怎么想起来炖大鹅吃了?”
  徐言其瞥了他一眼,看样子这人还真是忘了:“今儿可是你的生辰啊,等会儿我去钱老么家里买些白面,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吃,一年可就一个生辰,不管怎样都得吃些好的。”
  “用不着,打小我就没过过生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云程心里可欢喜着呢,徐言其这般有心,他自然高兴。
  瞧着又弯下腰去的赵云程,徐言其放下手中的簸箕,叉着腰走了过去:“你要是不宰,我让大壮过来帮我宰。”
  “行,待会儿我就去。”赵云程把秽物铲到了木桶里,抬腿迈出了猪圈,“你离远些,别弄脏了衣裳。”
  收拾好家里的琐事,徐言其褪下襜衣,拿了一串铜钱下山去了钱老么家里。
  白面价贵,两斤就花去六十文,徐言其尽管心疼,可想着一年吃不了几回,便也释然了。
  徐言其和钱老么略坐了一会儿,拎着白面回去时,赵云程已经褪好了大鹅,他进了灶房先和好了面团,转而在案前把大鹅剁成了小块儿。
  锅中油热,只听“滋啦”一声响,徐言其将剁好的大鹅下入锅中,赵云程在灶膛旁拉着风箱,让他腾开手去擀面条。
  “等过了晌儿,咱熬些浆子早早把窗户糊上,这几天早起都觉得凉了。”
  肉香渐渐溢了出来,赵云程的舌尖抿了抿唇,应了徐言其一声。
  “馋肉了吧,都有些日子没沾荤腥了。”徐言其瞥见了赵云程的小动作,笑出声道。
  赵云程好不意思的低下了头,可微红的耳垂却没能逃过徐言其的眼睛。
  锅中水开了,徐言其把切好的面条下了进去,迅速的用筷子抖散。
  面条浸着肉汤喷香,赵云程吃了两碗面才满足的放下了筷子,饭后他让徐言其去卧房歇着,一个人收拾了碗筷。
  趁着午时天儿暖和了些,徐言其和赵云程连晌儿糊了窗户,做棉衣时留下了一些碎布头,连带着之前做衣裳剩下的,徐言其拼缝成了一块儿门帘,挂在门前能挡挡从门缝透进来的风。
  天儿黑的越来越早,感觉也没干什么活儿,一抬头太阳便快要落山了。
  “明儿咱俩去镇上看看阿奶吧,现在手里银钱松快了些,能给阿奶买些东西了。”徐言其又想起当初在赵家时,他偷偷给赵云竹和李桂棠送糕点吃的事儿,“阿奶吃的时候仔细,连碎渣子都怕浪费了呢。”
  “那明儿咱就给阿奶买盒糕点。”
  白日里没白忙活,夜里睡下的时候,屋中暖和了不少,徐言其和赵云程两人唠着闲话,话音渐低了去。
  翌日清晨,天儿雾蒙蒙的,压抑得叫人难受,晨起喂鸡鸭的时候,徐言其从鸡窝里掏出三枚鸡蛋,屋里还攒了十几个,他打算待会儿去探望李桂棠的时候,给赵文河家里拿去,镇上住着的宅院小,散养不了几只鸡,平日里想吃个鸡蛋得靠买,夏日里还便宜,天冷了鸡不爱下蛋,这一枚鸡蛋得涨两文钱呢。
  赵云程起来一块儿做着院里的琐事,吃过晨食后两人相携着往镇上去。
  “瞧什么呢?”见徐言其往人家大院里张望,赵云程牵过他向糕点铺子那边走去。
  徐言其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里面洗衣的人像是谭钰:“我好像看到娘了,在那大院儿里洗衣裳呢。”
  “她不是我娘。”赵云程冷脸沉声道,只生不养算什么父母,他现在至亲的人只有他阿奶和夫郎。
  徐言其拉着赵云程停住,迈步到他面前,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逗弄道:“好了好了,你瞧你又绷着脸,笑一个嘛!”
  赵云程不自在的抿了抿嘴,拉着他的手进了糕点铺子。
  “老板,一盒桂花糕。”徐言其从怀里掏出荷包,仔细数出了三十文钱,放到柜台上。
  一盒桂花糕有六块,算下来一块五文钱,都能买一斤糙米了。
  将糕点装进放鸡蛋的篮子里,两个人这才拐进了东交巷,正赶上赵云安休沐,见到赵云程和徐言其,乖乖问了好。
  李桂棠看着又苍老了些,赵云程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还没有尽好孝道。
  “阿奶,我给您买了几块糕点,您吃。”赵云程打开外面包裹的油纸,取出一块儿递到李桂棠的嘴边,又给了一旁赵云安一块。
  虽然住在镇上,但这糕点赵云安也不常吃,偶尔磨着万秋买上一块打打牙祭,他小心的接过赵云程手中的糕点,朝人道谢:“谢谢堂哥。”
  “婶么,这些鸡蛋您收着,天冷了镇上鸡蛋价贵,我院里的鸡零星还会下蛋,也够家里吃的。”徐言其把竹篮递给万秋,言说道。
  万秋哪里能收,推拒着道:“你们攒着买,冬日一枚鸡蛋可五六文钱呢。”
  赵云程跟着帮腔,直到李桂棠出言让万秋收下,万秋这才接过了竹篮,去灶房里小心的码放,这篮子待会儿徐言其还要带着。
  “阿奶,你一定得保重好身体。”赵云程握着李桂棠的手,眼眶微红的嘱咐。
  李桂棠笑应着,拍了拍赵云程的手背道:“阿奶还想抱抱你的孩子呢,再说你婶么照顾的仔细,阿奶这日子舒坦着,可不得多活两年。”
  第57章 结冰
  几人闲聊了几句,不知如何又提起了赵文德一家。
  “大哥一家没了田地,又交不起丁税,被衙门弄到了大户人家做了家奴,这辈子怕是都翻不了身了。”万秋叹了一声,又道,“还有云宝,欠了赌债还不上,让人生生断了几根手指,好好的一个汉子,蹉跎到不成样子。”
  真应了赵文河的话,这家人把好好一个家硬生生给作散了,连带着小小年纪的赵泽瑞也成了奴籍。
  赵云程听到万秋的言语,面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倒是李桂棠一脸愁苦,到底是她亲生的儿子,虽然不成器了些,但心里也时常记挂着。
  万秋又说到了赵云涵,李桂棠搬来镇子上后,她和陈贵也带着礼来了几趟,还抱来陈卓给李桂棠瞧了瞧,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那小脸胖乎乎的,看着喜人极了。
  “嫂子去陈家找过几次,连云涵的面儿都没见上,就被陈家人给打发了,要我说陈贵是个能拎得清的汉子,你们可以试着和云涵走动走动,不论亲戚还是邻里,都是越走动越亲,有难处时也能有人搭把手。”万秋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道,他是家中的独子,赵文河虽然有个哥哥,却和没有一个样,若不是有他爹爹帮衬着,哪能有今天的日子。
  之前赵云涵刚生下陈卓时,赵云程去了一趟,当初陈贵还让他常去,他权当做是客气话,也没再登过门:“婶么说得是,等入了冬就闲下来了,得空我和其哥儿会去陈家走动的。”
  今儿天色不好,两人婉拒了万秋的留饭,赶着时辰回了玉河村。
  晌午吃过饭后,徐言其与赵云程一起上了山,想着多备些柴火,若是那天落雪封山,不至于没有干柴使。
  “大刚,怎地把大宝也领上山了?”山上砍柴的人不少,徐言其看到王大宝在不远处拾柴,和赵云程往那边走去,这才瞧见了王大刚。
  王大刚憨笑一声,瞅了一旁的王大宝一眼,说道:“汉子皮实,省得在家扰得他娘烦心,我领出来还能帮着干点儿活呢。”
  他咧开了嘴,笑意更甚,“主要是他娘又有了,我怕这小子没个轻重,再闯出锅来。”
  王大刚可记着之前刘巧是怎么失的孩子,何倩月份还小着呢,他得小心看着王大宝一些。
  “那敢情好啊,大宝一个孩子多少孤单了些。”徐言其一边拾着地上的干柴,一边归拢着赵云程砍下的细枝,搭话道。
  几人说着话,时间过的也快些,没一会儿功夫,就捆好了两担柴,正准备下山回家,王大壮倒是先一步寻了过来。
  “我瞅着家里没人,就知道你们是上山来了,我带了个卖炭翁过来,现下在你们院前等着呢。”之前说好了,遇上卖炭的先给赵云程领过来,他们住在后山,听不着吆喝声,看到一旁的王大刚,王大壮也出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