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刘远山把手指收进密封袋,站在李达海身后,切断了李达海的退路,“海哥,书爷慈悲,有意留你一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达海攥着右手哀嚎,强烈的恐惧令他窒息。这一晚上的遭遇让他明白一件事,眼前椅子上的男人是魔鬼,是主宰一切的修罗。
  袁亭书能让他生,能让他死,如果袁亭书有耐心,会让他生不如死。
  “不要浪费时间,开始吧。”袁亭书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有些不耐烦了,“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叫我爱人起床。”
  刘远山揪着李达海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干脆利落卸掉了他的下颌,强迫他把黑衣男的东西吞进口。
  吞咽声和干呕声不绝于耳,黑衣男受不了恶心,呕吐物透过麻袋掉在李达海身上,李达海被腥膻味熏得涕泗横流。
  密室逼仄,空气也不流通。袁亭书戏看够了,就嫌这里臭:“就做到十二点吧。”说罢把相机抛给刘远山,“拍好了找人剪出来发布出去。”
  “是。”刘远山应道。
  姜满一觉睡到转天中午,睁眼却是一片黑。他以为眼睛又坏了,抽冷子一样弹坐起来,把手伸到眼前晃了晃。
  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几根手指头。
  “吓死我了……”
  他拍拍胸口,手上一顿。慌乱地顺着往下摸,越摸心越凉,他身上连条内裤都没有。
  “醒了?”
  姜满望过去,悄悄看清人影,立马涨红了脸:“混蛋!”
  愤怒和抗拒像一根刺扎进袁亭书心脏,比姜满生日那天的蛋糕刀更疼几分。袁亭书的眼神复杂几分,解释说:“你昨晚在后院喝醉了,我把你带回来的。”
  姜满裹紧被子,狐疑问道:“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袁亭书站在房间中央,不敢再往前。
  “我的衣服呢?”
  “穿这套。”袁亭书早有准备,把沙发上的一摞新衣服拿给姜满,“你的西装被树枝划破了,我扔了。”
  姜满快速套上衣服,缩在被子里穿好裤子,勉强相信了袁亭书的说辞:“我哥哥也在酒店住吗?”
  “阿北凌晨带姜丛南回风禾了。”袁亭书声音很轻,“他托我照顾你——如果你不愿意,我随时安排人送你回家。”
  姜满沉默半晌,嘴唇动了动:“他们俩怎么了……”
  “应该是吵架了。”袁亭书如实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姜满呆愣在床边,脚无意识地晃几下。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姜项北的语气,姜项北的那句话都堵得他心里难受。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既然是那样的关系,为什么还关姜丛南禁闭,为什么还打姜丛南?
  他们到底是兄弟,还是爱人,亦或是仇人?
  “我不想回家。”姜满轻声说,“我想在酒店住几天。”
  “当然没问题。”
  两人一时无话,袁亭书按下开关,窗帘自动拉开,房间里亮亮堂堂。他单膝蹲跪在姜满面前,说:“满满,我今天三十三岁。”
  姜满垂眼瞧他,一脸疑惑。
  “假如我能活到六十岁,现在已经活过了一半,名利地位都是虚的,只有你,是我唯一不想放手的。”袁亭书领过姜满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换一个你。满满,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再试一试,可以吗?”
  第59章 可能好不了了
  “我们再试一试,可以吗?”袁亭书说。
  姜满看着袁亭书,蓦地觉得眼前人十分陌生。
  袁亭书一向不吝啬于爱意的表达,一句“爱你”说出来如呼吸一样简单自然,却很少这样剖白。
  轻浮的人讲出了如此落寞的语调,言语中的脆弱和恳切藏都藏不住。
  姜满不开口,袁亭书便维持原样,沉默地望着他,那张美丽的脸在他眼里变成了虚幻的人偶。
  他熟悉袁亭书每一寸五官,却又感觉眼前人生疏无比,可即便他看不清,也朦胧察觉到,这一刻才接触到真正的袁亭书。
  姜满不知怎么回应,清了清嗓,轻声说:“你给我拿杯水。”
  袁亭书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目不转睛盯着姜满喝完,他接过水杯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抱抱你吗?”
  姜满没吭声,却也没拒绝。
  袁亭书伸出手臂缓缓环住姜满,动作格外轻柔。姜满没挣扎,他才用了些力,把人往怀里搂。
  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情不自禁地越抱越紧。姜满闷咳出声,他才松开手道歉:“抱歉,我……我太想你了。”
  袁亭书身上有股熟悉的气味,姜满皱着鼻子嗅闻,和他收到的香水小样很像,是皂角混着玉兰花的香味。
  他还在喷了香水的熊玩偶上弄过。
  想到这里,姜满呼吸一顿,身体又烫起来。
  “是皂兰序。”袁亭书用拇指抚了抚姜满的脸颊,哽咽道,“我现在跟你一个味道了,满满……爱我吧。”
  姜满睫毛颤了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却不上不下。
  笃笃——
  袁亭书去开门。
  姜满瞳孔一缩,来人是昨晚给袁亭书推蛋糕车的女人,也是袁亭书明年要订婚的对象。
  心脏被揪得更疼,姜满别过脸。
  要结婚了,还来招惹他。
  “——满满,你还发烧吗?”女人在门口问。
  这声音……
  姜满眯起眼往门口看。
  “别眯眼睛。”女人马上走近,“我过来啦!”
  “……谭白凤?”
  “是我呀。”谭白凤站在床边抱了抱姜满,“你还挺聪明,记得我的声音。”
  “嗯。”姜满脸热得难受,挣脱出来,使劲瞧着谭白凤,害羞了,“我第一次看见你。”
  谭白凤逗他:“我好看吗?”
  “好看……”姜满不敢看了,想起刚才的事,问道,“你们要订婚了吗?”
  谭白凤仿佛听见什么了不得的话,猛地看向袁亭书。后者挑眉一笑,谭白凤了然,问道:“你会祝福我们吗?”
  姜满张了张嘴,最后冲谭白凤笑了下。
  谭白凤看那张小脸儿都白了,于心不忍:“他骗你的。”
  “什么?”
  “袁亭书怎么可能结婚啊,他可是同性恋。”谭白凤拍拍姜满的脑袋,“也就骗你这种小笨蛋了。”
  姜满分不清真假,“啊”了一声。
  “看你精神挺好的我就放心啦。”谭白凤和袁亭书聊了几句,推门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里静得能听见两道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满满,昨天是我故意放任他们瞎说的。”袁亭书这次挨着姜满坐在床边,弯身侧着头观察姜满的表情,“我想知道你还在不在乎我。”
  姜满眼珠动了动:“哦。”
  “我知道你相信我了。”袁亭书的声音放得很轻,抓着姜满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我昨天很混蛋——你打我吧。”
  姜满被带得晃悠,脑袋更晕了,他稍稍一皱眉,袁亭书立马停手,没心没肺地笑。
  姜满有将近两年没见过袁亭书的笑脸了。
  “我的头发睡乱了。”说完,姜满抿起嘴,不说话也不动。
  袁亭书马上去浴室拿梳子,然后坐回来:“我帮你扎好?”
  于是姜满侧身背对袁亭书。
  一次性木梳的梳齿锋利些许,袁亭书觉得不好用,便以手为梳,一寸寸通开姜满的麻花辫。
  理顺再编上,有几根头发被扯了一下。姜满本能地躲,袁亭书笑道:“抱歉,弄疼你了。”
  “没事……”他能感觉到袁亭书的手在抖,比上次在福利院时更明显。
  绑好发圈,袁亭书起身要走,冷不防被抓住了手臂,他眼睛亮了下:“满满?”
  姜满解开袁亭书的袖扣,卷起衣袖,像老年人看报纸一样抬起那只胳膊对着灯光看。
  淡粉色的一长条从手腕延伸到手肘,姜满的视力比在福利院时好很多,如此近距离看见伤疤猛地一震。
  指尖不禁碰了碰,硌得他发麻。
  “已经好了。”袁亭书抽回手,整理好袖口,“只是皮外伤,没事的。”
  姜满不信:“那怎么还抖?”
  “上次车祸伤到了跟腱。”
  “你不是身体素质很好吗,这都多久了,为什么还没好?”
  袁亭书沉默半晌,低声说:“可能好不了了。”
  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去浴室放梳子。出来时照一眼镜子,把右手举到眼前端详。
  半年前,他在姜满生日那天,被蛋糕刀刺进了心脏。
  眼见姜满恨他至极,他丧失了全部的求生欲,入院后几次三番下了病危通知,还是活了下来。
  醒来后,他厌倦一切。
  刘远山打探到姜满的消息,每天讲给他听,但讲到一半就停,用这种方式勾起他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