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107节
  程修远扑过去,手指碰到黏腻的血浆时抖了一下,但立刻死死拽住了绷带。
  山路越来越陡,担架不够用了。
  “重伤员优先!轻伤的互相搀着走!”李队长嗓子已经喊哑了。
  林烬把最后一个昏迷的伤员背起来,那人断腿处的血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淌,浸透了棉袄。
  沈知微小跑着跟在旁边,手里举着用树枝和绷带临时做的输液架,玻璃瓶里的生理盐水晃荡着,映着月光像一滴悬着的泪。
  “左边第三个伤员发烧到40度!”卫生员从队伍前头跑来喊。
  张冠清骂了句脏话,把医药箱甩给程修远:“去,把阿司匹林磨成粉,兑水给他灌下去!”
  程修远抱着医药箱在队伍前后穿梭,像只敏捷的山猫。他给发抖的伤员裹上茅草,替累瘫的小战士扛枪,甚至还记得把最后一块糖塞进那个说胡话的高烧伤员嘴里。
  凌晨三点,最黑暗的时刻。
  队伍在背风的山坳里短暂休整。
  沈知微蹲在小溪边洗绷带,结冰的河水把她的手指割出一道道血口子。那个断臂的小战士蹭过来,小声说:“同志,我教你唱《救亡进行曲》吧?唱着就不冷了……”
  张冠清瘫在石头上抽烟,烟头在夜色里一明一灭。李队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递给他半块冻硬的窝头:“上海来的大夫,够野啊?”
  “闭嘴。”张冠清夺过窝头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扔回去,“腿烂了就别逞能。”
  林烬靠在崖壁边,怀表在掌心无声地开着合着。程修远抱着医药箱靠过来,少年已经累得眼皮打架,却还嘟囔着:“哥,明天……我能学打针吗……”
  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月光终于破云而出,照亮这支伤痕累累却仍在前进的队伍。
  这一夜,没人再把他们当外人。
  第100章 1937参军2宣誓
  晨光微熹,薄雾笼罩着山坳里的土窑洞。伤员们被安顿在铺了干草的地铺上,火塘里烧着的柴胡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在窑洞里弥漫。
  李队长展开皱巴巴的登记册,炭笔在纸面上点了点:“新来的同志,按规矩登记——往后领棉衣、分口粮,都凭这个。”
  林烬接过炭笔,在“职业”栏顿了顿,
  他想起明德书店的书架,想起教林时认字时歪歪扭扭的笔迹,想起程添锦在烛光下给他念《楚辞》时镜片后的笑眼。
  最终写下“教员”二字,又在后面补了个小小的“前”字。炭迹未干,就被他指腹蹭糊了一角。
  张冠清一把抢过笔,在“技能”栏龙飞凤舞地划了个十字,旁边批注:“外科熟(骂人更熟)”。登记的文书小伙憋着笑,被李队长踹了一脚才正经起来。
  轮到程修远时,少年涨红了脸。他接过炭笔,手指上还沾着昨夜帮伤员包扎时留下的血渍。
  “我...我不太会写...”他小声说,眼睛却亮晶晶的,“但我会画!”
  说着,他在登记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戴着听诊器,手里拿着书本,旁边还画了个箭头指向“医助学徒”四个字——这显然是照着林烬教他认字时画的简笔画。
  沈知微接过笔时,手指微微发抖。围巾下的烙印隐隐作痛,李队长适时开口:“沈同志教孩子认字、包扎伤口都是把好手...”
  “就写‘卫生员’吧。”她轻声说,炭笔在纸上留下清秀的字迹,又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音符,代表她会唱《救亡进行曲》。
  火塘里的柴火突然爆了个火星,惊醒了角落里打盹的小伤员。程修远立刻跑过去,用刚学会的手法检查他的绷带。
  李队长合上册子,看着最后那行字迹旁的小音符和小人画,咧嘴笑了:“等打跑小日本,这册子就是文物——得让后人看看,咱们的卫生员会唱歌,小程大夫会画画哩!”
  晨光穿透雾气,照在登记册上那些或工整或稚嫩的笔迹上,每一道墨痕都在诉说着: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正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
  1937年11月山西八路军120师驻地入党宣誓仪式
  雾像未干的血痂,死死贴在黄土高坡的沟壑里。
  山坳深处的老槐树被截去半截枝桠,断口处缠着浸过桐油的麻布,却仍有新绿从裂痕里钻出来。
  树干上,一面用缴获的白洋布染制的党旗正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镰刀锤头是用灶膛里刮的炭灰混着捣碎的红荆子花调的颜料画的,或许还掺了些说不清是谁的血
  ——许是包扎伤口时蹭上的,许是哪双握过枪的手没擦净的...
  边缘被雨水浸得发皱,那点暗红却像压在箱底的血书,在晨光里沉甸甸地坠着人的眼。
  李队长站在磨盘搭成的简易台前,四套灰布军装在晨光中泛着粗粝的光泽。
  “林同志,张同志。”李队长抖开一件军装,袖口密实的针脚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老刘班长临走前缝的双层布,说拿这个擦手术刀最趁手。”
  衣领内侧用红线绣着“救死扶伤”四个小字,针脚歪斜却郑重。
  张冠清接过衣服时,摸到内袋里硬硬的物件——是把用炮弹皮磨成的小手术刀。他别过脸咳了一声,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红。
  轮到程修远时,少年踮着脚去接明显大一号的军装。
  李队长突然单膝跪地,粗糙的手指捏着粗线,就着晨光给他收腰:“等打了胜仗,缴获鬼子呢子料,给你做套合身的。”线头咬断时,老茧刮过程修远冻裂的手背。
  沈知微的军装最特别。
  李队长从怀里掏出条染过红药水的绷带,仔细叠成五角星别在她领口:“这是王政委牺牲时用的止血带,现在传给你。”绷带边缘还留着深褐色的血渍,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全体都有!”李队长突然挺直腰板,军装肘部的补丁摞着补丁,却被他熨得笔挺。
  他身后,二十多个伤员互相搀扶着站成两列:断臂的战士用仅存的左手攥着步枪,腿骨外露的老兵把绷带在手腕上缠了三圈,连发着高烧的少年兵都咬着木棍直起身
  ——他们是见证者,也是这面党旗最鲜活的注脚。
  “林烬、张冠清、沈知微、程修远同志。”李队长的声音像砸在冻土上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上前一步。”
  林烬率先迈步,怀表在棉袄内袋里滚烫如燃炭。
  张冠清紧随其后,炮弹皮磨的手术刀在掌心硌出红痕;
  程修远攥着《楚辞》的手指泛白,书页里夹着的干枯枣叶簌簌作响;
  沈知微最后站定,领口那枚用王政委止血带改的红五星,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李队长从怀里掏出四枚铜质党徽,边角已被磨得发亮。他先给林烬别上,指尖触到对方胸前的怀表,突然低声道:“这表停在4时11分?记住这个时辰——咱们欠的血债,都得在这时候讨回来。”
  张冠清的党徽别在军装第二颗纽扣上,正对着心口。李队长拍了拍他的肩:“你划开的伤口能救命,更能划开鬼子的五脏六腑。”
  程修远踮着脚迎向党徽,李队长干脆把他抱起来,让那枚徽章贴着少年冻裂的脖颈:“路修远,志更要远——等你长到能扛枪,这徽章就是你最硬的护心镜。”
  最后轮到沈知微。
  李队长的动作格外轻,红五星与铜党徽在她胸前重叠时,他忽然扯开自己的衣襟
  ——心口处,一道子弹擦过的伤疤正对着党徽的位置。
  “看见没?这是鬼子给咱盖的戳。”他笑起来,伤疤像条苏醒的蜈蚣,“往后你的针,既要缝伤口,更要缝住这江山的裂缝。”
  风突然停了。
  李队长转身面对党旗,右臂猛地举过头顶。“举起右手!”他的吼声惊飞了槐树上的寒鸦
  “跟我宣誓——”
  四只手臂齐刷刷扬起,像四把即将出鞘的刀。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林烬的声音混着黄河的涛声,怀表盖的弹孔正对着党旗的锤头,程添锦的血痕与颜料里的血在这一刻共振。
  “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
  张冠清的镜片反射着晨光,他想起上海租界里那些不敢开声的医生,此刻才懂真正的手术刀,该剖开这世道的脓疮。
  “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
  程修远的声音劈了叉,却比山风更烈。他摸出藏在书里的半截铅笔,在掌心写下“抗日”二字,笔尖刺破皮肤也浑然不觉。
  “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
  沈知微的眼泪终于砸在党徽上,晕开一小片水雾。虹口商行的烙铁烫在皮肤上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疼痛会与千万人的疼痛系在一起。
  “对党忠诚,积极工作!”
  李队长的吼声震落了槐树叶,断臂战士用牙咬着衣角代替举手,血从牙龈渗出来,染红了“抗日”二字的衣角。
  “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林烬突然攥紧拳头,怀表链条深深嵌进肉里。他想起四行仓库那面弹痕累累的旗,此刻才明白,真正不倒的旗,原是插在人心里的。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最后一句誓词砸在山坳里时,朝阳终于撞开云层。
  金光漫过党旗,漫过四双紧握的手,漫过伤员们带血的绷带,漫过远处山洞里传来的读书声
  ——那是孩子们在念:“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李队长放下手臂时,袖口露出半截布条,上面是用草汁写的“120师”三个字。
  风再次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混着誓词的余音往黄河方向去,像是要把这誓言,种进每一寸被践踏的土地里。
  第101章 1937行军
  担架的竹篾在肩上磨出血痕时,林烬才真正懂了“战略转移”四个字的分量。
  太原失守的消息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嘴里听来的,一个腹部中弹的班长咳着血说“鬼子坦克碾过了城墙”,张冠清正用刺刀撬开他卡在骨缝里的弹片,闻言手一抖,刀尖在伤口旁划出半寸血痕。
  队伍沿着吕梁山的羊肠小道往北挪,卫生队的药箱比作战部队的步枪还沉。
  沈知微把仅剩的两卷绷带剪成细条,混着老乡给的草木灰,一层层缠在冻伤的伤员脚上——她围巾下的烙印被汗水浸得发红,却总在给伤员喂水时笑得比阳光还暖。
  程修远背着个铁皮药箱,里面装着林烬用怀表链条改的止血钳,少年走在队伍最后,总不忘把掉在地上的药瓶碎片踢到崖下,怕反光引来敌机。
  夜宿在废弃的土地庙时,李队长掀开门帘进来,棉袄上还沾着老乡给的土豆泥:“师部要驻岚县了,咱们得在管涔山里找个固定点。”他指着林烬摊开的地图,“这几处窑洞标红,能藏下三十个重伤员。”
  张冠清正用烈酒给手术刀消毒,闻言嗤笑:“藏?我看是等死——磺胺粉就剩这小半瓶了。”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马蹄声。
  三个骑兵裹着风雪闯进来,其中一个抱着肚子滚下马,血顺着指缝往冻土上渗。林烬摸出怀表看时间
  ——凌晨三点,距离上次手术刚过四个时辰。
  张冠清已经撕开那人的棉衣,刀尖挑开皮肉时骂了句“操,断肠了”,沈知微立刻点燃松明,火光里,她捏着止血钳的手稳得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