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他丫的祸害遗千年。
  “陛下,臣惶恐。”宋迎挣扎道,“臣见陛下今日精神矍铄,龙体康健,想来已无大碍……”
  话音未落,永昭帝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那咳声惊天动地,不见虚弱,像是故意咳给她听的,敷衍得明目张胆。
  他咳完了,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眼底一片笑意。
  “朕的身子,朕说病了,便是病了。”
  一句话,将宋迎所有的退路堵死。
  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霸道!蛮横!仗病行凶!
  书里那个“病弱体虚”的永昭帝,原来是这么个“病弱”法!
  见宋迎小脸气得涨红,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怔在原地。
  永昭帝眼底兴味更浓。
  他喜欢看她这副模样——
  湿漉漉的眼眸、颤抖的身体、紧咬的下唇。
  他伸出手,彻底撩开碍事的珠帘。
  “宋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既是朕的药,就该有做药的本分。”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臂不由分说揽住那截腰肢。
  不等宋迎惊呼,吻,俯身落下。
  珠帘轻摇,光影凌乱,宋迎失手抓住一串珠子。
  舌尖撬开齿关,攻城掠池。
  宋迎心口微颤——
  五指一松,满串珠玉从指间滑落,砸下靡丽的清脆。
  这狗皇帝……吻技好像又进步了。
  起初是急切的、贪婪的、不容喘息的,渐渐地,却又放缓了力道……
  更何况狗皇帝刚刚洗过澡,墨发半湿,寝衣松垮……
  难保宋迎不多想——
  熬不到晚上,光天白日的,恐怕……
  算了。
  她闭上眼,试探着伸手,在腰腹上摸了一把。
  嗯,手感还行。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失控时,唇上的力道却倏然一松。
  永昭帝放开了她,后退一步,眼底翻涌的潮水已然褪去。
  他拢了拢微敞的衣襟,“今夜,就睡在里间吧。”
  说罢,真的去披了件外衫,径直走向御案。
  “还愣着做什么,”他头也不回地吩咐,“过来,替朕磨墨。”
  高压教学又要开始了。
  宋迎:…………?
  她觉得自己每次都想歪。
  每次。都。
  这样很不好。
  非常不好。
  可是——
  又亲又抱,又让人同睡,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这难道不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流程吗?!
  她连被子都准备掀了,他就给她看奏折?!
  宋迎快气炸了。
  ……
  ……
  夜,又深了。
  万春殿的御榻,比昨日的更大,更软。
  可宋迎躺在上面,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宋迎真的好气。
  孤男寡欲共处一室。
  把人撩拨得心浮气躁,拖上床,就盖着被子,三、秒、入、睡?!
  这合理吗?
  这狗皇帝是不是在吊着她啊?
  宋迎越想越气。
  黑暗中,她终于没忍住:
  “日哦。”
  她把心里话骂出来了。
  身侧平稳的呼吸骤然一乱。
  宋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醒了?
  听见了?!
  突然,她听见了一声:
  “别走……”
  像是喉间尚未吞下的呓语。
  紧接着,是细微的、压抑的喘息。
  “……冷……”
  宋迎屏住呼吸,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百……墓……别去……”
  百墓是什么东西?
  好像哪里听过。
  还没等她消化这个信息,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
  宋迎瞳孔骤缩,搞什么,白日禁欲,晚上梦游发疯啊!
  第31章
  下一瞬,那只手猛地松开,缩了回去。
  黑暗中,宋迎听见永昭帝的窸窣声。
  他坐起身,又粗又急的呼吸声,一声声砸在宋迎心上,将她的心跳也一并带得紊乱不堪。
  她十指默默攥紧被子。
  半晌,永昭帝沙哑嗓音响起,带着大梦初醒的恍惚:
  “……你醒了?”
  宋迎本打算继续装死。
  但刚才手腕上那一下,实在是太疼了。
  要是没醒,未免也太假了。
  她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恍惚褪去,他声音更沉,又问:“方才……你可听到了什么?”
  来了吧,宋迎在心底嗤了一声。
  她就知道狗皇帝在演戏。
  欲擒故纵玩真溜,不去梨园唱一台都屈才了。
  又想吊着她?
  她偏偏不接招。
  宋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慢吞吞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唔……没有呀。”声音隔着锦被,闷闷的,透出朦胧睡意,“陛下……是梦魇了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他若有似无的轻叹。
  “无事,”他淡淡道,“做了个噩梦罢了。”
  身侧的床榻微微下陷,他重新躺下。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惊扰到你了。”永昭帝道,“睡吧,夜深了。”
  欲说还休,点到为止。
  高明,实在是高明。
  宋迎无声地睁着眼。
  她知道,他根本没睡。
  这不是梦呓,是钩子!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在引导她去追问,去调查那个地方——
  百墓坡。
  百墓坡是什么地方?
  她当然知道。
  那是埋葬宫中怨魂的乱葬岗。
  从前那些秀女的尸首,都被扔在那里。
  知晓此事,就是嫌自己命长。
  可他,为什么要故意让她知道?
  难道狗皇帝越来越依赖她,打算对她敞开心扉了?
  宋迎忽然觉得,腕上那圈被他握过的余温,陡然变得滚烫起来。
  不不不。
  宋迎心沉了一下,太危险了。
  探寻一个疯子的过去,是心疼的开始,是沦陷的源头。
  代表着挣脱不掉的纠缠,代表着万劫不复的开始!
  宋迎闭上眼,全身心都在抗拒着那份好奇。
  翌日午后,雪霁初晴。
  用过午膳,永昭帝懒懒倚在软榻上小憩。
  “宋迎。”他忽然开口。
  宋迎正抄录奏折批注,闻言笔尖一顿。
  “去把角落里那些旧档整理了。”他随口吩咐道,“积了那么厚的灰,看着心烦。”
  来了。
  局中局。
  ……她就说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陛下恕罪,”宋迎立刻放下笔,转身面露难色:“臣今日……身子不爽利。”
  她咬了咬下唇,佯装羞赧:“是……葵水来了。”
  这招宋迎屡试不爽。
  谁知,永昭帝掀了掀眼皮。
  视线落在宋迎身上,似笑非笑。
  “是么?”他反问,“可朕,并未闻见血气。”
  宋迎的心咯噔一下,那她之前装病……?
  丫的!
  她怎么忘了,这狗皇帝的五感异于常人,鼻子比狗还灵!
  目光如有实质,要将宋迎层层剥开。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他设好的陷阱里跳。
  余光飞速扫过博古架,她瞧见上头插着腊梅的花瓶。
  电光火石间,她身形一个踉跄,手腕一偏,恰好扫了过去——
  “哗啦——”
  满瓶清水兜头泼洒在最上面的卷宗上。
  陈年墨迹遇水即化,顷刻间晕成了模糊污迹,字迹再也无法辨认。
  宋迎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臣失手污了卷宗,罪该万死!”
  永昭帝闻声而来,一双云纹鞋履站定在她身前。
  目光顺势压下。
  他没有出声。
  宋迎伏在地上,狗皇帝肯定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那么,下一步棋,又会落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目光终于移开。
  “下去吧。”
  比起雷霆震怒,不咸不淡的声音更让宋迎心头发紧。
  “……是。”
  宋迎低声应下。
  她见惯了白磷性格的狗皇帝。
  如今这忽冷忽热的模样,宋迎有些莫名其妙。
  出了殿门,宋迎抬头看了看天色。
  是时辰了。
  金銮殿送圣旨那天,润德公公身子还没好全,又病下了。
  此后,她每隔三日,便会去探望一回。
  一路行去,冷风灌入衣领。
  索性润德公公的住处不算远,宋迎加快了脚步。
  ……
  屋里烧着地龙。
  润德公公半靠在床上,脸色蜡黄干瘪,但眼神却清明得很。
  宋迎在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