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狗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君心难测,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但宋迎起码已经知道了,原书男主已经被大反派关起来了。
  接下来——
  就该是女主黎婧容劫狱救人的高光剧情了!
  对,目前不是逃跑的好时机。
  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得等。
  按照“书里写的就一定会发生”的原则——
  永昭帝马上就要死了!他死了就大结局了!
  对,等他死。
  等他死了,她就自由了!
  她就可以……
  可以……
  ……可以这御榻,未免也太软太舒服了。
  白日里提心吊胆耗尽了她所有心神,此刻被温暖包裹着,倦意涌来,心跳不知不觉间被身侧呼吸声同化。
  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另一道呼吸,却微不可查的一凝。
  永昭帝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凤眸里,没有半分睡意。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感受到那份僵硬。
  目光落在那道纤细身影上。
  乌黑长发如瀑般,铺在朝服上,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肩线。
  许是躺卧的姿势,那身严谨刻板的绀黄在腰际处,陷下一道柔软弧度。
  他的视线,被吸引着,死死黏在那处洼地里。
  喉咙,蓦地发紧。
  永昭帝觉得自己身体某处地方不太对劲。
  太涨了,这种燥热感用身体末端涌起,一股一股地扑向心脏。
  这种感觉,只有在汲取津液,才会出现。
  可现在……
  仅仅是看着她的背影,竟然也会如此?
  这无法解释的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失控。
  既让他陌生,又让他不解。
  永昭帝眼底掠过阴鸷。
  无所谓。
  他自然会好好搞明白这一切。
  重要的是,现在,宋迎已经为他所用了。
  ……是么?
  怀疑与不安又扎向他。
  这个女人,谎话连篇,胆大包天。
  她欺骗他,拿捏他,三番五次地冒犯他。
  可他现在,居然……不想杀她了。
  这个认知让他悚然一惊。
  不。
  眼底墨色翻了翻,杀意重生。
  他还是想要杀了她的。
  必须杀了她。
  她太会骗人了。
  她此刻的温顺,不过是畏惧他的身份,畏惧他手中的权力。
  这副臣服的姿态,说不定只是她为了活命演出来的戏码。
  她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要是她知道了——
  永昭帝的唇角缓缓勾起。
  他似乎能预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当她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她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害怕!会尖叫!会露出万分恐惧的表情!
  会……离开他。
  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叛逃第二次。
  那么,
  就在她逃之前——
  杀了她。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心软了。
  第30章
  长夜将尽,天色未明。
  破晓晨钟,穿透重重殿宇,悠悠荡来,涤荡万籁俱寂。
  宋迎眼睫微颤,她被这钟声惊醒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心脏骤然一缩,猛地睁眼,望向身侧。
  空了。
  他走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自己……竟然在万春殿睡了这么久???!
  她手脚发软,从软塌上滚了下来,跌坐在地。
  一身朝服被她睡得乱七八糟,领口歪斜,发髻也散了。
  这还怎么去上朝?
  宋迎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皱成一团的外袍。
  突然,眼角余光一瞥。
  离床榻不远的小凳上,叠着一套崭新的绀黄朝袍,旁边,还搭着一件白狐裘大氅。
  宋迎的动作顿住了。
  她走过去,指尖试探着碰了碰,毛茸茸触感带着暖意,微微刺了她一下。
  ……提前备下的?
  宋迎心头一颤,起身推开窗,裹着雪的冷风扑面而来。
  外头,下雪了。
  是京
  州初雪,细雪如盐,纷纷扬扬,尽数覆上清寂霜白。
  天地间仿佛只余下落雪的簌簌声。
  好安静。
  雪的声音,好安静。
  心头那点慌乱,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抚平了。
  可是宋迎来不及多欣赏。
  一刻钟后,她换上朝服,匆匆往金銮殿赶去。
  她身为摄政王不过数日,状态已经能够切换自如了。
  踏过高高门槛,厉色闪过,清澈杏眼陡然沉下,敛去所有波澜。
  金銮殿上,两个时辰下来,宋迎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力交瘁。
  好在,昨日与永昭帝的交锋让她早有准备。
  任凭那群老狐狸如何巧立名目,她三言两语便能拆解他们的攻势,将话柄不软不硬地顶回去。
  虽是艰难,却也未落下风。
  朝事议下大半,也该退朝了。
  看着高伯深为首的一派官员那青白交加的老脸,宋迎懒得多言,利落甩袖,转身便走。
  退朝!
  下班!
  身后却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唤:“殿下请留步!”
  只见一个身着五品文官朝服的年轻人正朝她跑来,气息微喘地在她面前站定,恭敬行礼。
  都下班了还来找她干嘛?
  宋迎没什么好脸色,她端出摄政王的仪态,那眼神瞬间凉了三分。
  “下官工部盛向明,叩谢殿下知遇之恩!江南治水一事,下官……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奏折上的名字,与人脸对上了号。
  宋迎有些印象了。
  她还以为那老练犀利的行文出自中年干吏之手,未曾想,竟是这么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眼底寒意散去,宋迎展眉一笑,“好,本王信你。”
  说着,指节微屈,宋迎学着那些书里大人物惯有的姿态,有些生涩地拍了拍他的肩。
  盛向明却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赏,激动得身体一僵,复又深深一揖:“下官定不负殿下所托!”
  这年轻人显然是个实心眼,不懂官场里的弯弯绕绕。
  她余光一瞥,周围还没走远的官员们,纷纷投来目光,随即又加快了脚步。
  但凡多在官场滚几年,也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与摄政王热聊的事。
  盛向明没有察觉到宋迎异样的眼神,感激涕零地又表了一通决心,寒暄了四五个来回才肯放宋迎走。
  好不容易送走了满腔热血,宋迎加快脚步下班。
  然而,当她推开偏殿大门时,却愣住了——
  屋里,空空如也。
  润德公公在养病,没有他点头,底下的小太监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以,到底是谁的意思,不言而喻。
  怒气“噌”一下窜上脑门,宋迎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其压回心底。
  她没有去寻那些小太监的麻烦。
  而是转身,径直去了万春殿。
  殿内恍若初春,厚厚地毯铺展脚下,悄然吞没了足音,也吞没了她满身的风雪与寒意。
  然后,她看见了她的家当——
  有几本旧书被放在了书架上;
  她打珞子时,缠成一团没来得及收拾的棉线,被理好放在案几上;
  还有她藏着私房钱的小箱子,被堂而皇之安置在了博古架上。
  整整齐齐,安安稳稳。
  仿佛它们本该属于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
  “回来了?”
  一道慵懒嗓音自身后响起,敲在她耳膜上。
  宋迎猛地回头——
  她的视线穿过一道晃动的珠帘。
  内殿光线昏昧,永昭帝站在那光与影的交界处。
  只随意披着一件素白寝衣,领口大敞,露出一段冷白脖颈和线条分明的锁骨。
  墨发未束,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发梢,没入衣襟深处。
  那双幽暗凤眸,穿过摇曳珠光,正一瞬不瞬地将她牢牢锁住。
  豺狼露出了最原始、最危险的姿态。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宋迎垂下眼,声音干巴巴的:“……陛下。”
  “过来。”
  不容拒绝、也不允许拒绝。
  宋迎一步步挪了过去,鼻息间,尽是潮湿水汽。
  她停在了珠帘前,不敢再近。
  “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永昭帝抬手,随意拨开一串珠帘,露出半张脸来,“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个屁!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搬过来了?!
  这是强买强卖!这是非法入侵!
  宋迎暗中觑着他,见他面色虽白,但中气十足,眼神锐利,力气估计都够绕万春殿跑三圈了。
  看来黎婧容当初下的那点药,早就被他代谢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