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哼狗皇帝这是要支开我,跟润德公公说悄悄话了吧?
  她前脚刚踏出万春殿,还没走出几步远,身后便传来了润德公公的声音:
  “宋姑娘请留步!”
  宋迎疑惑回头,便见润德公公几步赶了上来:
  “姑娘,陛下特意吩咐了,您身子初愈,往后您的三餐饮食,皆可提前告知膳房,让他们按您的口味备着。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便是。”
  “真哒!”
  睡觉和吃饭可是宋迎的头等大事,狗皇帝突然良心发现了?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哼,那必然是良心发现了!早该这样了,她如今可是攥着狗皇帝的命根子,可不得待她好些。
  “咱家哪敢诓姑娘您呢。”
  润德公公笑了笑,“那咱家就先去宫门口接新人了,待会儿,自会有膳房的内侍去偏殿寻您点膳。”
  “哎呀,那多麻烦!”
  宋迎一听说明日能休沐,又得了这等特/权,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她笑得眉眼弯弯:“公公且去忙您的,奴婢自个儿去膳房点便是,还能顺道去给公公您讨一碗您最爱吃的莲花酪!”
  润德公公失笑,用手指虚虚点她:
  “你这小丫头,分明是你自个儿馋那口莲花酪了吧!”
  宋迎不恼,理直气壮道:“人活在世上,谁能不喜欢莲花酪?一碗不行,就两碗。”
  “哈哈哈哈!”
  润德公公瞅着宋迎竖起的两根手指,朗声大笑起来,“好好好,说的有理,那咱家便等着宋小姑娘讨的莲花酪了。”
  说罢,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宫门方向去了。
  *
  朱红宫墙巍峨耸立,隔绝了宫内宫外。
  宫门口,寒风吹打在傅兰月单薄的衣裙上——
  是她的父亲,一步步将她送到了这禁宫前。
  几个时辰前,父亲从宫中回来,破天荒地将她这个庶女唤至书房。
  母亲闻讯赶来,哭得撕心裂肺,哀求父亲收回成命。
  她不明所以。
  父亲却只是淡淡拂开了母亲的手,转头对她说道:
  “月儿,你自幼不善琴棋,书画一道也无甚天赋,便是管家理事,亦远不如你长姐聪慧伶俐。”
  父亲的声音冷硬,“如今宫中正是用人之际,你容貌尚算出挑,若能得圣上青眼,于你,于傅家,皆是泼天富贵!”
  寥寥数语,便决定了她傅兰月的往后余生。
  她是家中次女,姨娘所出。原也定下了一门清贵人家,只待及笄,便可出嫁。
  饶是这么个没影的富贵,父亲便可舍了她。
  可父亲口中的机会,也不过就是去御前当个粗使宫女。
  宫闱深深,圣上性情乖僻。
  父亲才舍不得嫡姐去呢。
  傅兰月垂着头。
  润德公公已在宫门口候着,见到傅兰月红肿的双眼,心中了然。
  “傅姑娘,请随咱家来吧。”
  傅兰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泪痕,提着裙摆跟上。
  泪水是咸的,但她好怕,好怕以后的日子是苦的。
  父亲这般残忍,但有一点,没有说错——
  她只有得了圣上青眼,便是泼天富贵。
  是她的生路,
  也是她唯一的指望。
  最初的日子,傅兰月如履薄冰。
  她被安置在宫女所的屋舍,除了每日送来的份例膳食和一日三次的定期沐浴,剩下的,便是等待。
  她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未来会如何。
  直到月余之后,一道旨意下来,她被封为“御前三等女侍”,才有了在万春殿外听候差遣的资格。
  她垂首侍立在殿外阶下,想起入宫前父亲的叮嘱。
  “圣上身边,如今只留了一位宫女,名叫宋迎。”
  “此事大有文章。月儿,你此去,能争则争。若争不得,便退一步,务必将此女的底细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能让天子独留身边的宫女……
  那哪里还是宫女,分明是尊没有名分的娘娘。
  若当真如此,这宫里,还有她傅兰月的活路吗?
  第一日当值,她与润德公公一同候在万春殿外,并未见到其他人。
  第二日,却见一个身着四等宫女服饰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进了万春殿。
  粉绿宫装?
  ……那衣裳制式分明不对,礼制宫规有云,只有一等及二等宫婢才能入殿侍奉,她怎么能?
  第三日,那女子又没了踪影。
  第四日,那抹粉绿身影再度欢快现身。
  傅兰月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问润德公公:“公公,那位姐姐……她身上的宫装,似乎并非御前侍奉的规制?”
  润德公公淡淡道:“此乃圣意。”
  傅兰月不死心追问:“那……她为何时而当值,时而又不见踪影?这般……散漫,也无妨么?”
  润德公公依旧是那句:“此乃圣意。”
  两句“此乃圣意”,让傅兰月心中对这位宋迎更是好奇。
  “公公,不知那位姐姐居于何处?可否……容兰月前去拜会,日后也好共事?”
  这次,润德公公终于有了些微不同的反应。
  他略抬下颌,朝着万春殿不远处,随意一指。
  傅兰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之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紧邻天子寝宫的偏殿。
  这偏殿紧邻万春殿,说是卧榻之侧也不为过。
  唯有亲王,或……盛宠尤渥的妃嫔,才敢肖想一二。
  宋迎居然住在那?
  若宋迎当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自己这点微末伎俩,恐怕还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碾的。
  争?拿什么去争?
  是她想的太过天真了。
  心思既定,傅兰月:“多谢公公指点。”
  此后数日,傅兰月当值愈发谨慎。
  她垂首敛目,时刻留意着万春殿的动静。
  越是留心,她便越是发现这位宋姐姐当真与众不同。
  内殿禁地,饶是润德公公,也需传召方可踏入。
  可宋迎却能捧着茶点,在内殿出入自由。
  更让傅兰月心惊的,是陛下的变化。
  陛下素来龙威深重,即便站在殿外,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威压。
  但宋迎当值的那几日,傅兰月总觉得,陛下传召声音少了几分冷硬,翻阅奏章的声音也少几分焦躁。
  终于,她窥见了一角真相。
  那日,润德公公用膳未归,殿外只有她一人。
  鬼使神差地,她的视线粘在了门缝上——
  只见宋迎拨正了榻边炭,起身时,一枚珞子从她袖间滑落,坠在地毯上,悄然无声。
  她浑然未觉,垂首侍立一旁。
  而榻上假寐的天子,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目光落在小小珞子上。
  接着,傅兰月看见了——
  永昭帝捻起那枚珞子。
  然后,凑至鼻端,闭目轻嗅。
  傅兰月震惊地瞪圆了双眼。
  殿内,宋迎似有所感,蓦然回首。
  傅兰月浑身一僵,这才慌忙垂头。
  第13章
  自从混上“上一休一”的班次后,宋迎在心里蛐蛐狗皇帝的次数都变少了。
  顶头上司是个好说话的菩萨,新来的搭档又是个顶级I人,一天说不了三句话。
  这职场环境,简直就是天堂。
  安逸日子是糖衣炮弹。
  直到换上冬制宫装,她才姗姗记起自己的回家计划。
  原书里,黎婧容与永昭帝的交集是在冬天。
  黎婧容见打不过反派,便假扮膳房内侍,在狗皇帝生辰宴上,给他下毒。
  重点是——
  谁看小说会去记一个反派的生日的啊?!
  宋迎根本不知道几月几号!
  只能从作者的环境描写和人物服饰上推断,大约是在冬季。
  眼下,已然入冬。
  计划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黎婧容的那碗毒汤,虽然要不了狗皇帝的命,但足以废掉他大半武功,在宫中制造内乱。
  趁着这场大乱,男女主会躲在泔水车里出逃。
  自己在旁边蹭一个桶也不过分吧?
  宋迎都盘算好了,男女主都能钻,她为什么不能?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最大的阻碍就是——
  男女主无父无母,跑了也就跑了。
  她要是跑了,万一狗皇帝下追杀令怎么办?
  宋迎在磨墨。
  指尖捻着墨锭,里一圈又一圈,在砚台里画着。
  思及此,紧张到手下磨墨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啪!”
  朱笔被重重掷于笔架之上。
  “宋迎!”
  永昭帝不悦地偷瞥了眼宋迎,研墨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今睡也睡好了,吃也吃好了,闲暇时虽弄不得书画,但也允了她针线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