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这边手腕没有痕迹,于是又解开另一只手腕。
  皮肤白得发光,除了腕表的痕迹之外,没有任何自.残的伤痕。
  这一瞬间,向妙清顿觉头皮发麻。
  她抬眼,锐利的双眸看向白逢州那张从始至终都风轻云淡的脸。
  对方依旧平静地问,“这次,你打算怎么劝我继续治疗?”
  安静片刻。
  向妙清说:“你果然发现了。”
  “是你大意了,”白逢州看着她,冷漠开口,“或者,是你胆子太大了。”
  向妙清靠在椅背上:“从那张照片开始的?”
  “在那之前。”
  “那你演技很好呀,怎么不继续演了?”
  “因为不想演了,”白逢州补充,“演不过你。”
  他问:“你是不是很享受救赎他人的感觉?治病救人的医生都不如你千分之一高尚。”
  白逢州弯了弯唇,这笑容显得凉薄,是从未对她有过的情绪。
  他叹息:“我都替你累。”
  第50章
  向妙清摘下深橘色的发套,一头黑发得以重见天日。
  只需要用手顺两下,发质优良的根部自然膨起,外形瞬间从活泼明朗变成知性成熟。
  白逢州冷眼看着这一切。
  何翩然不复存在,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有着超高职业素养的池家大小姐。
  这和他的设想全然不同,他本以为戳穿了何翩然的真面目后,对方会不知所措,至少也该对自已表达歉意。
  可为什么,何翩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低头吃关东煮了。
  白逢州攥了攥拳头:“池幸。”
  向妙清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随即抬头:“嗯?”
  “你不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白逢州质问她,“骗了我这么久,又无缘无故消失了这么久,难道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
  没拆穿她之前话*还那么多,拆穿了之后居然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这就是池幸吗?
  作为池氏集团的大小姐,懒得和别人说一句话吗?
  闻言,向妙清放下筷子。
  “你的病好了?”
  “没有。”
  向妙清又问:“真的严重了吗?”
  “没有严重。”白逢州说,“强迫症已经得到抑制了。”
  “那就是正在康复中喽,”向妙清双手在桌前,平静地问:“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见到我?”
  白逢州沉声道:“是。”
  “那就好,”向妙清舒了口气,“我很开心见到一个健康的你。”
  白逢州再也忍不了了,起身来到客厅。
  雨势变大,清洗着落地窗,像是一层透明薄纱把夏天变得朦胧。
  就像池幸的心。
  他看不见她的心,只有一个不清晰的形状,不知道那里究竟是心脏还是个空壳。
  或许她没有心,不然不会走得这么决绝。
  身后有清脆的脚步声,白逢州回头一看,是她单腿跳了出来。
  她趴在沙发背上,指尖勾起背包。
  白逢州说:“外面下雨了。”
  向妙清:“嗯?”
  “早点休息。”说完,他越过她往楼上走。
  向妙清在楼下喊他:“逢州,你为什么要怪我?”
  “我不该怪你吗?”白逢州回头,“你做这件事时,没有想到会被戳穿吗?”
  “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么快就想通,也不会这么快去治疗,现在这个时间更不会康复。”向妙清说,“我想过会有真相大白这天,但从没想过你会这样怪我,仿佛我不是帮助你的人,而是害你加重病情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一名职业的心愿完成师,是你父亲和母亲雇佣我来的。”
  白逢州越听越离谱,这世界上还有这种职业?
  他问:“雇佣?佣金是多少?”
  “五千万。”
  他的心脏犹如被刺进一把尖刀。
  爸妈可真能豁得出去,看口头劝说无用,索性找来一个职业演员。
  本以为工作中接触到的患者就有够离谱,没想到更离谱的就发生在自已身上。
  回到房中后,白逢州下意识坐在桌前,刚拿出笔又怔住。
  他现在已经可以自主调节情绪,不需要靠默念默写药方来释放压力。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都是何翩然的脸。
  最后一丝太阳光消失,被雨水洗刷过的月亮吊上树梢。
  白逢州从柜中取出一盒药水,敲响了何翩然的房门。
  “上药。”
  向妙清问:“你还管我做什么?”
  “如果因为我让你的脚腕更加严重,我就成了罪人。即使我们关系破裂,我也不想成为害人病情加重的凶手,”白逢州说,“刚好家里有药,我帮你。”
  白逢州让她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脚踩在他的膝盖上。
  他在掌心倒了些药水,然后快速搓动手掌,等到掌心变得滚烫时,覆盖在她的脚腕处。
  肌肤接触的瞬间,白逢州仿佛回到了午夜总能让他大汗淋漓的梦境中。
  他轻轻用拇指上下推,指腹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状态。
  等她绷紧小腿时,他就放缓力气,等她渐渐放松时,他再加重力气。
  黑色脚指甲在他眼前晃,一如长久以来梦中的模样。
  梦里她的腿一会儿挂在他的臂弯上,一会儿挂在他肩头。
  有时候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总觉得现在应该亲吻她的脚背,为了不酿成大错,只好提醒自已,有瘀血的脚腕才是现实。
  还突然想起,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何翩然这个人。
  沮丧和失落一并袭来,于绷到最紧。
  “逢州,
  梦,白逢州惊出一身冷汗,像是被电到一样松开手。
  “抱歉,我走神了。”
  “逢州,你在想什么?”向妙清试着动了动脚腕,惊奇地发现白天还不敢动的脚腕,现在已经可以小幅度转动了。
  白逢州说:“我在想,以爱之名所做的一切,到底该不该被怪罪。”
  向妙清说:“我的观点是,如果以爱之名做出来的事伤害到了我,那么我该怪罪。可如果是让我变得健康,将我从被禁锢的笼中解救出来,那么我该理解。五千万听上去很多,但如果用五千万换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会不同意。”
  “你又怎么知道,你没有伤害到我呢?”
  “我伤害到你什么了?”向妙清问,“自尊吗?你觉得我仗着你不上网,直接改了个名字出现在你面前,是在践踏你的自尊吗?那我告诉你,你是我所有客户中最有自尊的一个。”
  白逢州说:“童秋也是你的客户。”
  “没错,是我让他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彻底感受了一下娱乐圈的规则。是我让他知道如果不努力,就要被践踏。”
  向妙清说:“你早就调查过我了吧,那你也一定知道童秋这段日子过得有多惨,他的自尊早就被践踏到尘埃里了。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比你更激动,你猜他会不会掐死我?”
  白逢州盯着她的眼睛:“但你不是为他开了场直播,帮他解决了事情,重新拾起自尊吗?”
  “我还为了你去景山福利院当志愿者呢。”向妙清皱眉,脱口而出。
  白逢州微怔,随后又笑了一声:“你的一切都是演的?”
  原来生命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一切的相遇都是她刻意而为之。
  “你可不要误会,清洁工那件事可不是我演出来的,”向妙清连忙解释,“我之所以去那里,只是为了让你发现你是有爱心的,没想让你受伤。”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逢州说,“你们家差这几千万吗?”
  “因为我不叫池幸。”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向妙清也不想再隐瞒。
  白逢州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不怕他将这件事透漏出去。
  况且,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既然能查到自已不是何翩然,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查出自已不是池幸。
  到时候不知道他又要用什么方法把自已引诱出来,何曼受不了这个打击,自已也受不了。
  果不其然,当她说完这句话,白逢州很快就反应过来:“池宇也是你的客户?”
  向妙清点头:“你和童秋、池宇没有区别,你们都是我的雇主想要拯救的对象。池幸、何翩然都不是我的真名字。”
  她眨了眨眼,平静地说:“我叫向妙清。”
  “向妙清。”
  向妙清、向妙清、向妙清……
  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伸出手:“怎么写的?”
  长长的指甲划过他布满药水的掌心,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下她的名字。
  “逢州,你是除了我雇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了。你愿意为我保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