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江年蓦地瞳孔紧缩,慌乱地起身,朝那两匹马儿追去,下台阶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丝毫没在意,迅速爬起来又朝马儿追去。
  千禧刚诊治完脉,就瞧见这一幕,不知他在追谁,心猛的提到嗓子眼儿,也连忙追出去,那时江年已不见了身影。
  心骤然慌乱不已,想追上去,却只能扶着肚子在雪地里转圈,一着急,腰也跟着痛起来,要不是春喜扶着,她连站都站不稳,只好作罢。
  她信江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人,他有自己的判断,要做的不过是回家等着,以免给他添乱。
  晚上喝完药,春喜在她旁边早早睡着了,江年还未归,千禧越发焦心,眼皮跳个不停,甚至想到了可怕的事,甚至怀疑徐玠是不是死了,一想起那样的画面,心一阵一阵的发慌,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不能再想了。
  半夜,风雪声越发大了起来,门口突然传来动静,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千禧从床上蛄蛹起身,匆忙去开院子门。
  开门的一瞬,千禧彻底傻了眼,江年趴在门口,蜷缩着身子,还有痛苦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
  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身子使不上力,扶了好久都没将江年扶起来,急得她掉眼泪,忙将春喜唤起来,二人折腾好久,才将人扶进屋里。
  江年坐在自己的床上,满脸是伤,头发凌乱,死死压住自己的腿,痛的话也说不出,千禧忙让春喜去请大夫,她则剪开了江年的裤腿,小腿上又红又紫,肿得比大腿还粗,她不禁嘶了一声,“你这……怕是断了腿骨……”
  江年吸着凉气,“谁说不是呢……”
  千禧看着都痛,这么重的伤,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处理,怕弄得更严重了,只能安慰道,“待会儿听大夫的,先不急。”
  江年怕吓着千禧,压抑住想要嚎叫的本能,极度的压制让他浑身颤抖,还逞强笑道,“没什么事,就摔了而已,隔几天就能走了。”
  他没说实话,千禧冷了
  脸,“得了,不要跟我逞强,你这是被人打了,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大夫来了,一番诊治,大夫道,“这腿骨折了,绑个板子,三两个月不要下地,还能保住这条腿。”
  这个消息对二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三两个月不下地,又逢千禧生产,捉襟见肘的日子,还得为江祈安奔走。
  两人心都凉了片刻,千禧笑着应了大夫,将人送走后,她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换上笑容进门,“大夫说能养好,这是天大的好……”
  “对不起……”江年说着,眼泪跟着滑落,拿身上那羽绒衣袖子擦了擦眼泪,这天底下仅有几件的好东西,被他染了血,又觉好心疼。
  千禧知道,他很难受,“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养好伤我们才能继续走,大不了我们一个养孩子,一个养伤……”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有货,都是好东西……”
  货卖了,就没有见皇帝的筹码了,只能灰溜溜回岚县。
  “实在不行,我就说我是安国公夫人,隔天就有人送钱来……”
  同时,也会把她抓走。
  绝境,总归还是要求生。
  千禧苦笑着,“没关系的,江祈安的事情被搁置,就说明他一时不会死,我们还有机会救他……”
  “你不要安慰我!今日是我犯蠢!是我冲动!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江年情绪激动,声音有些高昂。
  千禧怔愣片刻,凝眸道,“无论发生何事,我们还有退路。”
  “但是不可惜吗?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江年崩溃不已。
  “可惜也得忍着!就算这次我们灰溜溜的回去,也不代表我会放弃!只要他江祈安不死,我不死,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一遍一遍来梁京!”
  “我想过了,江祈安对百姓来说或许是个好县令,对皇帝来说也是个有用的状元,但县令年年有,每隔几年也会有新的状元,世间万物天天在变川流不息,没有谁会他纠缠不休。”
  “只有我是他唯一的家人,我是他唯一的根。”
  “他没有爹娘了,我必须纠缠到底。”
  “但我们都得活着,活着才能谈救他,这次败了没有事,再败一万次,我也会再走梁京路。”
  “江年,我们还有退路的。”
  “不必沮丧。”
  江年抹去眼泪,抚摸那条痛到麻布的腿,“你知道我去追谁吗?”
  千禧摇头。
  “任遥。”
  好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当初江祈安本是要娶这名女子,这女子却选择了逃婚。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江祈安说是为了任家的地,而生出的权宜之计,但实际发生了什么,千禧没仔细追问过。
  如今这个名字的出现,倒让她有些以为,她念着这个名字,“任遥……”
  “江祈安已经退婚了,她能帮到我们吗?”
  第251章 没了傲气江年道,“会不会帮到我……
  江年道,“会不会帮到我们不好说,但肯定能借到钱!”
  “你为何那么肯定?”
  江年慢慢回忆着,疼痛稍微好了些,“你知道她为何要逃婚么?好像就是跟个富家公子跑了。”
  千禧也回忆着江祈安的只言片语,“好像是这样的,你认识那个富家公子吗?”
  江年摇头,“我只见过一面,当时那个富家公子给了他一封信,要他交给任遥,他回到岚县转交了那封信后,忽然就说要和任家姑娘成亲,这才找到你娘的,他们二人具体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千禧后悔了,当时只顾着谈情说爱,早知会有今日要借钱的境遇,就该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抿嘴,“我知道了,我去试试。”
  江年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我白天跟着马儿的足迹到了一个叫芥子山居的地方,我想追进去,门房的小厮说没有录名或介绍不让我进,我着急,嘲他们一句狗眼看人低,就被人打成这样……”
  千禧知道他是爬回来的,心疼地瞧他一眼,轻拍他的肩,“我明白了,我去。”
  “你大着肚子怎么去?”
  千禧挤出笑容,“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用安国公夫人的名头了,运气好,我们能在杨玄昭追来前见着皇帝或江祈安,运气不好,我被抓回青州……抓回去就被抓回去呗,我还能逃……”
  “杨玄昭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江年越品越不对,“还是你骗我,这根本不是咱公子的娃!”
  千禧笑话他,“不是你就不管我了?”
  江年绷着个脸,越发不乐意。
  千禧这才笑着笃定地告诉他,“放心好了,包准是江祈安的,骗你我天打雷劈!”
  “杨玄昭尚且不知,但是潘雪聆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拿孩子威胁我和江祈安的。”
  要是潘雪聆认为孩子是杨玄昭的,她就会拿孩子和自己威胁杨玄昭,左右都会被人捏在手心,千禧实在有些怕。
  江年想过,就算救不了江祈安,他也要保住这个孩子,更不敢让千禧去涉险,“不行,你不能……”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芥子山居瞧瞧。”
  千禧眸光骤然明亮,万事都有风险,却也好过踌躇迷茫不知所措。
  她没有给江年反驳的机会,他们没有胆怯退缩的资格。
  第二日,江年因为腿骨的伤高热不退,烧得迷迷糊糊的,千禧让春喜照顾好他,叫了个轿子往芥子山居去。
  芥子山居据说个文人墨客聚集的高雅之地,没有人引路,没点身份的人不让进,千禧就这般被拦在了门外。
  她也没抱期望能顺利进去,坐在门前等了会儿,江年说任遥是个清秀女子,扮作男装,眉眼细长,下巴中心有痣,很好认,若是能遇见,用故交借点钱,他们或许就能等到顾枳回来。
  她选了个能挡风雪的屋檐下坐着,不多时,便有人出来驱赶,“诶,别挡道啊,这里不容闲散人乱逛!”
  千禧愣了一瞬,站起来好声好气道,“兄台,我既没坐在大门前,也没站在路中间,这么偏的角落,如果挡了你们的道?”
  “你别管!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别管?这路修在中间,是人都可以走一走,我在这等人,有何不可?”
  对方忽然就怒了,“你八成又是个来找自家男人怨妇吧,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把孩子生了,洗衣做饭收拾得妥妥帖帖,男人不自个儿就回来了吗?在这儿等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感觉江年就是被他给打了!
  千禧登时就怒了,“你一个看门的狗也敢跟我叭叭叫!你家长会没教过你什么叫以诚待客吗?这么不懂礼的人,芥子山居也敢用,还敢自称什么高雅之地!我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一个挺着孕肚的女子,个子小小的,说出这样的话,属实将对方看呆了,随即一想,不过是逞着气势的泼妇,他开口便想骂回去,“你哪家的蠢妇敢诋毁我们芥子山居!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