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240章 害怕毁灭千禧一针见血指出矛盾,……
  千禧一针见血指出矛盾,“你们基本上没有沟通,没有对话,在扮演一家人,所以才维持得辛苦。”
  “她有什么随时说啊!我还能不让她说吗?”婆母激烈争辩。
  千禧轻拍她的肩,“老姐姐,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对她的到来做足了主人的派头,而她不一样,她是新来的媳妇,一进门肯定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处处讨好。”
  “这不止是做媳妇,任何一个人,新到一个地方,都是处处试探。不了解情况的人,必然不敢说话,那种时候,难免将委屈受着,老姐姐你说是不是?”
  “以前我在书院帮工,人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要我做的事,我还想着法的做,就是怕被人挑出毛病,潘晴之所以不敢说,也就是这个理儿。老姐姐想想可对?”
  潘晴听得直点头,婆母眉头紧皱,不得不道,“嘛……我能理解。”
  她不能立刻接受是正常反应,有些经验道理总是走在实践前头,先在脑子里留下印象,以后才能一点点感受到其中门道。
  千禧继续讲,“还有呢,所有孩子对父母或多或少有些惧怕,哪怕你们的亲儿子,也无法知无不言,更别提儿媳这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刘湘紧张地点头,不敢看亲娘和媳妇儿吵架,感觉天要塌了,这些日子他知道妻子心里头不舒坦,但除了对她说不要在意,他好像不知该做什么。
  他也一直盼着千禧能回来,至少有人问一问。
  说开了缘由,婆母虽本能难以接受,但嘴上做了退让,“那阿晴以后遇着什么事直说不就行了,那点小事我从不放心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婆母是主人姿态,连说体面话都更放得开,但这对潘晴实在难以说出口。
  千禧道,“老姐姐,你有胸怀,想要包容阿晴,但包容不是一件能解决问题的法子。”
  婆母惊讶,“那能怎的?”
  千禧笑笑,“我们岚县的媒氏一般不提倡家人间的包容,包容暗含着容忍,咱们不要忍,要纾解,要开怀,要理解,要尊重。”
  几人纷纷望向千禧,眼神皆是好奇懵懂。
  千禧喘一口气,“我教你们一招。潘晴你是因为什么生气?就只讲一开始让你生气的那件事,准确一点。”
  潘晴仔细回忆着,“嗯……是因为那天我做了田鸡,吃饭时,婆母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后来她骂再没吃的也不能吃那玩意儿……”
  千禧打断,“好,就到此处。当时情绪上头,难以自抑的委屈,但冷静下来后,你有没有想问一下为何?”
  潘晴眼珠子转着,“有想过一瞬,但我以为是婆母觉得我家里穷酸,吃什么也不能吃田鸡……”
  “最好的处理时间就是在想探究之时,且在你以为之前。倘若那个时候你问婆母为何如此反应呢?”
  “我……”潘晴低下头。
  “现在问也不迟。”千禧提点她,就算在面前,她也要潘晴自己问出口,破除那巨大的隔阂与羞耻。
  潘晴问,“婆母……那天为何不开心?”
  婆母道,“那她端田鸡上桌,我一时急的嘛!”
  潘晴挤着千禧坐,不知所措看她一眼,千禧给她一个万分坚定的笑容,“继续问。”
  潘晴再问,“为……为什么不能端田鸡呢?”
  婆母道,“我从小就不吃那玩意儿!也不止我,我们那方的人都不吃田鸡!谁吃那玩意儿!”
  千禧能感受到她的抗拒,准头问牛倌父子俩。
  小牛倌道,“我……从小也不吃,我娘说不能吃,家里就从来没吃过。”
  老牛倌道,“她是从来不吃的,他们那一方的人都不吃,怪得呢。”
  千禧让潘晴继续问,潘晴也不知千禧让她问什么,胡乱问,“那为什么不吃田鸡呢?刚才公爹说只有婆母那方的人不吃,为什么呢?是信神还是信鬼怪?”
  婆母拍着大腿,“哎呀!不是,跟鬼怪什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那玩意儿脏啊!”
  潘晴不解,“为何脏呢?跟黄鳝泥鳅不是一回事吗?”
  婆母惊呼,“那可不一样!我们村老一辈人都说那东西不能吃!吃了脑子里要长虫!我还亲眼见过!”
  潘晴惊愕不已,自然而然追问下去,“啊?怎么长虫的?”
  “我们村有个娃娃就爱吃这些东西,三天两头去抓来吃,结果十八九岁的年纪,忽然就口吐白沫子,死了!我亲眼见着,有一条白色的虫从他鼻孔钻出来,每每想起,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往外冒!”
  潘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真的?”
  “骗你干嘛!”
  潘晴听得脸色都变了。
  这下说到了根源,人的习惯往往源于恐惧与渴望,千禧对那婆母道,“老姐姐该你问了。”
  婆母一开始也不知要问什么,细想之后,她直觉问出口,“你干嘛非得吃田鸡呢?抓那玩意儿又费事。”
  潘晴道,“好吃啊!而且不要钱,去田里抓就是了!”
  “我小时候家里可没吃的,有时候馋了,三五个娃娃就往田里去抓田鸡,我小时候老被人欺负,抓了他们也不分给我,可把我馋得。后来实在吃不起饭了,我就自己去抓,抓了回去用辣根一煮,放一点盐,味道可香了!家里人都说了救了一家子命,这是我们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了。”
  婆母听着不知不觉间若有所思,“我们穷的时候也没吃的,但我们可以去官府换一点粮食,你说这官府不一样,平头百姓的可怜样也不一样……”
  二人竟然聊上了。
  好事!
  气氛缓和了不少,千禧稍稍将话题拉回,“现在你心里好受些了嘛?”
  潘晴也是个不藏着掖着的性子,直点头,“嗯!婆母说的也挺吓人的。”
  千禧道,“以后你们闹不愉快了,早早问为什么,就免了你自己一个人乱想,很多时候你以为着以为着,就变成真的了,加上惧怕,你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潘晴点头,“那我以后还能吃田鸡嘛?”
  婆母满脸嫌恶,“脑子里要长虫的!”
  千禧继续道,“婆媳能处下去有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则,那就是把对方当怪人,而不是当做坏人。方才让你们问,是为了理解,而现在是要做的,是尊重。”
  两人也无需千禧过多解释了,字面意思,潘晴先表态,“那我以后不把田鸡端上桌了,我想吃偷偷吃成不?”
  婆母仍旧觉得那玩意儿要长虫,鸡皮疙瘩又冒一身,加上千禧在面前,说什么尊重啊理解啊,她暂且妥协了,“得得得!别让我瞧见!怪人!”
  千禧以为,这个话题该到此为止,这种事难以说清,就像她娘从小就不让她吃那路边怪味一样,总会念叨几句,该习以为常的。再逼只会适得其反,对她婆母形成一种欺压。
  千禧又继续下一个问题,“你们之间,还有一个问题,就像潘晴说的,她和刘湘这么大个人了,老姐姐你还天天给她们晒被子?”
  “那可不得如此嘛?还有那放床头草,不成样子!刘湘儿又爱起疹子,被子不晒,草又逗蚊虫,可不得全身起疹子嘛!”
  刘湘辩驳,“娘,我都多少年不起疹子了!”
  “那还不是我把你照顾得好!还说起我的不是了!”
  潘晴又无措地望向千禧,千禧想这个问题她说不清楚,替她开了口,“老姐姐,他俩成婚前,我是不是与你讲过,成婚后他们两成了夫妻,很多事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是啊!可是我儿爱病啊!从小就替他操心,哪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
  千禧眸光灼灼望着她,“克服一下。”
  婆母一时无语,憋一口气在胸口,有些难受。
  “为何要克服呢?”千禧解释道,“老姐姐,人长大了,做爹娘的总是在一点点放手的,放到你们百年之后,要相伴余生的是他们两个人。你该不想他们到那时被磋磨得只剩怨恨?”
  婆母觉得这话不好听,立即反驳,“为何会叫磋磨呢?千媒氏,我不过操心儿子,你可不能只帮着一方说话啊!”
  “那我问老姐姐,家里多了一个人,想要完全不改变生活方式,是不是就只有对方委屈求全,将就你们?而且呢,人越多,要忍受将就的东西就越多。若执拗得一点也不肯变,那就很欺负人了。”
  “老姐姐,你也做过儿媳,做儿媳痛苦吗?”
  老牛倌听到这问题,抹了把脸,即刻走开了。婆母回忆一下,脸色骤变,“别提了!我就是不想成为我婆婆那样的人,才对她那么细致,善待她娘家人,我婆婆以前最可恶,我娘家来人了,一张床都不愿给他们睡!恶毒!我记恨她一辈子!”
  “所以老姐姐你很了不起,作为婆婆,你克服了老一辈人给你带来的影响,你那心里那么强大,再克服这一点,对你来说不算大事。我瞧你平日里爱出去交友,朋友很多的,少收一床被子,少打扫一个房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