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回到家,潘晴忙碌着开始烧饭,侄子也很乖巧,帮潘晴打下手,她不让大着肚子的千禧插手,让她在一旁歇着,千禧坐不住,主动问出口,“怎的,在小牛倌那儿受委屈了?”
潘晴手中动作一顿,犹犹豫豫说出了口,“我……说不上来,要说苛待他们家人也没有苛待我,可我就是心里不舒坦……”
千禧才从杨玄昭那儿逃离,大概能明白怎么个事,再者,她刚嫁武一鸿时,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一定会遇到事的,只是在于怎么处理,她询问具体什么事,听潘晴慢慢讲。
潘晴一边忙碌,一边斟酌语句,“我有时觉得他们对我是好的,有时又觉得委屈……”
“这回割谷子,我还没提,我婆母就替我计划好了,说让我哥哥早些割,做第一家,请人也便宜些,她还说凑一点钱帮哥哥请人,帮我们张罗,忙前忙后,所以我们家才是第一家割完的。”
“这样看,她又是好的。”
潘晴想起近日受的委屈,觉着说不出口,“有时……我都觉得我不知好歹。”
“可你心里又难受,是不?”千禧问道。
潘晴连忙点头,“有一回,她手受伤了,我看她做饭辛苦,想给她做一顿好的,我带着侄子大半夜去田里抓了一桶田鸡,又抓了自家的鸡杀好,给她好好做了一顿,结果……”
“吃饭时,她脸色立马垮了,将筷子拍在桌上,说再没吃的,也不能吃那儿玩意儿啊!那顿饭她一口没吃,我觉着莫不是嫌我穷酸……晚上刘湘告诉我,她从来不吃那玩意儿,让我别多想,可我心里还是难受,今日说起,我都觉得心窝子疼。”
千禧问她,“后来你有向刘湘提及此事吗?”
“有啊,他总说她娘从来不吃田鸡,很正常,也没有怪我,是我多心了,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
千禧大致想了下缘由,没有立刻做判断,继续问她,“还有什么事?不止这一件事吧?”
潘晴继续道,“还有呢,我婆母和公公都怪得很,每天都要晒被褥,经常我和刘湘还睡觉呢,我婆母推门而入,一进来就要收被褥去晒!我衣裳还没换好,被褥已经被收走了,她都不在意。还有我习惯在床头窗户旁放一盆我养的花,每天回来都会被她移走,我很烦,但也没找她说,自个儿悄悄搬回去,第二天又给移走了。”
“刘湘有时候也烦,他每天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他说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吵过无数次
了,光我嫁过去这几个月,都吵了两次,公爹也一起骂他,歇息了几天,又来了收被褥。”
千禧问她,“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
“我还能怎么,只能两边劝,让他们不要吵了。”
“哎……也不止被褥,他们还爱帮我收拾房间,我东西经常找不见,一问,都被收起来了。”
千禧道,“我同样问你的态度,你如何反应的?没有拒绝?”
“我想着她是好心,自己都嫁人了,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指责他们,毕竟他们真的帮我将房间收拾得干净。”
千禧思索着,“嗯……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还有我婆母总爱在外人面前说我能吃,一顿要吃三碗饭呢,有好几次被我撞见,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难受极了。”
潘晴絮絮叨叨说着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满腹委屈,不知该如何纾解,说完,她问千禧,“千媒氏,我该怎么办啊?早知道不嫁了……”
千禧轻轻笑了,“你放心了,待会儿吃过饭,我和你,咱们一起去说。”
潘晴惊呼,“那怎么行啊!就这些小事,我若揪着不放,那他们不会嫌我事多?”
千禧道,“这种可不叫小事,这种事就是要趁小解决,若不解决,日积月累你们一定处成仇人!”
“我问你,他们家有没有阻止你去牛棚帮忙,有没有让你去马儿洲学习如何繁育牛羊家禽?有没有只让你在家帮忙做杂事?”
潘晴道,“那倒是有,我和刘湘一起去的,我还亲手接生了一只小羊崽!”
说到此处,潘晴语气飞扬起来,眼里也有光了,至少证明大方向她是乐意参与的。
千禧点头,“那很好了,这家人大事上不犯浑,讲得清,还帮你哥哥家收谷子,说明有在认真对你。且你能有往外面走的机会,不必苦于温饱,学到有用的本事,这是你人生的大事,为了这件大事,你得咬咬牙。”
潘晴眉头微微一皱,嘴轻微撅起,“嗯……我也觉得我事多。”
“不是的!不是你事多,这样的小事听起来不值一提,但实际是你在新家没站稳脚跟,万事由他爹娘主导,你在一点点让渡权力,等你忍不住闹起来,那你才会成为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这事必须立马解决,别让小事成为你的绊脚石。”
千禧有些愧疚,“若是我一直在岚县,早都教你了……我很抱歉。”
“这有啥,千媒氏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嘛!现在能跟你讲出来,我心情好了不少……”
说话间,饭已经上桌了,千禧捧着那碗米饭,吃上了莲花村第一口新米。
无需配菜,无需任何修饰,香得难以言喻。
饭后,千禧与带着潘晴去了小牛倌家,给他们家提了一袋新米,送进屋里,潘晴婆母笑着接过,千禧直接就把话说开了,“老姐姐,新媳妇进门,关系处得如何?”
婆母满脸自豪地惊呼,“我们对她可好了!不信你问她!”
千禧笑着道,“那是,我就知道你们这一家人好,都讲理,也听得进话,这才给你们说这门婚事!”
婆母一听,声音变得轻快飞扬,“咱们家可不苛待儿媳妇,我和那些恶婆婆不一样,我那失踪的大儿和儿媳妇,也没说过我半句不好!十里八乡都夸我厚道人!”
“我瞧着也是。”千禧话锋一转,“像我现在的婆婆,可恶极了,要是能遇上你这么明事理的婆婆,那该多好。哎……新媳妇进门,难免有不习惯的地方,不过也只能忍了。”
婆母道一拍大腿,“那怎么行呢?忍来忍去要忍到什么时候,你嫁的还是大户人家,真不会做人!”
“是呀,要是遇上老姐姐,我日子说不准就好过了。”千禧一边跟她吹嘘,一边朝潘晴使眼色,潘晴已经被千禧嘱咐过,立马抓住婆母说的这句话,小声问,“那……我有委屈,能说么?”
婆母登时傻了眼,她认为自己对这个儿媳掏心掏肺,对她娘家的事儿又是帮忙又是出钱,能有什么委屈,还当着千禧,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我……你有什么委屈?刘湘儿欺负你?”
潘晴顿时不敢说话了,支支吾吾的,“我……就……”
千禧笑得轻松,“你有委屈可得说,老姐姐那么好的人,她肯定会听的。”
婆母尴尬笑了笑,但千禧的话将她推到这儿,她只能应和,“是啊!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我还不知你受了什么委屈!”
婆母亲自表态,潘晴也将话赶到那儿了,豁出去一般,她将田鸡那事儿一口气吐出来,听得婆母一愣一愣的,“我……我……这事不都过去了?我只是不吃那癞蛤蟆,这……这……”
潘晴来了劲儿,“那不是癞蛤蟆,是田鸡!我和侄子抓到半夜才抓到的。”
“我是真不吃那赖……田鸡,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怎的还委屈上了,这几天为了你哥哥收谷子忙这忙那的……”
千禧一听话头不对,立马喝止,“打住,老姐姐,别生气了就光捡难听话讲。”
两人继续吵,“我知道婆母很辛苦,但那天我也忙了一夜,白天去牛棚把事情做完才匆忙回来做饭,婆母不爱吃,也不该当场给我甩脸子……”
“我什么时候给你甩脸子了,我看到癞蛤蟆就犯恶心,哪儿顾得上你……”
“还有我床头那盆花,每次都给我搬走,我每天都得搬回来,还有一回,半夜都给我搬走了……”
“那花盆多招蚊虫啊,刘湘儿又爱起疹子,不是你的儿你不心疼啊!”
潘晴说着说着,婆母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争又争不赢,她哭出来声来,委屈巴巴地抹眼泪,“你每次都要在外人面前说我吃得多,我也要脸啊……”
婆母更是气笑了,“我那是好话,你怎么好歹不分呢!”
千禧让她们吵,不吵到激烈的时刻,便不会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也不能试探对方的底线,但一切前提是她得在,能做一个纾解的口子,而不是搅浑水乱帮腔。
等她们车轱辘话吵了半天,刘家两个男人也到家看了一会儿,千禧才给二人倒茶,“好了,我听懂了,你们都喝口茶,听我讲一会儿,好不?”
婆母还有些气愤,“千媒氏,你说我有什么错!”
潘晴则是眼巴巴望着她,渴望她替自己说话。
二人齐齐望向她,气氛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