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仅此而已。
  如今却那么难,那么难……
  她将被子蒙过头顶,直蹬被子,只想逃避,黏黏糊糊开口,“我不知道……我想睡觉。”
  徐玠束手无策,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你快睡吧。”
  他起身,帐幔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他,“你不走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徐玠怎么会拒绝,又在她床头的凳子坐下,“你睡吧,不过等你睡着,我还得去轮值,不然人家明天就把我踢出国公府!”
  那样他就见不到她了。
  “嗯!”千禧已经很满足了。
  第235章 跑路高长生的事,千禧迟迟没有抉……
  高长生的事,千禧迟迟没有抉择,潘雪聆反复来问她想不想回岚县。
  她恨不得立马回到岚县,但应了潘雪聆,她时时刻刻在监视中,哪怕不想做这件事,也会被逼着去做,于是她以身子不爽利推拒。
  养了几日胎,潘雪聆难得带她出门一趟,去某个官的寿宴,吃完饭又去画舫上看歌舞,她身子更重了,便要了个房间休息。
  蓦地有人敲她窗户,声音极轻,她抬眼看了屋里打盹儿的丫鬟,也不知是谁敲窗,反正潘雪聆的人肯定不会。
  她轻手轻脚打开窗户,徐玠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挡住了直射的太阳光。
  “跑吗?”
  简简单单两个字,千禧不禁瞳孔骤缩,瞪大了眼。
  她不可置信回头看一眼丫鬟,徐玠轻笑的声音传来,“我下了药。”
  “我都安排好了,能跑!跑不?”
  千禧耳畔嗡嗡的,虽然前途未卜,但她嘴角止不住上扬,“当然!”
  二人说跑就跑,徐玠早看好了路线,一路上,没遇见一个阻拦的,上了摆渡船,半刻不到,人已经上岸了。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千禧的身子不重了,万分轻盈,她觉着自己堪比蝴蝶儿!
  二人慢悠悠地走,回望着湖中画舫,千禧破口大骂,“还想关着我!我有大哥罩着!哪儿是他们能看住的!”
  虽然知道她是刻意夸自己呢,徐玠还是笑出了声,“那可不嘛!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了你!”
  千禧获得了自由,立马路边买了两块米糕,零零碎碎的小零嘴,吃得那叫一个欢。
  徐玠笑话她,“国公府那么有钱,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不给你买?”
  千禧吃得不顾形象了,两腮鼓鼓囊囊也闭不上嘴,“你不懂!就是因为不值钱,才吃不上!人家是谁呀,国公府的下人,怎么能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不是杨玄昭苛待你?”
  “杨玄昭潘雪聆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可下人非觉得自己牛坏了,非得找理由说我什么也不能吃,岚县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跟泔水一样……气死我!”
  “明明我很满足,很喜欢,竟要被他们瞧不起。”
  “说起来我都想哭……”千禧心又酸酸的。
  “你想哭就哭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徐玠感受到了,自打下了船,哭也好,抱怨也好,都像是她所需要的,她又变成以前的千禧,那般自如轻巧。
  二人商量着,要先去赶船,直抵岚县,她可想家了。
  半路遇着卖特产的,千禧竟想给家里带个稀奇,一买就连买了好几样,她道,“不行不行,再耽搁说不准给抓住了!”
  徐玠也是这样想,但他一听说路人家里有自己酿的好酒,他那双腿就跟死了一样,千禧撺掇他,“走啊!去买!”
  一拍即合,二人跟着酒味到一农户家买了酒,赶到渡口,错过了船,计划全乱了。
  谁都没有生气。
  千禧坐在石头上,徐玠蹲在一旁,蓝天空旷,秋风清爽,河面宽阔,二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徐玠好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毕竟催他们干活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千禧无奈笑了,“我才不是,我想一出是一出的,江祈安才是那种严谨的人……”
  “江祈安呐……”徐玠还以为她不敢提起,“他计划得规规矩矩,你这性子跟他待一起,不吵架啊?”
  “嗯……”千禧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双脚晃荡,“他的计划是随时可变的,但是又始终有个计划!总留有后招,很是奇妙!”
  徐玠挑眉,“真的?莫不是你吹嘘他!”
  “才不是!他从不让人担心~”千禧说起还有些得意,“我以前不管玩得多晚,他总能找着船让我回家,还能忽悠我娘,所以我出门总得带着他,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回忆之时,千禧恍然意识到,他从来都是稳妥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没留下?就这么硬生生地走了?
  脑子里闪过他说的话。
  “岚县越强大,你我才有后盾。”
  “你不会认输的。”
  不认输?什么意思呢?
  千禧不得而知,但隐隐觉着,或许还有希望,希望难道是岚县的强大?
  天快黑了,徐玠说,“先住一晚,明日再走。”
  千禧点头,却觉着今日走了很多路,有些累。
  徐玠察觉了她的疲累,白天就担心她的肚子,她却只顾着疯跑,一点也不想着自己是个孕女子,这会儿累了,她忽然瘫在石头上,一副死也不走的模样。
  徐玠无奈笑了,“我抱你走!”
  千禧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双眸子满是窃喜,“你考虑清楚哦!咱们是两个人,你抱得动吗?”
  徐玠不屑,“十个我都抱得动!”
  不等千禧伸手,徐玠已经将人打横抱起。
  夕阳日落,绚丽晚霞,河水哗哗淌着,绵延无尽,徐玠脚踩在河沙上,软绵绵的,却很轻盈,像此刻的心跳一般。
  他跟千禧讲啊,“现在莲花村可厉害了,黄杨的家的鸡鸭每天都下蛋,吃也吃不完,还拿去卖了,还种了两块菜地,翁夫人让他种豆子,他非要种茄子,结果种死了!蠢驴脑袋!”
  千禧听他说自己兄弟的坏话,不禁笑出声,“现在你还想回去当土匪吗?”
  “不想了……”徐玠垂下眼睫,“现在我名声又好了,乡长让我做里长,管五十户人呢!但我不认识字,只能将这里长拱手相让!”
  千禧听他声音里并无沮丧,“那你有没有悔过,听江祈安的话来做农人?”
  徐玠一步步踏着,每一步都走得坚定稳当,还有几分洒脱,他
  轻笑一声,“不悔。”
  “之前悔过,现在不悔了。我带来的有三百来个人,的确有人想过潇洒日子,觉着做农人太苦。后来呢,林六的事又让我失了威……即便如此,闹着打打杀杀的人是少数,我算了,留下来的安家的竟有两百余人,有些我连名字都认不得……”
  “那天我离开岚县时,还有人问你回不回去,他想请你给他做媒呢!”
  千禧垂眸,那些日子的辛苦忽然就飘散了,有人信任她,心里暖暖的,“好啊……等我回去!”
  徐玠还说啊,“江祈安真的很厉害……”
  “嗯?如何说?”千禧抬眸,就是他硬朗的下颌。
  “今年岚县也下大雨了,跟去年差不多,跟捅了天似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淹着你们没有?”
  “莲花村没一点积水!不管是田地,还是家里头,除了流水入户的水浑一点,什么影响都没有!比城里的水还排得快!”
  “城里人羡慕得天天跑来看!可把莲花村的人得意坏了。”
  “翁夫人见了也眼红,立马把马儿洲的官全喊来了,说是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才叫水利!”
  千禧不禁啧啧两声,很窝心,她安安静静抚着肚子,嘴上不自觉喃喃出口,“江祈安……可厉害了……”
  她只能夸赞他,不敢期待什么,“他说岚县就该富有,还说了句很厉害的话,我说给你听!”
  那夜他在耳边的话像是印刻进脑海,她缓缓念出来,“青天在上,法理在下,农桑为骨,货殖为精,人情为血……如此,当生生不息。”
  徐玠停下了脚步,冥思苦想了会儿,“嗯……听起来一套一套的,但好听!就是说的比唱得好听的那样!”
  “真羡慕他啊,读书人!我啊,从小就想读书,为了显得像个读书人,我还找算命的给我起了这个名!”
  “算命的给我念了一串名字,我就喜欢这个,徐玠!”
  “你猜那算命的怎么说,可气死我了!”
  千禧歪着头,“怎么说?”
  “他说我命贱,不能用这么好的名字,这名字会夺我气运,损我福气!我才不信,非得起这个名!”
  千禧笑问,“那你没起名前叫什么?”
  徐玠不好意思起来,“嘿……这……那时候打架掉了颗牙,人都叫我缺牙巴!还好后面长出来了……”
  二人聊了一路,徐玠忽然道,“千禧,等你回去,就该割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