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千禧心里头在发笑,什么时候尊重过了,面上却正经,“我们常说的尊重是怎么个尊重法呢?比如家里的事,你得过问我意见,有关我的事儿,你不能替我做决定,对不对?”
杨玄昭似懂非懂的点头,他觉得他没有不尊重。
千禧这下指着那匣子道,“我就喜欢在床头放个匣子,也不喜欢人动我的东西,你能尊重我吗?”
帽子扣的挺大,杨玄昭点头,“木匣棱角分明,放在枕
头边会磕到头。”
“我说了不会。”千禧眼神万分坚决,分毫不让。
杨玄昭打消了探究的念头,但她越不让自己看,他就越好奇,只是不表露罢了。
后来的半个月里,杨玄昭在家养伤,每夜与她井水不犯河水,早晨起来,他难免要盯一眼那匣子。
好奇。
千禧肚子肉眼可见地变鼓了,身子变得笨重,脾气也更暴躁,只是有时候心里又莫名生出幸福,在坐在阴凉处傻笑。
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以后该怎么教孩子?读书好还是行商好,又或者跟她一样成个媒氏,至少在岚县做媒氏,有奔头。
有时候她暗自抹眼泪,这孩子就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难不成是个皮猴?
好烦呐!
怎么样才能见到江祈安!
她为此暴躁不已,杨玄昭送上门来。
她早晨问,可以不可以回岚县一趟,陪陪公婆,过段时间再回来。
哪知杨玄昭请示完潘雪聆,竟给了她个近乎绝望的答案,“这几天天气炎热,她让你在这儿好好养胎,免得出了意外。”
千禧当场就炸了,“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吗?”
“天气热就不能出门?天气热就会出意外?你自己听听这话,口口声声说为我好,还不就是囚禁!还冠冕堂皇,说为孩子着想!你们丧心病狂!”
她指着杨玄昭的鼻子骂,像个泼妇,像个恶鬼,就是不像个人。
千禧从未想过,自己可以面目狰狞成这般模样。
杨玄昭见院子里有人,拉扯着她去房间里。
进了房间,她感受到肚子在动,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动怒,她抽泣着,收了脾气。
杨玄昭在屋里来回踱步,“我再去问问。”
千禧不禁讥诮,“你堂堂一个国公,这点事都决定不了,像个什么样子。”
杨玄昭面对她的咆哮无能为力,也窝火得很,“我已经在给你想办法了!你还要这样对我说话?”
“废话,没本事解决就不要成亲,更不要逼迫别人跟你成亲!”
杨玄昭忍不住了,蓦地朝她大吼,“现在又成我逼你了?这些日子你每日热得睡不着,是我天天给你打扇!为了你我天天向潘雪聆求这求那的,你一点也看不见?”
千禧在此刻变得淡定,“若不是你,自有人替我打扇,怎么会劳慰你国公爷呢?”
她话里话外就暗指他的罪恶。
已经很多天,很多次了。
杨玄昭心里的肉都被剜干净了,只剩经络上疼痛,他凑近千禧耳边,咬着牙,“又不是我的孩子。”
“我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
杨玄昭的威胁,也极有力度,千禧瞬间红了眼,胃里因为紧张而不干呕,最终还是她落了下风,她认输。
她忍着两天,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在某个夜里,杨玄昭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坐起身,抱着木匣子学人作法,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回来吧!武一鸿!”她特意在手上戴了一串铃铛,把人摇醒了。
杨玄昭醒来时一阵恍惚,“怎了?”
千禧一副梦游的模样,“上身吧,武一鸿!”
“取代他!杀死他!夺了他的躯壳,抹杀他的魂魄。”
杨玄昭听清她在喃喃什么后,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浑身恶寒。
第232章 你不要走杨玄昭还在巨大的震惊中……
杨玄昭还在巨大的震惊中回不过神,千禧咚又倒回被窝里。
躺回被窝后,她憋不住想笑,但是忍住了,能气死他最好咯~
不过得见好就收,她可不想被打死。
果不其然,杨玄昭怒气还未爆发,她忽然就没了声音,没有质问她的机会,一肚子火气硬生生噎回去了。
冷静片刻,他想瞧瞧那木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若真是作法诅咒的东西,那可太恶心了!
匣子被千禧压着睡,他动手去抽,千禧压得死死的,他早没了耐心,将人一掀,千禧揉着惺忪睡眼,“怎的了?”
连声音也是刚睡醒的黏糊,杨玄昭因她这迷糊的模样怔愣,提起的一口气被他强硬压在胸口,可一想,不管她睡没睡着,是不是做梦,她都十恶不赦!
他冷冽的声音从嗓子眼挤出,紧绷得发颤,“你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千禧十分不解的问,“就装了一张平安符啊,我娘走的时候给我求的,说是保胎保平安。”
杨玄昭才不信,说什么夺了他的躯壳,抹杀他的魂魄……
他愤怒过,心痛过,却从未因愤怒而心痛。
是啊,他如何不明白,千禧也好梁玉香也好,不都是因为他那一张脸吗?她口口声声说有人喜欢过他,会待他好,实际呢,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连对他好也只是希望武一鸿的魂能占了他的躯壳!
他不配来这人世间吗?
可曾有谁真的渴望他存在吗?
他愤怒得甚至说不出话,抬手想掐死她,却没有力气,没有魂魄,只剩一具躯壳皮囊,跪坐在她面前,无声落下两行泪。
千禧看不见他的泪,但听见了他颤抖抽搐的呼吸。
像是痛极了的隐忍,又像是无助的崩溃。
她有撒气的心思,报复的快感得到了,但此刻,她生出了罪恶。
无论他再怎么可恶,她也不想用下作的手段去诛他的心,这于她一直坚守良心有一点悖离。
她好像从未在伤害别人时,得到过快乐,反倒会在自己心口留下细微的伤口。
恨自己心软。
又恨自己太坏。
不过也仅有一瞬,她最擅长安慰自己,做都做了,以后不做了便是。
她忽然温声开口,“怎么了嘛?这么晚你还没睡,难道还在给我打扇?”
杨玄昭说不出话来,呼吸仍旧又深又沉。
千禧轻笑,“半夜就凉快了,不必扇了。其实这些天你替我打扇我一直都知道,谢谢你啊!”
她又说谢谢他,声音温柔,尾音带俏,好像刚才的伤害就此揭过了一样!
杨玄昭无法转换这样极寒极热温差,所以他碎裂了。
为什么克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也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问自己,得不到答案,只是没用地哭了,泪流满面,脸面早就荡然无存,甚至他不想再要脸面,只想发疯。
他情绪疯长,语气卑微,“你真有那么讨厌我?是不是武一鸿占了我的身体,你们都皆大欢喜?”
千禧佯装不知,有一瞬心虚,“啊?什么武一鸿?什么皆大欢喜?怎么哭得那么厉害?伤口痛?”
杨玄昭也不知哪儿痛,他哪哪都痛,痛得不行了,呼吸都像是要抽走他的命,他抽着气开口,“嗯……”
千禧:“呃……”
她的片刻犹豫,杨玄昭蓦地着急起来,慌不择路地道,“估计是裂了,得换药……”
千禧没法子,点了灯给他换药,揭开纱布,已经快好的伤并没有裂,杨玄昭自己要求用醉人草,说是痛得无法呼吸了,千禧只能照做。
只是千禧绝不会对伤口吹气了。
杨玄昭却盯着她一举一动,渴望她哪怕温柔一刻,说一句软话,吹一吹伤口,疼痛说不定就会飞走。
他等了好久,等到眼眶湿热,仍旧没等来她怜悯的气息。
折腾许久,终于又上了床,井水不犯河水的床上,杨玄昭忽然拉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与她十指紧扣,握得死死的,生怕她跑了一样。
千禧认命,不再挣扎,杨玄昭开始说胡话,“待我将军中事宜处理完,我就陪你回岚县。”
千禧心里暗叹,不是回不回岚县的问题,这桩婚事,她本就不想要,一开始根就歪了,所以他的转变,她视而不见,甚至还想嗤笑。
“你不要想着逃了,可好?”
千禧根本不可能应他,不过也不想与他吵,吵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会越吵越烦。
“如果我没有骗你,你会
不会喜欢我一点?”
千禧冷漠望着帐顶,哪儿来那么多如果。
“我十恶不赦吗?”
这句话千禧答了,十分简洁的一个“嗯”。
杨玄昭又开始心痛,醉人草根本到不了心里。
“那我要是去救江祈安呢?”
千禧心头一动,“你怎么救?”
“等我掌握军中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