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掌握得了?”
杨玄昭不说话了,千禧继续逼问,“潘雪聆在这儿混了几十年,都有些手足无措,你凭借什么做到?你拿什么利益笼络人心?”
杨玄昭答不上来。
千禧就知道他在空口说白话,这些天她也打听了不少,青州扬州都是潘雪聆的关系,潘雪聆让皇帝的官进了其中好几个富县,已经触犯众怒了,才不得不拿宗族利益交换,安抚人心,杨玄昭没有那个根基与之抗衡。
所以她一点也信不了,只冷冷道,“睡吧。”
杨玄昭不甘心,挪着身子,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千禧护着肚子死命挣扎,“你说过不动我的!”
“我不动……我不动……”杨玄昭恳求,“就抱一会儿……”
千禧挣扎了一会儿,却被他牢牢压制住,不过没有朝那些更为隐秘的部位进犯,她也不管了,只感到到他额头抵在后颈,一遍又一遍向她承诺。
“我会掌握青州军……”
“江祈安的孩子我也养……”
“只要你不走……”
哎……
他好像不知怎么办,潘雪聆好像也不知怎么办,江祈安不知怎么办,说不准皇位上的人也不知怎么办。
她就更不知怎么办了。
所有人都不肯退一步,或许争斗不休,才是天下至理。
*
江祈安入狱后,皇帝萧臻简头一回来看他。
他没有行跪拜之礼,甚至没有看皇帝一眼,只静静坐着,仰望那密不透风的房顶。
萧臻简有些不悦,“就这么记恨我?”
“是。”江祈安道。
萧臻简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记恨,为不可见叹一口气,“你姐姐……那个千禧,就算嫁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个人光有性命就够吗?”江祈安反问,“我连性命都肯舍,陛下却不愿护一护我的家人。她落到潘雪聆手里头,难道是什么好事儿?还是陛下只顾着卸磨杀驴?”
萧臻简勃然大怒,“话说的那么难听!我已经很容忍你了,江祈安!当时圣旨已经发了,朕还能从潘雪聆手中拽出来?那不是儿戏吗?”
“我当时束手就擒,日夜兼程回来求陛下,陛下为何不肯找个理由取消这门婚事?只要你说他们八字不合,命格不祥,这事情有那么难办?陛下为何不同意?”
萧臻简直命人搬来一根凳子,“江祈安,不是朕不同意,是潘雪聆她动作太快,你请旨第二天,朕就已经收到消息,说那潘雪聆上人姑娘家提亲,大费周章,满城风雨,将朕夸得天花乱坠,还说朕要为乐芙蕖翻案!岚县百姓一片叫好,朕能打自己的脸吗?”
江祈安恍然明白过来,他一直被人看着,并不知晓这些事,现在一听,潘雪聆真狠啊。可他当时明明很快赶到梁京,就是为了早些取消这门婚事,耿路兰安排人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五天就到了,潘雪聆如何那么快?
想通后,江祈安嗤笑一声,“身边全是细作,陛下夜里睡得着吗?”
“让潘雪聆在岚县得了名声,陛下睡得着吗?”
“辛辛苦苦一整年,全为他人做嫁衣,陛下睡得着吗?”
他的话如锋利的刀子,说出口的同时,将自己划拉了个遍。
消息应当是在他求耿路兰快些抵京时走漏的,所以是他加速了千禧嫁给杨玄昭的事,还让她逃无可逃,立马落到人手里去了。
萧臻简给气着了,“大胆!轮得到你这样挖苦朕吗?”
江祈安忽然跪下,伏在地上,冷漠开口,“罪臣罪该万死。”
“还请陛下赐死。”江祈安说话时,脑子几乎是空濛一片,连自责都成了笑话。
萧臻简又被气着了,“朕要是想你死,还用得着现在跟你说这些?快想想办法吧,再不动作,潘雪聆都要翻天了!”
江祈安冷冷道,“罪臣无能为力。”
“别在那儿讽刺朕,再这样真把你砍了!”
江祈安闭着眼,想起自己灵机一动,就把千禧给害了,他就再也想不出办法,脑子里空茫茫的,悲喜彻底消失了。
他什么话也不说,把皇帝给气走了,几日后,顾枳又来了。
顾枳问他,“祈安,几日过去,可有好受些?”
接受糟糕的现实吗?
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江祈安冷静下来,朝顾枳跪下,“还请老师向陛下求情。”
“为你那姐姐?”
“是。”江祈安道,“请陛下解除婚约。”
顾枳皱眉,“倘若……你那姐姐喜欢这门婚事呢?”
“这不可能!”江祈安猛地抬头,与顾枳对峙片刻后,意识到杨玄昭与武一鸿相像,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万一……
他咬着牙道,“那就请陛下遂她的愿,若有朝一日复辟势力尽除,也请陛下饶她一命!”
顾枳沉默着叹气。
江祈安立马明白过来,“岚县的破局之法,在于向其源源不断输送利益,穷途末路的人才会慌不择路,潘雪聆能用钱动摇人心,陛下也可以。”
“岚县有金玉署,要掌握舆情轻而易举,只要不将我入狱的事情大肆宣扬,便可与岚县身居要职的人互通书信,他们信我,潘雪聆在岚县就说不上话。”
顾枳长舒一口气,“好!老师这就替你向陛下转达。”
顾枳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头,“朝廷的风向又变了,不少人又开始夸你,估计是受潘雪聆指使……”顾枳不想说得过多,又一声叹息,“让你在牢里待着也实属无奈。”
“我明白,熬便是了。”
江祈安也不知能熬多久,阴冷湿寒,饭食粗劣,他都可以熬。
唯一熬不过去的,只有那份歉疚与牵挂。
他甚至想,她爱上杨玄昭都可以。
只要她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第233章 吃一口甜汤杨玄昭那日醒来,盯了……
杨玄昭那日醒来,盯了那木匣子好久。
千禧日日把它放在床头,还千叮万嘱不能动,不是换魂的符咒又是什么呢?
他已经无心再去查看,只记着昨夜模模糊糊间,他对她承诺了很多事。
早饭他与千禧一起吃的,她吃了两口全吐了,脸色煞白,更没给他好脸色,却是在他吃完准备起身时,她忽然问,“今日要出去?”
不知为何,他为着简单的问候心绪飞扬,又端起碗喝了半碗汤,“嗯,要去九里湾……过几日才回。”
九里湾,训兵的地方。
千禧开玩笑问他,“还没见过你们军队长什么样子呢,下次带我去瞧瞧?”
她提了要求,又让他心绪澎湃,连忙点头,“好!”
千禧也只是随口一问,只要知晓他的行踪便好,并不在意答案,倒是有些事让她头疼,她瞧他一眼,周遭没人,她暗戳戳道,“你们家仆役都是被严格训练的?无论我塞多少钱,都没人搭理我。”
“在你身边的,都是精挑细选。”
“哦!怪不得,你母亲真细心。”她蓦地朝他伸手,“那你……给点钱花花呗!”
杨玄昭倏地抬眸,眼珠子亮了,“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咯!”
杨玄昭陷入沉思,他该给多少呢,怕少了让她不满意,只能试探着问出一个数,“一千两?”
千禧觉得肚子里的娃兴奋地踢了她了一脚。
杨玄昭见她不说话,紧张极了,这是他手里的闲钱,不用过问府上,咽了口唾沫,“不够?”
本还想矜持一下,架不住嘴角自顾自往上扬起,千禧忙道,“花完了再找你。”
杨玄昭在她脸上捕捉到了难得的笑意,忽然觉得自己给多了,她说花完了才找他,一千两她能花多久呢?不过他也好几日不回来,应该够她花。他给的千禧大额银票,让她要用的时候去兑。
千禧门都出不了,兑个啥,又跟他要了些碎银,才让他离开。
杨玄昭竟有些不想走,慢悠悠出了国公府,转头一晃眼瞧见了熟悉的人。
徐玠人高马大一个,靠在他家的红墙上,莫名带着几分嚣张赤焰。
徐玠高挑眉毛,“国公爷!新婚可还愉快?这就将兄弟忘了?”
杨玄昭别着刀走过去,“你来为何?”
“当初咱拜过把子,当了国公爷贵人多忘事?”徐玠眼里的怨一闪而逝,随即笑了,搭手在他肩上,“我来恭贺你成亲!”
杨玄昭表情不是很好看,“嗯。”
徐玠对他的冷漠心下一寒,没表现出来,反倒搂着他的肩,“兄弟没了来钱的路子,你帮个忙?”
“军中,去不去?”
徐玠满脸嫌恶,“咦!那地方狗都不去!我要能有钱赚,又潇洒快活的!”
“那可多了……去管盐?”杨玄昭也有自己的算盘,徐玠到底与他熟识,能多占一个位置,对他来说是好事。
徐玠连连摇头,指着他家的院墙,“不不不,我要去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