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的确,江祈安从来没说过要娶她,反倒一直拒绝,多少次,她都怀疑江祈安根本不爱她,她难受过,也曾在夜里想过,若江祈安真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她或许就不会嫁到这鬼地方来。
  心里有细密的疼痛,似在责怪他,责怪他做下的所有决定。
  可是啊。
  爱是件令人迷惑的事情。
  她受了苦,受了委屈,难免怨怪,怪别人不能将她护得周全,爱得珍惜。
  可天底下哪有事事顺心的道理,她扛不住了,就怨怪人江祈安,那是推卸责任!
  她是个媒氏,跟别人讲千千万万遍,不能轮到自己就犯糊涂。
  更何况,江祈安为岚县熬更守夜到流鼻血,被一群鸡鸭被逼得落泪,那些时刻没人帮他,他多无助!
  她不允许他如此这般被人诋毁!
  什么爱不爱的,拿天大的责任去衡量他爱不爱自己,简直是对爱的肢解,对她自己的亵渎。
  她双腕还被握着,却是在床上跪直了身子,一双含泪的眼决绝又狠厉,她瞪着杨玄昭,声音因坚决而颤抖,“管他爱不爱我!我看得上他才爱他!”
  “他是县令,担着岚县十万人的未来,他凭什么要为我妥协!”
  “我也是个人,我能分是非,能辨善恶,我敬天地敬法礼,我为生在岚县感到庆幸!他若因为爱我,就放弃他做人的责任,那我就是岚县的千古罪人!”
  “我宁愿死,宁愿他不爱我,也不要做这个罪人!”
  “杨玄昭,我分得很清楚,恶事是你们做的,压力是你们给的,休想用他爱不爱我来粉饰你们的罪恶!”
  她说得义愤填膺,忿火中烧。
  杨玄昭的眼里却只有冷漠,厌恶,蔑然。
  没意思。
  跟他说有什么用呢?说不准他在他眼中就是惺惺作态,拼命替自己找补的可怜人。
  反倒说的自己肚子疼,突然想起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忙安慰自己,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她忽然卸了力,浑身软下来,杨玄昭不得不放开手,任她滑下去。
  千禧收了匕首,好好放在枕边,这回她睡到了床里面,毕竟下人眼里,她和杨玄昭孩子都有了,分床睡引得人探究,多一分被怀疑的风险。
  她见好就收,转过头朝杨玄昭假笑,“分一半给你睡,不准越线。”
  说完她背过身去,让杨玄昭一头雾水,刚刚又哭又骂的,这会儿又对他笑,还分一半床给他。
  莫名其妙的,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疑惑挣扎中,杨玄昭还是爬上了床,动作迅速,又小心翼翼。
  躺在床上,杨玄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千禧感受到他的动作,满心厌恶,用鼻孔狠狠出气,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嫌恶。
  熄了床头灯盏后,杨玄昭一点也不敢动弹。
  虽说没想过与她的感情会如何如何好,但洞房花烛夜是他想过,千禧或许会抵抗,可成婚了动点手脚便能逼她就范,更何况,他长得像武一鸿,这事儿应当不难。
  他轻轻侧过身子,隐约能看到被褥在她腰臀间的起伏,长长的发丝铺过来,早已越过中线。被子全归她,他大着胆子扯了扯,得来一句,“滚!”
  他不服气地道,“被子也该分我一半。”
  “滚!”
  却是在说完这个滚后,千禧猛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她不自觉睁大双眸,水光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看一眼后,她迅速躺回了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裹到难以呼吸。
  她和武一鸿吵架时,曾有过一模一样的对话,所以她没忍住回头看,却是在看见他的脸时,心痛骤然袭来。
  她很讨厌杨玄昭,讨厌他的欺骗,讨厌他的无耻,讨厌他的伤害,还讨厌他长得像武一鸿,却是歹毒心肠。
  千禧想哭,想放声大哭,可这不是她可以哭的地方,只能咬紧被子,浑身瑟瑟发抖,克制再克制。
  一切的一切都像个噩梦,她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多希望睡一觉,明天又回到岚县,江祈安回到身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到半夜,她都没能睡着,翻来翻去,一看到旁边杨玄昭的脸,她就立马翻过身去,半边胳膊都麻了。
  前段时间开始,她身体就会一阵阵的燥热,还以为是心气郁结,现在想来,可能是怀孕导致的。
  想杂事想得烦,这会儿想起自己怀孕了,心情忽然又有了变化,虽说没有什么真实感,但她以前一直想跟武一鸿生下个孩子,只可惜……
  竟被江祈安给怀上了,江祈安福气不浅啊……
  她好奇生孩子是个什么样的过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甫一入睡,燥热的本能就让她踢开了被子。
  杨玄昭还没睡着,能睡着就怪了!
  他对女人不太感兴趣,但男人的躁动偶尔也会有,想象着丰乳肥臀,疏解一番也就罢,今日却怎么也睡不着,好歹是成亲啊,他做点什么不过分罢?
  越想越燥得慌,他撑起身来,往千禧那边看,只见她缩成一团,衣裳穿得严严实实,手里紧紧握着匕首,许是热的,她额间鬓角乌黑的发丝湿成一缕缕的黏在肌肤上,眼皮还在动,看起来睡得很不踏实。
  心里莫名其妙柔软了一丁点,又或是怕她忽然拔出匕首捅他,然后吵吵嚷嚷一个晚上,他吵不过,只能就此作罢,牵了被角给她盖在肚子上。
  两人都做梦了。
  千禧梦到她去了阴间,被两条蛇缠住,毒蛇吐着信子要咬她,吓得她跌坐在地,哇哇大哭,忽的两条蛇变成了武一鸿和江祈安,问她要给谁生孩子,不说就勒死她,于是她两边劝啊,劝得
  浑身热汗,口感舌燥。
  杨玄昭却梦到了洞房花烛夜,她抗拒不已,可还是因为他长得像武一鸿而妥协,衣衫褪尽后,浑身宛如白玉般泛着细腻光泽,婉转娇吟,极尽妩媚风情,行欢时,她颤着唤人名字,唤的是武一鸿,他气得掐住了她的脖颈,一遍遍让她喊自己的名字。
  两人都睡得极不踏实。
  杨玄昭被糟心的梦气得不轻,率先醒来,裤子黏腻一片,更糟心了!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
  他真有必要忍让至此?凭什么要由着她?
  越想越气不过,伸手掐住了千禧的脖颈,千禧睡梦中一阵窒息,还以为蛇又缠上来了,她被逼得哭泣,“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实在是呼吸不过来,恍惚间,她看见武一鸿正掐着她的脖子,愧意让她求饶,她轻抚着男人的手,男人蓦地放开,她顺势在那粗粝的大掌上蹭了蹭,撒娇似的喃喃,“我给你生还不行么?为什么要掐死我?”
  杨玄昭的手登时僵住了,在她脸颊滑过的触感细腻温软,伴着泪痕的濡湿,他气散了。
  明知她不是对自己说的,为什么那一肚子气会就这么散去?
  他对自己懦弱窝囊感到烦闷,起床换了衣裳,出门去了,还吩咐这几日不回。
  可把千禧高兴坏了!
  只是武长安忽然病了。
  武长安烧伤了整个上半身,这伤可能永远都不会好,这会儿又快到夏日了,他浑身痒痛得厉害,又发高热了。
  千禧找来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
  公爹为何而病她很清楚,前一段时间,他们为了逼迫千禧,将武长安软禁在此处,虽说是好吃好喝照顾着,但软禁就是软禁,他不自由,背负着对千禧的歉疚,心里痛苦。
  于是成婚第二天,他就高热不退。
  他一病,梁玉香如何能好过!
  千禧心痛不已,趁着端水的时候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强装镇定,进门对二人笑得从容,“爹爹,阿娘,你们回岚县去吧。”
  梁玉香怕千禧受了委屈,直摇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受欺负的嘛!还有了身孕,我得照顾你啊,我的姑娘!”
  “阿娘!杨玄昭他既然娶我,多少有几分喜欢,整个府邸都是下人,你不用操心没人照顾我。”
  “阿娘啊,你得信我,我是个媒氏,这点事对我来说……不是事。”
  梁玉香虽然担心,却也读懂了她的眼神,她看了眼床上的武长安,也明白了他们在此会让千禧束手束脚,蓦地又开怀了。
  她抱了抱千禧,“千禧,娘知道你的,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都挺过来了,如今也一样,没有什么过不去坎。”
  “你若能过好,就过好,过不好就回来,我们老两口永远在家等你。”
  千禧没哭,反倒在心里憋足了劲儿,拍拍梁玉香的肩,才发现她身子骨没想象中那么弱。
  扛过风雨的人,肩膀总会长得宽阔一些。
  第228章 她要回家此后的一个月里,天气逐……
  此后的一个月里,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千禧的肚子开始有了明显的反应,吃的全吐了,浑身也开始乏力,什么都不做也会热得抓心挠肺。起初这点不适应,让她在床上躺了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