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视线落在半空中悬浮的机械球，外壳破碎得不成样子，内部的核心光芒微弱得只能照亮她的眼睫。卫柠的嘴角迅速勾起，又快速放下，她对系统说，“妇好，这是你第一次在副本结束后把我带到黑雾之地。怎么，不怕联邦军部捕捉到你了？”
  毕竟，在副本关闭和废土世界的连接时，游戏磁场是最微弱的，最容易被军部设备钻空子。而卫柠身为军部最高级别关注目标，系统一个不小心，就会自爆老巢。
  机械球上下晃动了一下，它感受到了卫柠的嘲讽，“他们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主动暴露，和联邦军部对上。”
  卫柠嗅到了一丝硝烟味，她微眯起眼，背部的肌肉稍稍绷紧，这是她作战前身体惯有的生理条件反射，“你们打算让我做什么？”
  在卫柠防备的注视下，系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移动着机械球的身体停在卫柠鼻尖前，然后诡异地停顿了一会儿，说，“卫柠，不是你们和我，而是我们，大家。你缺少对异神，自己黑雾行者的认同感。”
  系统的女中音依旧温柔，音量不高，像是在耐心劝导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
  出乎系统意料地，卫柠很快回应了它，“不，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而已，妇好。”
  系统：“……”
  机械球拉开和卫柠的距离，“你的任务是前往军部重刑监狱，隐秘地释放异神的本体。”
  简短，但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就这样直直往卫柠头上砸下来，完全没有留给她思考，拒绝的时间。
  军部重型监狱——一个不存在在联邦地图上的地方。
  整个军部最顶尖的力量，战斗力最强的军兵集中在重型监狱里，在踏入的瞬间，任何人都会被弹药射成筛子。要释放里面的犯人简直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更别谈——越狱了。
  是的，系统的意思就是要卫柠帮助异神越狱。
  卫柠陷入了极短的沉默，她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五官弧度也没有丝毫变化，可莫名地，她的瞳孔扩大了一倍，几乎要将整个眼眶占据。
  紧接着，卫柠的嘴唇迅速地蠕动了一下，又被绷紧了，她扯开嘴角，轻而深地呼出一口气，说，“好。”
  一个字。
  短短的一个字而已。
  卫柠周身的气场却瞬间变了，更冷感了，却并不安静沉默，是一种血液即将冲破皮肉顶出来，理智全面濒临崩溃的冷感。
  她迫不及待着。
  “我就知道你喜欢。”，机械球猛地闪了一下，刺眼的光将卫柠全部包裹起来，女中音从它的身体内部传出来，“那只是异神在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化身，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你不用担心祂会伤害你。”
  “祂不是我的母神么？怎么会伤害我。”，卫柠说。
  系统闻言一顿，过了一会儿开口说，“说的也是，你能这么想很好。”
  卫柠说出那句话时，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她还沉浸在大脑充血的状态中。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卫柠也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她没有一点不适地接受了。
  这样确实很好。
  很好。
  “任务已经交代了，我会送你回废土世界。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提醒你。”，系统对卫柠说，电子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认真严峻，“在进入副本皮影根据地之前，你正在全联邦高层的关注执行任务，而你站在了曾经的队长斐青柃的对立面上，你的异种身份已经处于随时暴露的高风险状态。”
  “你还带着，不，是挟持疑似斐青柃的上司，联邦副总统的女儿，最高科研所所长——李壹潮，从数百米高的大楼上一跃而下。”，系统接着说，“与此同时，你放出了一只体型超越联邦历年记录的异种生物，并让它突然出现在了军部全体人员的眼皮底下。”
  等到系统终于说完，卫柠掀起眼皮，神情没有因为刚刚听到的内容产生一丁点儿变化，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就好像系统刚刚提到的人不是她。
  “嗯，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卫柠说，语气极其平淡。
  机械球忽然在卫柠眼前轻轻晃了晃，“没有。卫柠，你准备了吗？”
  卫柠注视着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机械球，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起指尖，在机械球上轻轻点了一下。系统还没来得及反应，圆润的身体就随着卫柠的动作猛地动了一下。
  晃动的光影下，卫柠的眼睫半垂着，裸露出部分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她说，“准备好了。”
  卫柠话音落下的瞬间——砰！
  凭空出现的粉尘碎石劈头盖脸地朝卫柠砸过去，她的脸被割除一道道伤口，鲜血从破裂皮肉里刚流出就被狂风卷走，甩到卫柠身后，头顶上方，仅仅零点零零一秒，就和卫柠拉开了数十个身位的距离。
  卫柠她正在急速坠落！
  冰冷的狂风在让卫柠的体温不断下降，包括她怀里昏迷的李壹潮！卫柠眼睫一动，身体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做出反应，掀开衣领下摆，将人塞进去，紧贴自己温热的皮肉。
  李壹潮冰冷的额头猛地撞上来的瞬间，卫柠背部的肌肉猛地绷紧了。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视线死死地锁定住她。
  卫柠眼珠一转，直直地对上了不远处正打开降落伞的斐青柃，而斐青柃身后是紧朝她而来的军部直升机。数辆直升机掩盖住了天空原本的颜色，黑色的潮水一样猛冲过
  来。
  压在最前方的直升机外挂着一个人，她一只手抓着机舱舱门，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鬓角的头发被风吹到脑后，阴沉冷郁的眼睛死死锁定卫柠等人的方向，是顾上影顾指挥官。
  突然，一只手从机舱内伸出来，递给顾上影一把狙击枪。
  顾上影接了，就着一只手挂在直升机外的姿势，肱二头肌绷直，举起狙击枪。在顾上影枪口架稳的瞬间，斐青柃，卫柠，李壹潮和挥舞着触手的异种生物的身影重叠了在一起。
  卫柠眯起眼，斐青柃在朝她叫喊着，但呼啸的狂风和倒塌的大楼模糊了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唇形在不停变化。
  斐青柃在说——救下她，我可以满足你任意一个要求！
  当然，斐青柃只说了前三个字，后半句是卫柠私自加上去的。
  在斐青柃急迫的视线下，卫柠点了下头。
  在卫柠点下头的瞬间……
  砰——！
  顾上影开枪了。
  与此同时，卫柠的眉眼，嘴角尽数扬起，她背靠不断爆炸，坍塌的大楼，面朝无数量朝她飞来的直升机，漆黑的枪口，露出一个前所未有，傲气至极，几近自负的笑容，“这才有意思嘛。”
  【玩家使用了技能急速跃动。】
  【玩家使用技能时间失帧。】
  【玩家使用了技能烈焰。】
  【玩家使用了技能解构枪械。】
  【玩家使用了技能血肉再生。】
  眨眼间，炸开的红色火焰，黑色的浓烟猛地将异种生物，卫柠和斐青柃等人吞没，包括那颗直直射过去的子弹。
  就这样如同变戏法一样，她们尽数消失在顾上影面前。
  “顾指挥官，人不见了。”，直升机内的士兵对面色阴沉的顾上影说。
  顾上影眯起眼睛，脸上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她声音平淡冷静，“消烟弹。”
  “是，长官！”
  黑红交织的烟雾终于散开。
  视线清晰的瞬间，机舱内的士兵眼球猛地抖动了，他下意识看向顾上影，顾指挥官面无表情，似乎很……冷静？
  不。
  不。
  不！
  细看的瞬间，士兵的呼吸一步步屏住，肩膀缩起的弧度愈发深了。
  顾上影眼底冷沉如死水，眼角的筋肉疯狂抽搐，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如同蜿蜒的蟒蛇一路到下颚，手臂。顺着顾上影绷紧的小臂肌肉一路往下，士兵发现飞机舱门已经被她捏爆了，裂纹甚至攀升到了机身上。
  士兵心脏猛地空了一拍，嗓音不停颤抖，“顾……顾指挥……官！”
  仍旧望着卫柠几人原来位置的顾上影头一动不动，“说！”
  “直……直升机……你……”
  顾上影转过头。
  士兵猛地对上了顾上影的眼睛，她深色的瞳孔缩成小点，眼白上爬满血丝，胀大数倍的眼眶死死往外凸着。
  被戏耍的恨意极致而浓稠，撞得士兵大脑瞬间空白，他的脖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下一秒。
  砰——！！！
  直升机猛地爆炸了！
  “顾指挥官，你又双叒叕把直升机给捏爆了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第157章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一切都陷入短暂的黑暗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意识的掌控权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卫柠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将全部感官倾斜到听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