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挺拔，是个练家子。坐姿随意，也有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在她刻意的控制下，全场的气氛相较之前达到了新的冰点。女人眼神冷淡地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卫柠，似乎很不欢迎她。
  这是卫柠能观察到的所有东西，更多的，都被女人脸上戴着的面具遮盖住了。
  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面部肌肉走向和五官表情不能对外透露更多信息。此时此刻，她几乎无懈可击。
  “我是戏院的班主窦瓷，你可以喊我窦班主。”，窦瓷指尖一敲桌面，“你想在我这里混口饭吃，还是学到点东西？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我能看出来。”
  当面试官要你诚实回答，你是选择说真心话，还是漂亮话呢？
  这是一个很有技巧的问题。
  俞双久注视着卫柠，脸色露出一丝紧张。而以秋阿满为首的戏院其他人也在看着卫柠，她们都很好奇卫柠的答案。
  卫柠脊背挺直，面色坦然，“不吃饭怎么学东西？”
  秋阿满闭上眼睛，完了，完了……
  “你以为学戏就能吃饱饭了？”，窦瓷冷笑一声，无视俞双久的阻拦，说，“我这里容纳不了你这一尊大佛。来人，把她赶出去。”
  【警告！】
  【亲爱的玩家卫柠，您的支线任务还未完成，倒计时5分钟，请继续努力！】
  卫柠轻巧躲过要抓她的几双手，扑到窦瓷面前，一手撑在椅子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不白吃饭，我的价值超乎你想象。你得到我，不仅不吃亏，简直赚翻了。”
  窦瓷能够感受都卫柠的呼吸扫在自己的脸上，冰冷干燥，像是一把利剑粗暴地穿透那层薄薄的面具，势如破竹地触碰被遮掩住的皮肤，满是疤痕，火焰燎烤过的皮肤。
  窦瓷感受到了被冒犯。
  她死死盯住卫柠的眼睛，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往后一退，和卫柠拉开距离，让自己得以喘息的空间，“你能做些什么？”
  俞双久在这时候出声说，“你要不亮下嗓子？”
  窦瓷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出声阻止。见状，俞双久让秋阿满在卫柠面前唱了一段。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很基础的一段。
  俞双久和秋阿满期待地看着卫柠，戏院的其他人也喜欢看了乐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崩起脖子，睁大双眼围在卫柠身边。
  卫柠：“……”
  她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闭眼放声大唱。
  一曲过后。
  卫柠睁开眼睛，很是期待地望向窦瓷两人。她眨眨眼，催促着俞双久给个回应，怎么都不说话呢？她觉得自己唱得很不错啊。
  俞双久：“……”
  她移开了视线。
  窦瓷冷笑着，砰地一声拍向桌面，“来人，把这家伙嘴巴塞住，扭成球打出去！她要再唱曲，就割了她的舌头。”
  【警告！支线任务倒计时1分钟！】
  “再给次机会！再给次机会！”，卫柠熟练地再次躲开扑过来的打手，“我能打啊！”
  叫喊着，卫柠眨眼间干翻一个又一个打手。在秋阿满等人惊恐的视线，她一脚踩在嚎叫个不停的打手的胸膛上，远远望向窦瓷，语气郑重，“我是真的能打。”
  【警告！支线任务倒计时30秒！】
  窦瓷的脸色变得严肃，她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留下，我为你去做户籍登记。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大院。”
  说完后，窦瓷急匆匆地走了。
  【恭喜玩家卫柠，完成支线任务——讨饭是要不得的，玩家成功在半个小时内得到一份工作。获得1000积分。】
  任务顺利完成，卫柠却皱起眉，她注视着窦瓷仓皇离开的背影，再想起城门的那个军官，两人都是神色严肃惊恐。
  俞双久靠过来，嘴巴伏在卫柠耳边，声音低沉，绝无第三个人听到的可能性，“卫柠，我听说你在上学期间，每一门都是第一。这……怎么……？”
  联邦A区的教育全面发展，艺术体育也是考核中的一门。
  卫柠收回视线，也低声说，“我上的军校。”
  军校不考唱歌，唱得怎么样也无人在意，声音够大就行。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要应聘打手？”，俞双久眨眨眼，“你真的很喜欢唱歌，那副本结束后，我们……”
  卫柠：“那倒不至于。”
  第133章
  “那好吧。”，俞双久笑着和卫柠拉开距离，转过身对戏院的其他人说，“窦班主已经同意招……她为打手了。如果还认我这个副班主的话，就和平共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秋阿满等人齐声回应。
  俞双久很细心，察觉到卫柠还没自我介绍，俞双久不知道她在副本里扮演的角色名字。事实上，卫柠也不知道。如果随便编一个，会触发角色ooc警告吗？
  而此时此刻，系统绝对不会出现为卫柠解答。卫柠也绝对不会向它求助。
  “阿满，她和你住一块可以吗？”，俞双久对秋阿满说，“我不能在大院呆太久，是时候要回去了。你和其他人一定要守好这里，除了窦班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知道吗？”
  秋阿满严肃地点头，一步步送俞双久出了大院。她派两个打手守在大门后，带着卫柠去熟悉住处了。她们两个人从人群里分离出来，远远看过去，像是两匹矫健凶狠的狼。
  “你到底是谁？”，秋阿满拉住卫柠，质问她，“为什么甘班主和你之间这么亲昵？你有什么目的？”
  “我不能阻止任何人喜欢上我，这不是我的错。”，卫柠没有甩开秋阿满的手，“我只是个吃不饱饭的流民，找个稳定的工作，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是我的平凡理想。”
  秋阿满深深地看了卫柠一眼，甩开她，独自走在前面，“油嘴滑舌，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卫柠平常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在未知角色身份信息的情况下，卫柠不会选择畏手畏脚。她做出的每一步，都要精准地踩在濒危线上。如同走钢丝一般，心惊肉跳的血脉，耳边呼啸的狂风，这是卫柠最享受的东西。
  极致冷静下的大开大合，是形容卫柠最贴切的标签。
  “这间房就我和你两个人住。”，秋阿满推开门，对卫柠说，“我平时要练功，早起晚睡是常态，我很重视这短暂的睡眠。所以，你最好不打呼噜，不让我会让你感到麻烦。明白吗？”
  “我不打呼噜。”，卫柠说。她坐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指尖在被子上抚过，单薄，潮湿，只起到遮蔽身体的作用。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去练功了。”，秋阿满见卫柠摇头，转身走了。
  在她离开后，卫柠迅速锁上了门，开始对所有的信息进行整理。
  “【玩家：卫柠
  当前副本：皮影根据地
  副本身份：皮影军团构建者
  角色探索度：5%
  所属阵营：未知
  累计积分：2000
  副本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副本探索度：0%】”
  已经完成了两个支线任务，副本探索进度条还维持极其刺眼的0，卫柠心底一沉，这个副本的难度远超前三个。卫柠之前从没出现过角色ooc警告，可见，这个副本的自由度下降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卫柠视线落在虚拟电子屏上的——副本身份：皮影军团构建者。
  军团。
  一个人不可能被称作军团。
  卫柠最起码要构建和其他团员的联系，那么，谁会是她的团员呢？团员的筛选标准又会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有着同一个极其明显的信号——卫柠的副本角色身份。
  卫柠迫切地要提高角色探索度，获得自己的名字，解锁角色个人技能。
  规划好下一步的方向后，卫柠收回思绪，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难得的个人独处时间里，卫柠决定要——睡一觉。
  是的，睡一觉。
  暴走20公里，时时刻刻警惕身边的所有人，从鬣狗一样疯狂的流民口下抢夺食物，不顾一切地撞击城门，紧接着，帮秋阿满跨越半个城搬运尸体，在窦瓷面前打翻大院打手。
  这中间，卫柠没有睡过觉，连打盹都没有过。她像是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精准高效地执行着每一步。
  现在，卫柠要睡觉了。
  卫柠翻身上床，四肢放松，不到零点零零一秒后，她进入睡眠状态。
  房间背阳，空间极其狭小，门窗紧锁，几乎没有空气流通的缝隙。卫柠在睡眠中皱起眉，她额头渗出汗水，脸色变得通红，似乎随时要窒息而死。
  “醒醒……醒醒……”
  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卫柠的意识终于回归一部分控制权。尽管如此，她仍旧不能动弹，身体像是有千斤重一样，连翘动指尖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