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就是没有同理心，就是冷漠自私。可没有人因此质问过她，似乎所有人都默认这是正常的。联邦拒绝卫柠的转正考核理由是——她不能做到对军部完全彻底的忠诚，和同理心没有关系。
  这个副本真的很不一般，系统有心了，
  卫柠心想，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指责她的低道德。
  见卫柠一直沉默，晨曦明白了她的答案。在欣姨等人紧张的注视下，晨曦垮下肩膀，转过身，背对数米之外的灾民。
  晨曦做出了选择。
  这是一个信号。
  突然。
  咚——
  在灾民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直紧锁不动的城门主动打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足够一个人挤过去。
  浑身是血的欣姨等人眼睛猛地亮起，急不可耐地要扑过去，手臂穿过“通道”后，却神奇地迅速冷静下来。
  一把枪顶着她的脑袋。
  欣姨举起双手，在其他的注视下，缓慢，安全地进了城。
  气氛一瞬间沸腾了，但不包括没来得及走到晨曦身边的其他灾民，狂欢不属于他们。枪口将他们阻拦在乌托邦之外，并同时拿了巨大的喇叭，大声喊着——你们是被抛弃的！
  晨曦的脸色很不好看，嘎吱响亮的关门声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脸上，她眼眶和双颊通红一片。与此同时，晨曦发现，城门内有大炮，对准着他们这群外来人。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从大炮后走出来，冷眼扫视一圈，说，“进了城，就别想着再出去了。想出去，可以，横着出去。”
  阿宝被这人吓得浑身一抖，躲进了欣姨的怀里，不敢说话，也不敢露头。而其他进了城的灾民虽然同样沉默，但腰身挺直，比起城外的人，他们起码能活下来。
  那名军官冷哼一声，开始清点人数。
  一共189人，成年男性101人，成年女性70人，剩下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数完人头后，那名军官皱起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好像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军官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朝城中心走去。
  对于这群外来的灾民，他只留下一句——不想饿肚子就自己想法子活下去，没人会管你们。
  晨曦和欣姨对视一眼，心底发沉，站在原地和周围拿枪的士兵对峙。
  一时间，根本没人敢迈开步子。
  除了卫柠。
  她从士兵的包围圈中走出去，歪歪头，跟着那名军官的方向深入城中。在彻底消失在道路拐角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晨曦，神情冷淡。
  转过身的卫柠没有注意到，晨曦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一愣，第二个从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恭喜玩家卫柠，成功完成支线任务——身体完整地进入城中，奖励积分100。】
  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
  卫柠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甚至感受到一股冷意，阴魂不散地笼罩在她的后脖颈上。
  太简单了。
  毫无难度的支线任务。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卫柠能捕捉到的只有两个字——晨曦。
  晨曦。
  她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卫柠心想，是母亲，亦或是妹妹？和前三个副本相比，晨曦的身份有些模糊。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现在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摆在卫柠面前。
  她要吃饭。
  肚子真的好饿，卫柠讨厌饥饿，这使得她不能精准掌握自己的身体。随时会出问题的作战，让卫柠感到焦虑。
  明明是白天。
  城内却门窗紧闭，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卫柠漫无目的地走着，过了一会儿，她停在一扇门前。
  幸运儿出现了。
  按照她的观察，折扇门后连着一座院子，整个住所的占地面积很大，肯定有吃的。
  卫柠决定，翻墙进去，偷吃。
  第131章
  虽然身体仍旧处于饥饿状态，但卫柠向来擅长极限求生，一面两米多高的墙而已。她后退几步，借力点地一跃，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墙头上。
  接下来……
  只要轻轻一跳。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一阵剧痛突然爬上卫柠的脊背，她头皮瞬间紧绷，眼前意识一黑，难以控制地从墙头上一歪，啪唧一声倒地。
  【警告！请玩家切勿做违背角色ooc行为！】
  久违的电子音出现在卫柠耳边。
  就着从墙头上摔下来的姿势，卫柠仰面望着湛蓝得过分的天空，她眯起眼，不再直视刺眼苍白的太阳。
  她ooc了？
  卫柠心想，她拿到的身份牌——皮影军团构建者。好家伙，又被系统摆一道。系统真是小心眼，聊天被她气跑的仇记到现在。
  从第一个副本的李莉，到茂星音，再到谢为加，都是有详细成长背景的，甚至有成熟的人际关系圈，卫柠会ooc不奇怪。
  但卫柠现在进入的第四个副本，顶着的身份却连名字都没有。
  一个初来乍到的灾民，没人认识她。
  怎么可能ooc
  卫柠躺在地面上思索着，看起来，似乎要打算在那里躺到天荒地老了。
  “你……你好，可以从地上起来吗？”，一道声音突然在卫柠耳边响起，小心翼翼地，“你……挡着我了。”
  卫柠坐起身，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躲在门缝里打量着她。
  是个小孩。
  “你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碍事。”，见卫柠一直不动弹，小孩心里发慌，但还是壮起胆子，大声对卫柠叫喊。
  卫柠站起身，拍拍屁股，在门前让出一条路，她存在感极强地站在一旁，完全不可能离开。隔着窄小的门缝，卫柠和那个小孩对视。
  两人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小孩败下阵来，率先认输。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衣服破旧满是补丁的女孩出现在卫柠面前。她低着头不肯跟卫柠再对上眼神，小小的发旋很显眼，带着枯黄干燥的头发也显得特别。
  特别瘦。
  特别弱。
  “你叫什么名字？”，卫柠搭话。
  女孩不理人。
  她从门后走出来，背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跨过门槛，缓慢挪动着步子就要和卫柠擦肩而过。
  卫柠视线落在女孩背上的袋子，她很吃力，摇摇晃晃地扛着袋子走，袋子里的东西很重，几乎要把她压垮。
  果然。
  女孩一个不稳，背上的袋子从她肩膀摔下，滚落在地，声响沉闷，像是浸透了水的棉花被猛地锤击一样，柔软湿润，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粘稠潮湿感。
  卫柠挑起眉，无视女孩的阻拦，将袋子上的绳子解开。女孩神情惊恐，“你别看！”
  一具未成年男性的尸体，大约12岁，被极其粗鲁地塞到一个和他体型不符的袋子中，四肢以畸形诡异的形状系在一起，像是被天真的孩子揉成肉饼状的长脚虫。
  男孩的内脏被挤成一团，争先恐后地从身体的洞口露出一部分。他的眼球，唇舌都是一片猩红，糜烂软和。
  出乎女孩意料地，这个女人一脸淡定地移开视线，眼中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似乎下一秒世界爆炸她都不会感到惊讶恐惧。这个女人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要帮忙吗？”
  “不要。”，女孩坚定地摇头。
  “哦。”
  女孩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就要从卫柠手里接过装着尸体的袋子。指尖一空，她疑惑地看向卫柠。
  卫柠提起袋子往后一退，眉头挑起弧度，一字一句说，“你，请我帮你。明白吗？”
  威胁的姿态已经摆得十分明显了。
  女孩脸色一变，“你欺负小孩！”
  卫柠笑了，笑意不明显，但刺眼极了，“像你这样的小孩，我不知道欺负过多少个，可好玩了。你不请我帮忙，我就把他吃了，现在就吃。反正我是流民，肚子里装的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我……请你帮忙。”，女孩沉下脸，咬牙对卫柠说，“你把他还给我。”
  卫柠收起脸上的微笑，手臂一甩，将裹尸袋扛到肩上，“你都请我帮忙了，我送佛送到西，你带路吧。放心，我不会跑的。”
  “我叫秋阿满。”，女孩对卫柠说，“你走前面，我在后面出声给你指路。”
  卫柠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前走，余光注意着地面上长长瘦瘦的影子，那是秋阿满的影子。
  “左拐。”
  “直走。”
  秋阿满的声音很清亮，即便是刻意压低过，也显得很特别动听，带着一股雕琢过的腔调。
  “阿满，那扇门后都住着什么人？”，卫柠说，她被阿满指挥着转走小路，没碰到过人，包括任何动物。
  这座城死寂得诡异。
  卫柠的历史学很好，在进城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人类废土时代之前最特殊的百年时期。
  一个极端动荡，天灾四起，流民多如蝗虫，易子而食的时期。而统治着这段时期的阴影是分裂割据的，军兵，地主，外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