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实验体033号精神暴乱，不能维持人身形态。研究员李壹潮被攻击，左臂断落，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在昏迷过程中，研究员李壹潮间断性梦呓，机器和人类皆无法辨认其内容。
  星期一。
  研究员李壹潮醒来，在查看监控后，她表示不记得呓语的内容。研究员李壹潮坚持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安全，在失去一只手臂的情况下，从研究员莫北夏手里接回实验体033号，继续实验。
  星期日。
  研究员李壹潮出现攻击行为，被隔离在地下八层观察。在研究员李壹潮的要求下，加大精神药物剂量至三倍。
  星期二。
  实验体034号从地下八层转移，负责人——研究员莫北夏。
  星期三。
  四维实验项目正式成立。
  星期六。
  实验体034号拒绝进食，拒绝交流。23；59，实验体034号再次出现梦呓现象。
  观察日志到这里中断了。
  卫柠看向终端——星期日，16；45。
  而昨天——星期六午夜，卫柠在D区金属垃圾厂目睹齐贝壳吃下齐奶奶的血肉，异神阵营新一位黑雾行者诞生。与此同时，实验体034号，也就是李壹潮出现第二次梦呓。
  而第一次梦呓，李壹潮正第一次进入副本——白日飞升。
  时间是……两个星期前。
  这么多件事，竟然才过去了短短两个星期么。
  “她原本被藏在大楼最深处，我带上来的。”，程七伪忍不住出声，“再晚一步，她就死了。”
  第127章
  卫柠明白程七伪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及时将李壹潮装到培养皿里带过来，等卫柠深入到大楼最底层，得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可是……
  卫柠要找的人是齐贝壳。
  卫柠抬眼看向程七伪，他浓密眼睫下的瞳仁亮闪闪的，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狗在等待主人的夸奖，尽管主人无数次将它踢开。但小狗的底色就是忠诚。
  崔逢和卫柠上午交谈的过程中，程七伪没有陷入沉睡，他知道卫柠要在A区2环内找个人。
  他会帮卫柠找到的，程七伪心想，要在卫柠和崔逢约定的时间之前找到这个人，并且带到卫柠面前。
  “你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卫柠注视着失去意识的李壹潮，对程七伪说，“你赶到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崔逢说他要去找李壹潮报仇，在程七伪自作主张要把人带过来时，他没有阻止，难道他也认为卫柠要找的人是李壹潮？
  这意味着，崔逢和程七伪都没有见过齐贝壳。
  程七伪盯着卫柠，“在这栋大楼的最底层，一层楼只有她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做？”
  “刚刚是你在使用技能？”，卫柠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在她进入房间，看到程七伪的一瞬间就出现在心底。没有第一时间审问，是因为卫柠不信任他。
  卫柠也不信任崔逢。
  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信任过。
  “不是。”，程七伪说，语气肯定。
  卫柠抬起手腕，手紧贴在程七伪的眼角。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的跳动后，她看着程七伪的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不是。”
  卫柠松开手，她意识到，今晚又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专门设下的局。
  是谁在幕后执手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卫柠下意识看向培养皿中的李壹潮。
  她才十几岁，身形消瘦，泡在营养液里，湿透的衣服上能能凸出一条条肋骨。皮肤白皙，像是从来没照过太阳。因为太白了，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显得格外夸张明显，一眼看过去，似乎耷拉到了嘴角。
  缩成小小一团的未成年女孩，看
  来起人畜无害，似乎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但是……
  卫柠突然笑了，笑声十分畅快。
  “怎么了？”，程七伪微皱起眉，他下意识朝卫柠靠近。
  卫柠却上前一步，隔着玻璃触碰陷入沉睡的李壹潮。透明的培养皿上倒映出卫柠的神情，她的嘴角依旧裂得深深的，像是某种伪装成人形的生物。
  她还在笑。
  一种隐秘的欲望被填满的微笑。
  卫柠的欲望很简单，很直接，虽然没有人会相信。她喜欢身处绝境，在濒死的危险之中，她的身体，她的大脑才会被运用到极限。
  这是只有卫柠能欣赏到的下一秒就暴露，死亡的暴力美学。
  请不要误会，卫柠绝不是受虐狂。
  安全环境下的掌控对于她来说是无能的表现，任何人都能做到，而什么都追求极限的卫柠怎么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危险，死亡才是卫柠的舞台。
  面对观众，演绎者要奉上最完美的微笑呀。
  感谢李壹潮，卫柠又拥有了一次舞台，感谢自己，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悬在头顶的隐形巨网，并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地接受邀约踏上舞台。
  “卫柠你……”，程七伪看着状态不对的卫柠，刚扯开嘴角，却被一声惊天巨响打断了。一时间，他都听不见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声响近得可怕，就在身后，那扇紧锁的大门正在被人试着强行打开。
  是军部的人。
  突破设备耗尽损毁了一批又一批，那扇金属门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房间内的人似乎十分安全，不用担心大门被入侵者强行撬开。但如果，大门是从内部打开的呢？
  那么，被围剿的人又该躲到哪里去呢？
  事实上，根本无处可逃。
  这里完全是一间密室，所谓的藏在墙体后的暗室不过是充当保险柜而已，同时，也是正五边形被切割的一角。
  一堵装模做样的墙，将这间密室包装成四四方方的避难所，而当人发现藏在墙体后的空间时，欣喜若狂后是置于死地的绝望。
  螳螂捕雀，黄雀在后，玩得不就是这一套么。
  接连不断的巨响声突然停了，气氛陷入死寂，卫柠和程七伪瞬间回头看去，紧闭的金属门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显然门外的军部等人也没想到，回过神后，迅速扒上大门，用尽全身力气，企图加快大门打开的速度。
  程七伪沉下脸，就要冲上去将金属门重新关上，他能开就能关。这座研究所花了他那么多钱，登记他的眼球虹膜数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肩膀上突然一沉，他被这股力道硬生生地拦下。紧接着，程七位又被卫柠回身一带，直直对上顶住天花板的培养皿。
  在营养液里泡着的女孩睁开眼睛，神色冷淡地注视着他们。
  李壹潮苏醒了。
  对上女孩的目光，卫柠慢悠悠地挑眉，姿态悠闲，仿佛打开的金属门和即将冲进来的联邦士兵不存在。
  李壹潮皱起眉，神情依旧沉默冰冷，大门打开的速度却在一瞬间加快。轰隆的声响下，她的脸色终于松缓了，只有眼里藏着的杀意还在沸腾。
  杀意即将达到顶点时，猛地停住，被惊讶强行取代。
  在李壹潮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卫柠勾起嘴角，一拳砸破了坚硬的培养皿。咔地一声，失神的李壹潮随着往外流的营养液铺天盖地砸到了卫柠的怀里。
  “你要做……咳咳！什么？！”，李壹潮一把扯掉吸氧管，朝着卫柠愤怒大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营养液猛地呛住，好不容易缓过来，“放开我！”
  卫柠笑意森然地掐住李壹潮的脸，看着她嘴巴被迫嘟得高高的，“放开你，好让你在军部的人把我们两人都杀了？裴青柃是你的人吧。”
  “呜布……纸道尼……！在！硕……神……妈妈！！”
  李壹潮脸色涨得青紫，拼命去扒拉卫柠的手，可就是不动如山。渐渐地，她使不上力气，手腕绵软地垂下来，只睁开一双眼睛瞪着卫柠。
  李壹潮的胸腔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卫柠一只手就可以盖住她整个头，掐住她脸，同时还能空出手指堵住她的鼻子。氧气越来越稀少，李壹潮生出一种眼球要从眼眶爆出来的错觉。
  她有些眩晕了。
  见人差一秒就要死了，卫柠终于松开手，将培养皿底部的氧气瓶扯出来，盖在李壹潮的口鼻上，力气粗暴。
  与此同时，金属门已经完全打开，联邦军兵一涌而上，瞬间将这间密室塞满。
  卫柠抱着怀里的李壹潮转过身，直直对上无数漆黑的枪口。只要一声令下，她就会被瞬间射成筛子。
  可没有人敢下这个命令。
  卫柠无声地和握枪的军兵对峙，除了一个人，都是不熟悉的面孔。现第五小队成员不在这群当中，而要营救她的祁春茗等人更是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卫柠，放开她。”，裴青柃拿枪指着卫柠的脑袋沉声命令。
  卫柠直视着裴青柃，然后，松开了氧气瓶。李壹潮的脸色再次变得青紫，这一次，她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