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队，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忠诚的人。”，卫柠掂了掂手里沉重的氧气瓶，“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上司死在面前。所以，告诉我，昨晚被你送到这里的女孩在哪里？不要说谎，我看得出来。”
  “跑了。”，裴青柃冷声说。
  “我当然知道她跑了。”，卫柠说，“把定位器扔给我。”
  “你倒是聪明。”，裴青柃冷着脸，将口袋里的定位器隔空扔到卫柠怀里，“现在可以放开她了吗？最起码，把氧气瓶重新摁回到她脸上。”
  在裴青柃的注视下，李壹潮青紫的脸色有所缓和，只是人还昏迷着，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
  “让出条路。”，卫柠沉声说。
  裴青柃皱起眉，“卫柠，一旦你回到地面上，你挟持最高研究所所长行为就会被电子针眼捕捉到。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让开！”
  砰！
  卫柠一声怒喝，一名士兵下意识开枪射击。几乎是同时，卫柠侧开身体，猛地躲开子弹。
  墙面上的洞眼黑沉不见底，正如卫柠此时的眼睛。裴青柃从未见过这样的卫柠，心底一沉，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她抬手扇了那名士兵一巴掌后，给卫柠让出了一条路。
  而在卫柠迈步带着李壹潮跨出那扇金属门后，裴青柃带着身后的人紧紧跟了上去。
  走廊上到处都是鲜血，色泽鲜艳，还没来得及氧化。卫柠每一脚都能踢到还有余温的弹壳，却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她究竟要去哪里？
  还没得到答案，裴青柃的思绪被突然打断，一股冷意从脊背爬上来，她侧目对上程七伪的目光。
  这个男人在她带人突破进密室后，就一言不发，但存在感加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强烈的报复欲。
  倒是和卫柠一样记仇，裴青柃心想，审讯室里被电击几百遍，确实应该记住她。
  第128章
  李壹潮走到电梯前，在她摁下上行键盘前，裴青柃拦住了她，“卫柠，危急情况下不
  要乘坐电梯，这是常识。”
  卫柠拍开裴青柃的手，蓝色的上行键亮起。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脸，瞳孔锐利得可怕，像是原始时代饮血的冷兵器，“我要去天台，一层一层爬上去，我倒是无所谓。氧气瓶储存量有限，李壹潮撑不到那个时候。或者，你开直升机搭我上去？”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墙壁上糊满了暗红的鲜血，角落里还有不知道是哪个人的断肢，好消息是没有异种生物躲在电梯内守株待兔。
  裴青柃先行一步进入电梯，“我要跟着你。”
  卫柠无所谓，点亮最顶层的摁键。
  程七伪微笑地看着要越过他的士兵，逼得对方硬生生地给他留了个位置。电梯被塞得满满当当，为了不超载，裴青柃带领的士兵一大半都被迫留在地下负一层。
  一时间，除了裴青柃，握住枪支的士兵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卫柠背对着他们，一枪崩了她倒是痛快，但，没人敢这么做。
  因为——
  上级没有下达指令。
  裴青柃带出来的士兵蛋子，都和她一样完全忠诚，除了卫柠。事实上，无论是谁带卫柠，结果都一样，她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刺头。
  第一次出任务，就凭借擅自行动，让付酒死死记住了卫柠。
  电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最高研究所中心大楼的天台，这样的高度，甚至有淡淡的云雾在附近围绕，只不过，不是黑色的。
  呼啸的狂风让人听不见彼此在说什么。
  失效的音轨头盔早被卫柠摘下扔掉了，她站在天台的最边缘，让裴青柃再重复一遍她刚刚的话。
  “顾指挥官早已带领部队撤离了，这里只有我们。我之前是骗你的，你不会暴露，你很安全，你把李壹潮放下，交给我。”，裴青柃说。
  卫柠没有理会她，仍旧窝在最边缘，低头望着地面。裴青柃不知道卫柠在等待什么，心中感到焦急，她闭了闭眼，沉声说，“我以我对联邦的忠诚立誓，只要你把李壹潮交给我，我不杀你，也不会揭发你的身份。”
  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词。
  卫柠终于分神看向裴青柃，“我的身份？”
  无声的对视中，裴青柃突然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卫柠对她的眉眼感到陌生，压下那股子张扬的竟然是一种卫柠全然陌生的疲惫。
  卫柠脱口而出，“裴青柃，你怎么了？”
  而在卫柠声音响起的零点零零一秒后，裴青柃脸上的疲惫猛地消失了，她目光坚决地凝视着卫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异世界的系统强行掳走联邦公民，将他们带到副本中去。身为军部长官，驱逐，消灭它是我的职责所在。”
  “卫柠，你每次都能进入副本，你是异世界生物埋在废土土壤上的棋子。转正前没有察觉到你的异常，是我的疏忽。”，裴青柃说，“但你如果能将李壹潮交给我，这种疏忽将持续到我的职业生涯尽头。未来三十年，我会做一个瞎子，聋子。”
  卫柠将怀里的李壹潮抱得十分稳当，“这与你的忠诚相悖。”
  “忠诚构建了我这个人，我忠于伙伴，忠于废土公民，忠于联邦。”，裴青柃声线平稳，语气透不出一丝犹豫，“李壹潮是我最好的选择，她能将我的忠诚发挥到最大价值。”
  某种程度上，裴青柃和卫柠是同一种人。
  极限，极致。
  一切都要追求一个“最”字。
  扑烛的飞蛾对滚烫的火焰甘之如饴，那一刻，最耀眼，最夺目。
  卫柠突然扯开嘴角笑了，“那就看看，他们把不把你的忠诚当回事吧。”
  裴青柃猛地心头一跳，她还没来得及问卫柠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她抱着李壹潮往后一倒，从高耸入云的中心大楼顶层一跃而下。
  “卫柠！”
  裴青柃瞳孔瞬间紧缩，她冲到天台边缘，扒住栏杆往地面上看，可除了淡淡的云层和模糊的红色血块，什么都没有。
  卫柠和李壹潮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
  “裴队长，现在我们要做什么？”，一名士兵问裴青柃，“返回地面搜寻，还是呆在天台上？”
  裴青柃没有理会这名士兵，她红着眼眶，一把揪住程七伪的衣领，将人怼在墙上，大声质问，“卫柠是不是有可以瞬移的技能？！”
  程七伪垂下眼睫，“在废土世界，她还没觉醒出技能。”
  “那她为什么要带着李壹潮一起去死？！你为什么不拦住她？！”，裴青柃盯着程七伪的脸，突然冷静下来，她松开程七伪，“不，你这么冷静，卫柠一定有后招。我和卫柠相处了一年，她是一个极其惜命的人，不会就这样死……掉。”
  裴青柃顿住了，看着程七伪，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哭了。
  程七伪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是泪水，濡湿眼睫，下颚，锁骨，衣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裴青柃还想说些什么，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猛地打断了她。
  是异种生物！
  裴青柃重新回到天台边缘，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心脏瞬间停滞。
  异种生物成群结队地往中心大楼赶来，数量众多，像是浪潮一般，裴青柃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大楼在隐隐震动。
  仓库区的方向异种生物数量最多！
  裴青柃后退一步，脸色冷下来，情绪失控的时间够多了，身为一名合格的联邦军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冷静理智地下达指令。她偏过头，对身后的士兵们说，“全体以返最快的速度剿灭异种生物！”
  “是，长官！”
  围在裴青柃身边的士兵瞬间消失在天台，重新返回地面和其他人会合。要想在数百米高的天台上狙击异种生物，几乎是不可能，只有最优秀的狙击手能做到。
  那一群士兵应付得很吃力，他们是这里唯一的战斗力。
  而这一群异种生物的体型异常巨大，对他们的杀意也空前旺盛，即使被子弹射断一只触手，也要尽最后一丝力气绞死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倒掉在半空中，面部充血涨红，眼球暴突，撕扯触手的手臂渐渐变得软绵，她快要撑不住了。
  她的伙伴们被其他异种生物死死纠缠，分身乏术，根本分不出精力救人。
  谁来救救她？
  砰！
  贴在耳边的子弹声让她清醒过来，提起劲头，拉扯腰上的触手。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接连不断，将士兵腰身上缠绕的触手彻底射断。
  士兵得救了。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远离战场，在回到中心大楼后一个卸力仰躺在地。尽管肋骨粉裂，但她的命还在，大不了换个机械肋骨，最高研究所刚好研发出最新款。
  裴青柃架着枪，爬伏在天台边缘，将狙击枪速度换成火箭炮，给那只断了一只触手的异种生物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