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人缺乏想象力，匍匐的巨兽再骇人，瞎子也想象不出来。
  卫柠就是那个瞎子，她勇敢地很果断，选择地很痛快。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瞒着她，推着卫柠往前走。卫柠眼前一片黑暗，是人为设定的黑暗。
  卫柠对宋与岁说，“我选择站在妈妈的身后，她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宋与岁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卫柠，眼中是莫名的冷色，“你和卫丛芜的感情倒是真的很好，你很信任她，愿意将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上。”
  卫柠点头，“是。”
  宋与岁无声一笑，继续说，“即便你很痛苦，即便她在利用……”
  “宋与岁！”，卫丛芜冷声喊，她抓住轮椅停下来，看向宋与岁的眼神内含警告。
  宋与岁却毫不示弱，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她弯腰和卫丛芜平视，“卫丛芜，你告诉卫柠，你是选择废土联邦还是异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会养孩子，你不应该瞒她。”
  卫丛芜背对着卫柠，她脊背挺直，和轮椅拉开距离，和过去没什么不同。而她传到卫柠耳里的声音也同样地冷静干脆，“异神。”
  “异神。”
  第二声是卫柠在说话。
  “很好，异神。”
  第三声属于宋与岁。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与岁猛地推开挡在三人面前的钛合金门。一个异常巨大的空间暴露在卫柠面前，一个装满了科技仪器的空间。
  仪器的电子荧光在卫柠眼中一闪而过，像是黑夜里猛然炸开的烟火。
  宋与岁在金属台面上翻了翻，走到卫柠面前，笑着对她说，“送你一个东西，作为迟到的见面礼，你会喜欢的。”
  卫柠定睛一看，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终端。
  “军部的终端里添加了窃听定位芯片，一旦强行摘取瞬间爆炸，我可不想下一次见到的你是一滩肉泥。“，”宋与岁说，“这是私人研发的终端，它能无形干扰军部终端内部磁场，将缺漏的频率合理化。简单来说就是，你自由了。”
  卫柠在手腕上，点击终端，翻找联系人。见到那几个熟悉的名字时，卫柠眉头一挑——卫丛芜，宋与岁，齐贝壳和……崔逢，程七伪。
  宋与岁贴心解释，“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一个16岁，一个26岁，特别难共情。你暂时当作两个人相处吧。”
  身为一名合格的精神科医生，宋与岁很清楚如何处理患者需求。
  见卫柠对终端很有兴趣，宋与岁拉着她展示终端功能，“在终端侧面有个按钮可以隐身，这样就不用担心军部的人发现你身上多了个东西。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带进副本里，并且不受副本磁场干扰可以随时联系。比起军部终端，你手上这个更具功击性，可以……”
  耐心听宋与岁说完后，卫柠在她眼皮底下一伸手，“有多的吗？”
  宋与岁看向卫柠，“你要给谁？”
  “异神信徒。”，卫柠在终端侧面一点，手腕上瞬
  间只剩下一个军部的东西，“或者说是，黑雾行者。”
  最后四个字从卫柠口里吐出来的一刹那，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亲爱的玩家卫柠，恭喜你发现新的黑雾行者——宋与岁，卫丛芜，她们是你可以信任的同伴。人数已满足阵营构成条件，解锁异神阵营。玩家可以查看异神阵营现有内部成员名单。】
  查看名单，卫柠心说。
  【异神阵营——来自于更高维度的存在，身体流淌的是对异神最无暇的信仰。而这种信仰在无知愚蠢的低等生物眼中，却是不详的黑色产物，狰狞恐怖的异种生物。】
  【神是慈悲的，愿意为迷途的羔羊降下洗礼。于是，教徒来到异世，以黑雾之身行走在废土城市里，寻找新的同伴。】
  一通废话之后，卫柠期待的名单终于出现。
  【异神阵营构建者：卫柠
  黑雾行者：宋与岁，卫丛芜，齐贝壳
  异种生物：齐奶奶】
  异神阵营最初的成员是四位女性，有中年，有青年，有尚未成长起来的幼芽。自此，以卫柠为中心点延生的一张大网基本成型。
  大网的结点是黑雾行者，而边缘线由齐奶奶等非人类身体形态的异种生物构成，数量尤其多，是奠定基础的金字塔塔底。
  得到了想要的名单之后，卫柠却心底一沉，她看向宋与岁，“崔逢和程七伪不是黑雾行者？那为什么我的终端里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宋与岁正蹲在一个仪器的角落里，掏出更多的终端，听到卫柠的声音，她说，“崔逢和程七伪不是黑雾行者，他们就是个普通人，特殊的普通人。”
  “有多特殊？”，卫柠问。
  “他们不被异神承认，是被驱逐的羔羊。即便身体的血肉里拥有信仰的黑色雾气，能够将别人同化，也终归不是我们的同伴。”，宋与岁终于掏出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终端。
  她塞到卫柠怀里，眨眨眼，眼神狡黠，“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这里的东西多的是，拿多少都可以。”
  “反正不是你的。”，卫柠将箱子放到一旁，只挑出了几个放到口袋里，“是我妈妈的。”
  被提到的卫丛芜抬眼看向卫柠，没有说话，她养大的孩子当然清楚，卫柠很聪明，能从有限的信息里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卫柠也很听话，在看到装满了一整个房间的科技仪器时，就明白她的妈妈瞒着她无数次来到A区，来到山区精神医院，和宋与岁搭上线，独自研发，独自失败，独自成功。
  同时，卫柠也明白卫丛芜现在不想多说些什么，于是，她也不再继续追问。
  卫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她要找到齐贝壳。在金属垃圾厂昏迷后，卫柠对于齐贝壳就一无所知，包括军部如何处置她，她是死是活。
  现在有了卫丛芜研发的终端，卫柠能顺利定位齐贝壳的位置，她在A区2环城郊，一个卫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卫柠要过去找到齐贝壳。
  但在此之前，卫丛芜还欠卫柠一个答案。
  她对上卫柠的眼睛，身体往后一倒，靠在金属台边上，说，“在你的终端里加上他们两个的联系方式，是你妈妈的主意。”
  像是撇清责任一样，宋与岁继续说，“设局把你叫过来，也是你妈妈的主意。”
  没有理会宋与岁，卫柠在卫丛芜蹲下，趴在她腿上，说，“妈妈是为了给我终端，好让我不受联邦控制。随着副本的进行，异种生物的数量日益增多，联邦高层早就盯上我了，我的处境很危险。妈妈受我连累，才会破釜沉舟，设局让我过来。”
  注视着卫柠，卫丛芜垂下眼睫，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动作轻柔。
  宋与岁盯着这一幕，突然笑出声，“还真是母女情深。”
  听到声音的卫丛芜冷眼看向宋与岁，她正想推着轮椅过去，却被突然站起来的卫柠打断了动作。
  卫丛芜抬头看向卫柠，问，“怎么了？”
  被两人注视着的卫柠大脑眩晕，耳边的电子音额外尖锐。
  【恭喜玩家卫柠，发现新的黑雾行者伍十八，你的同伴正陷入危险当中，随时可能死亡，请帮助她脱离险境！】
  伍十八？！
  卫柠脑中灵光一闪，晕倒的程七伪，他的血**有同化的能力！
  伍十八和程七伪？！
  第122章
  见卫柠神色一变，卫丛芜皱起眉问，“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地板随之猛地一震。宋与岁出于某种目的没有关上大门，于是，三人毫无阻拦地同时冲出去。
  可路程实在太长，三人没办法瞬间移动，巨响又接连响起，事态愈发紧急。
  眼看卫柠和宋与岁跑得后背湿透，卫丛芜眼神一沉，摁住轮椅侧面的隐藏按钮，大喊一声，“坐我腿上，快点！”
  卫柠和宋与岁对视一眼，下一瞬，两人猛地跳到卫丛芜的怀里，并紧紧抱住她的脖颈，胳膊，几乎没给卫丛芜留下可以呼吸的空间。
  “抓稳了！”，卫丛芜闷声喊。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卫柠和宋与岁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搭乘着三个人的轮椅猛地飞了出去，像是急速升空的火箭。
  “呜！卫丛芜，再开快点！”，宋与岁坐放声大喊，她紧紧抓住卫丛芜的胳膊，好不让自己被甩飞，毕竟她是三人叠叠乐中最上面的那个。
  卫丛芜根本不理会宋与岁，只是在一个拐角前，一把握住从隐藏按钮下弹出的方向把手，猛地往左边打，同时，油门抡到底！
  地面上瞬间烧出一道黑印，急速行驶的轮椅险些把宋与岁甩飞。
  在拐弯时，宋与岁一个不稳松开了抓住卫丛芜胳膊的手，是卫柠瞳孔一动，手疾眼快地捞住她的腰身，一把将人塞回怀里。
  这一番操作，宋与岁的心脏鼓动个不停，她抬眼看向卫柠，说，“谢谢啊。”
  卫柠闻声看她一眼，抿起唇，眼睫下的瞳孔亮得惊人，把宋与岁吓了一跳。卫柠注视着宋与岁，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宋与岁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