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今天也在努力赚钱 第160节
  张孝同带着两个食盒和十几个馒头离开,林知了把小鸽子的食盒给伙计。伙计看到林知了盛一大碗鸡爪,小鸽子敞开了吃也吃不完,就猜到是给章元朗等人准备的。
  小章公子有钱,他要是喜欢鸡爪,定会天天叫小厮来打包。想通这些,伙计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架着薛瑜的小毛驴兴高采烈地去崇仁坊。
  洗碗工清洗鸡爪的时候把鸡爪子尖尖的指甲剪掉了。没了指甲不吓人,也不会叫人觉得恶心。薛理的同僚和林飞奴的同窗看到林知了的细心,怕吃鸡爪的人也想尝尝看。
  经过油炸和长时间卤制的鸡爪变得软糯易脱骨,皱巴巴的虎皮浸满汤汁味道醇香,若是闭上眼尝一口,任谁都不会想到那是鸡爪。
  卖鸡爪的小贩提到很多人不想看到鸡爪,林知了店里也有许多食客介意啃鸡爪,觉得不够雅观,这些都是事实。
  也有一些人,比如章元朗同他把兄弟林飞奴一样不拘小节,他也不想啃鸡爪,不是因为拿起来啃粗俗,而是不想为了一口鸡皮搞得满手是油。若是虎皮鸡爪,章元朗给面子。
  虎皮鸡爪不需要拿起来啃,筷子夹着鸡爪轻轻抿一口,皮骨分离。如同吃羊排。
  章元朗帮林飞奴打开食盒,看到鸡爪就放到他面前,然后把家里送的羊排放到他把兄弟面前。
  林飞奴白了他一眼,把羊排和鸡爪换一下。同窗正想调侃几句,林掌柜怎么给你送一碗鸡爪,看到章元朗那小子的动作,顿时意识到鸡爪好吃。
  有几个学生跟家人去仁和楼吃过小鸡炖蘑菇,起初也是一看到鸡爪就恶心,觉着小鸡挠屎的爪子应当扔了。然而挠屎的爪子尖没了,基于对林掌柜的信任,学生尝一口,感觉比肉好吃,两个鸡爪吃完,意犹未尽,可惜小鸡只有俩爪子。
  那几个同学当时就想过,如果这一盆肉全是鸡爪多好啊。谁也没想到今天实现了!这几个同学问林飞奴和章元朗身边的同学,“吃不吃鸡爪?不吃换一下位子。”不待人家开口,就把人拽过去,他们等不及坐下就夹个鸡爪。夹起来发下半个,忍不住嘀咕:“林掌柜变小气了,怎么才半个?”话音落下又夹几个。
  章元朗很生气:“差不多得了!这是我姐给我们准备的。我还一口没吃!”
  林飞奴没好气地提醒:“我姐!”
  “咱俩是兄弟,你姐就是我姐!”说着话他一筷子夹三个鸡爪。
  同学看到他的动作,庆幸鸡爪被分两半,章元朗这一筷子其实是一个半。
  其他同学看到几人这样,心说鸡爪换个样也是鸡爪啊。能有多好吃?章元朗这小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转念一想,仁和楼只有你不喜欢的菜,没有难吃的菜。对鸡爪不感兴趣的同学因此也夹半个。
  往常他们吃一口就吐的鸡爪掌心,此刻只觉得掌心太小,要是像猪脚那么大就好了。
  章元朗看着同窗不敢置信的样子,得意地问:“如何?”
  林飞奴夹四个,就把羊排和鸡爪换一下。章元朗一看还有六七八个,高兴地说:“不愧是我好兄弟!”话音落下,只剩三个半个鸡爪。小章公子气得跺脚骂人!
  户部诸人就比这群半大小子斯文多了。
  起初看到一大碗鸡爪,户部诸人很是失望。看在薛理背后太子的份上,他们都给面子夹半个,心里还想着幸好是半个,不会吃吐。
  半个吃下去,除了怕鸡爪的两人,其他人都觉得一碗鸡爪少了。不过他们表现得很从容。若是只看他们的表情,会认为在他们眼里鸡爪就是一道家常菜。然而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只吃鸡爪。
  很怕鸡爪的两人想着鸡爪的口感,闭上眼睛夹一个塞口中。
  薛理故意说:“不必为难。”
  俩人连连摇头表示不为难不为难。
  户部郎中一口半个鸡爪,把薛理的鸡爪一扫而空才有心思说两句:“这么多鸡爪不好攒啊。薛老弟,林掌柜有心了。”
  薛理指着账簿:“很好攒!”
  户部郎中没听懂:“此话何意?”
  薛理:“丰庆楼的食客非富即贵,看到鸡爪会想到小鸡挠地的情形,是以丰庆楼每日会提前同小贩说好,只要鸡不要鸡爪。”
  户部郎中:“没了鸡爪鸡不就死了?这种无理要求,小贩也同意?”
  早上薛理看到林知了带回来一包清洗干净的鸡爪也感到奇怪,便问她找谁买的,怎么还有人攒鸡爪。林知了告诉他,不是每个酒楼都跟她一样找小贩买活鸡。他们叫小贩杀洗干净,鸡杂、鸡血以及鸡爪都不要。要不是没了鸡头寓意不好,兴许连头都不要。
  薛理把此事换成他的口吻告诉同僚,接着又说:“整个东城能这么讲究的酒店有几家?”
  户部郎中不禁颔首:“通明不说我都忘了,我在家吃鸡会吃到鸡肝鸡血。到了丰庆楼,无论整鸡还是切开炖的,好像从未见过鸡杂鸡血。只是每次都会饮酒闲谈,以至于忽略了。”忍不住啧一声,“难怪陛下怀疑丰庆楼的账目有问题。请小贩杀鸡不得给钱?否则谁干!这笔钱不可能掌柜的自己出!类似支出只多不少。一天一次看起来不多,一天十个类似支出,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薛理感觉皇帝要查丰庆楼不是因为这点小钱:“可惜从账上看不出来啊。”
  户部郎中:“账簿越干净说明越有问题。丰庆楼天天那么多食材往来,怎么可能没有笔误。你看看,比咱们当年参加科举考试的试卷还干净。通明,你是探花,心理素质和学问都比我们好上不少,是不是跟你参加殿试的试卷一样干净?”
  众人翻开手边账簿,不止页面干净工整,字体也不错。先前查仁和楼和皇庄的假账,就有很多连笔字,好像写字的人匆忙。丰庆楼的生意比以前的仁和楼好多了,每日要进大量食材,卖出去许多酒,账房的耐心是有多好才能忍住不连笔,而且还是规规整整小楷。
  如同科举试卷一样的账簿不止一本,本本如此。有人就忍不住说:“我参秋闱时有过涂改。当年以为落榜无疑。没想到那年被我赶上,陛下叫考官誊抄一份再交给别人批阅!”
  户部郎中:“既然诸位同僚皆无异议,吃完这顿饭我们一点点查,一个字也不要放过!只要做过,不可能毫无破绽!”
  第121章 大失所望
  既然丰庆楼的账目跟科举试卷有一比, 他们就拿出阅卷官的耐心,不信圈不出失误!
  先前要替同僚们跑腿的年轻小吏最先发现问题所在,又担心想多了,就拿着账簿到薛理身边:“通明兄, 看这些。”
  薛理看过去, 上面详细记录着丰庆楼众人薪资情况。丰庆楼那么大的酒楼, 不止卖菜还要酿酒卖酒, 可是掌柜的月俸才三十贯。
  薛理:“你认为三十贯是多是少?”
  “不是多少的问题!”小吏边往后翻边解释,“我家有几个铺子,家里的管家也是几个铺子的大管事, 即便管着家里家外, 也不如丰庆楼事多繁忙,所以每月二十贯。但是月月有赏赐。有的时候是柴米油盐, 有的时候是绢帛茶叶。可是丰庆楼竟然没有这笔支出!”
  坐在薛理对面的小吏忍不住开口:“俸禄那么多, 还要什么赏赐?”
  年轻小吏:“月俸是月俸,赏赐是赏赐。二者完全不同。我不知如何解释。薛兄,仁和楼也是如此?”
  薛理明白他想说什么, “炎炎夏日,只有薪水没有赏赐,哪怕薪水翻倍,伙计也会认为掌柜的情商极低,亦或者吝啬,竟然不舍得买几个冰西瓜。”
  若是只买三五个西瓜, 不必记在账上。然而丰庆楼上百人,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哪怕只值二十文,也是两贯。要养家的掌柜的舍得隔三差五拿出两贯犒赏厨子和伙计们?除非他是天下第一善!
  起来歇歇眼睛的小吏来到薛理身边:“可是从账上确实看不出什么。”
  年轻小吏看向薛理:“通明兄,冒昧问一句, 林掌柜怎么做账?”
  你真够冒昧!薛理多少有点无语,“仁和楼和丰庆楼情况不同,采买、伙计和厨子皆出自东宫——”停顿一下,看向同僚,“想必诸位都听说了,仁和楼真正的东家是太子殿下。这种情况下我夫人满腹心机也没法在账目上动手脚,自然是一五一十详细记录。”
  年轻小吏:“我猜也是这样。敢问有赏赐支出吗?”
  薛理点头。
  小吏:“仁和楼不算小,伙计厨子几十人,林掌柜不可能由着性子打赏,想必有据可循,亦或者规定每月发多少钱吧?”
  薛理再次点头。
  小吏把账簿递给其他同僚:“完全没有。像我家,除了我随手给小厮丫鬟的东西,其他情况下都会一一记载。即便端午佳节每人加了两个蜜枣粽,也会把买糯米和西域蜜枣的支出写下来。”
  账簿移到户部郎中手上,他十分困惑:“这是一笔合理支出,写上去也无妨,丰庆楼没必要故意隐瞒啊?这样的支出呈到御前,陛下也不会怪罪丰庆楼掌柜为自己谋福利。”
  薛理:“没有这笔支出,陛下会认为丰庆楼掌柜清廉。殊不知掌柜的想多了。各州府衙门的奏章都看不完,陛下哪有时间留意丰庆楼的账簿。”
  户部郎中:“他这笔账岂不是白做了?”
  薛理微微摇头,“不会白做!好比这次查账,要是查不出问题,陛下询问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上报陛下,陛下会不会认为丰庆楼掌柜的是个忠心耿耿的清官?”
  户部郎中:“就怕确实没有这笔开支。”
  薛理:“这么热的天,素不相识的泥瓦匠去你家修房子,你都会叫奴仆送上一碗井凉水。那些伙计厨子跟掌柜的朝夕相处,掌柜的看着他们汗流浃背无动于衷,不会因此感到羞愧?”
  户部郎中设身处地思索片刻,认为薛理言之有理:“通明认定有这笔支出,想必分摊在——”
  “我知道那笔支出在哪儿。”主管京师税收的户部主事起身,他把手中账簿递给郎中,“丰庆楼应该有两份账簿,一份真实的,一份是应付我们的。你看,这里小鸡一只九十文,可是没有写几斤几两。这只鸡可能是一斤半,也有可能是两斤。若是我们询问怎么没有几斤几两,他们会说每天用量极大,菜市场杂乱,没法详细记录,只能记总价和总数。”
  户部郎中:“九十文一只鸡,最少有四斤吧?丰庆楼的鸡有这么大?”
  京师主事:“只有两斤也无妨。账上没写找谁买。若是我们追根究底,他可以说在山上买的。听说喝着山泉水吃着虫子瓜果的鸡比较贵。”
  薛理顿时觉得他的这番话满是糟点,以至于脸色有些微妙。
  京师主事朝薛理看去:“通明有话不妨直说。”
  薛理:“农家养鸡也是放养啊。在院里院外吃着虫子野菜长大的鸡和山上的鸡并无不同。也许有细微区别。可是我们都不是老饕,谁吃的出来?”
  京师主事:“我们吃不出来,跟他的说辞并不冲突!”
  户部郎中点头:“不过还有一点,山上野兽极多,就说秦岭,时常有百姓来报,野猪下山祸害,请京兆尹派弓箭手过去射杀。在山上养鸡,养不大啊。”
  京师主事:“正是因为难养,价格才贵。”
  薛理:“不怕我们亲自过去查证?”
  京师主事:“户部掌管天下税收,哪有时间为了一笔微不足道的支出大费周章。若是我们同他死磕,他也不怕。他敢这样记录,说明有后手,比如叫住在山边的亲戚围一块地,养几只鸡做做样子。”
  薛理点头。
  京师主事指着郎中手中的账本:“后面还有羊肉记录。他可以说丰庆楼的羊来自祁连山,不腥不膻。实则渭南的羊肉就以汤清肉烂而闻名。祁连山的羊肉到京师,每斤最少百文。渭南的羊肉到京师,若是活羊拉过来,每斤最多二十文。”
  户部郎中不禁说:“单看一只羊或者一只鸡,丰庆楼掌柜的只能贪百文或者几文,可是丰庆楼每日用量极大,一个月下来至少有百贯。”
  薛理忍不住说:“有时间费心研究这些,还不如多研究几道菜!”
  户部郎中:“丰庆楼生意再好,每月赚的再多,他的俸禄都是三十贯啊。”
  薛理忘了,丰庆楼掌柜的不拿分红。以丰庆楼掌柜的性子,即便给他分红,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搂钱。
  京师主事叹气:“可惜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
  薛理因为想到分红,想起仁和楼众人很担心林知了再招人,他因此想到一件事:“丰庆楼如今有多少人?”
  户部郎中很是疑惑,“通明想说什么?”
  薛理:“查丰庆楼有多少人!”
  年轻小吏明白过来:“如果账簿上写着百人,实则可能只有八十人。”
  户部郎中:“多出的二十人是假的?”
  薛理:“不会!是真人。比如洗碗工每月五千,他拿出一千给花楼的洗碗工,花楼的洗碗工不用去对面丰庆楼做事就白得一千,一定会帮掌柜的隐瞒。剩下四千自然是掌柜、账房等人分了。即便只多十人,每月就是四十贯!”
  户部主事:“比他每月俸禄还多十贯?”
  薛理点点头:“只怕大理寺打草惊蛇,真实的账簿已经被烧。”
  户部郎中:“大理寺以前应该遇到过真假两种账簿的案子,这次的事又是大理寺卿亲自出面,不会出这么大纰漏吧?”
  出自农家的张孝同在户部的时间不长,只比薛理早半年,他不懂经济,只会核算,听了这番话忍不住问:“为何要留着真账?”
  薛理:“没有真账作参考,如何把假账做的跟真的一样?假账写好就把真账烧了,等到下个月发月钱,他那么忙,如何记得谁是真洗碗工,谁是假洗碗工?若是我的猜测属实,他手里必然留有一份名单。再说,就算他想烧,账房也会偷偷留一份。否则被我们查出来,他推给账房,死的就是账房这个从犯!人这辈子只有一次,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户部郎中:“这些账目不用看了。”
  薛理:“还是要看。我们把异常的地方圈出来,回头大理寺才好按照我们圈的一一查证。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户部郎中点点头,“那就继续。”指着年轻的小吏,“你腿脚快,速去大理寺把我们的猜测告诉大理寺卿!”
  大理寺诸人一看账目那么干净,跟仁和楼的账目就像两个极端,就意识到账目不对。主抓此事的少卿当下叫人乔装打扮盯着丰庆楼。人手不够就找刑部亦或者金吾卫借人。
  三天过去,丰庆楼掌柜的和账房没有任何异常,大理寺评事怀疑是不是少卿想多了,丰庆楼的账目就是那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