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陈今昭,若是怕我,就不必强忍着,转头离开罢。不必有所顾忌,我允你无罪,你可以离开昭明殿,离开孤,不必再回头。
他止步在她身前半步,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脸上。
陈今昭被他的反常惊到了,本来打算好的说辞全都噎在了喉中,一时半会竟捋不清要从哪句开始跟他说起。
殿下我,我从未怨恨过你
那就是怕我了。他声音低了几分,既然怕,那就退,转身离开,以后离我远远的。
这种话陈今昭听了好多遍,所以此刻也不过是再听一遍罢了,听后连情绪都不带起伏的。
我看殿下消瘦了许多,可是近来没有好生用膳?这样不成,会熬坏身体的。我与殿下先一同用会膳罢,待用完后,再细细叙话可成?
她看他状态确实差劲,不免提议道。说着就转身欲朝殿外过去,想告知殿外的刘顺一声,赶紧备些膳食。
哪成想,她刚转身,脖颈突然被从后探出的手牢牢桎梏住。贴着颈肉的掌腹冰凉,扼握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矣将她箍在原地。
这一瞬间,她被这变故给惊住了。
而对方似也被震住,骤然收回了手,扶额后退两步。
你要往哪去。他声音低沉嘶哑,强抑着某种情绪,这就要离开?
不,不是!我是要给殿下准备膳食去!
那你,去罢。
陈今昭这才抬脚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颈,似乎刚残留着刚才冰凉的触感。内心暗道,一会用完膳,待他情绪稳定些,一定要赶紧将话说开。他这情形,瞧着都让她心惊。
但没走上两步,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伴随的还有他沉哑的嗓音,陈今昭,你可想与我划清界限?
我
你休想。
陈今昭尚未反应过来,就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被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内寝。
你就当自己时运不济,碰上恶鬼了罢。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陈今昭,你都休想摆脱我。
第117章
绣带松垂细腰软,屏风深处暗香浮。
帷幔荡漾,映着交颈缠绵的影。帐外烛影映透纱幔,在帐内投下摇曳的光晕。
被强扣在床柱上之人,乌发披落半数,凌乱的铺散在半露的肩上,墨玉发冠斜斜歪在鬓发间,将坠未坠。
殿下,别这般陈今昭双手胡乱推拒着他硬实的躯膛,趁他再次纠缠过来前,急促说道,殿下,您现在需要歇息。
姬寅礼压根听不进她半句话,直接擒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的手向下按去。同时欺身而上,俯低身叼上她肩上的红痕,忽重忽轻的噬咬。
她忍不住朝后缩,但背后的床柱让她避无可避。
殿下
不要你身子要什么,要你的心你给吗?
他压抑粗喘着质问,问完似乎也没期望着她能回答,直接揪着她松垂褶皱的官服衣领,将人按倒在榻间。
不能给,就别说那些没用的!
语罢,就捉着她的手去抽他腰间松垮垂落的金玉带。
随着通犀金玉带从帐内甩出,高大强硬的身躯覆了下来,在晃动的帷幔上映上宽挺的背影。
烛火幽幽,殿外更漏声声。
在烛台红蜡滴成殷红一片之际,激荡的帷幔也终于平息下来。
这会得以真切拥缠着人,姬寅礼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连眸底的血丝都褪去不少,比之先前状态不知好上凡几。
怀里人乌发湿云,闭着双眸轻喘不断。
他习惯性抚着她的背替她顺着呼吸,这般温馨的时候让他此时内心突然酸软又贪恋,恨不得时间能永远定在这一刻。
那样孤衾寒枕的日子,他不想过了。
这段时日的煎熬,让他再确信不过,自己对她是执念难消,压根做不到将她完全割舍。只要堪堪一想两人此后天涯陌路,他胸中就翻起毁天灭地的戾气来。
他忍不住将人拥紧了些,感受温香软玉真切在怀,胸腔那颗躁动焦灼已久的心才得以慢慢安稳下来。
昔日那事,我不做矫饰,确是我错了。
陈今昭正平复喘息之际,忽然听见安静的榻内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她忽的一怔,反射性想要抬起脸,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让她的脸庞贴上他结实的胸膛。
我不否认,确是我私心作祟,当发觉对你生了悖逆之情后,便下了狠心决意了断这段孽缘。
他喉间溢出自嘲的苦笑,嘶哑的嗓音徐徐流淌在这一方空间,我怎能钟情个男子,何其荒诞!纵我不惧天下人之言,但我如何跟母妃交代?母妃生前唯一的憾事,就是未曾亲眼见我娶妻生子,我怎忍心让她失望?
更何况,他缄默两息,闭眸,你让我隐隐感到害怕。那时我便有种莫名预感,对你这份悖逆之情,一旦放任自己沉溺其间,自己来日恐要万劫不复。
我绝不容自己有如斯软肋,异数!
故而,赐你一死,于当时的我而言,是必然之选。
他好似又感受到那张薄纸透出的恐惧与哀鸣,忍不住喉头咽动,臂膀拥在她后背将人搂得更紧。
你该恨我的陈今昭,确是该恨的。
俯身低头,他将脸埋进了她的乌发,声音里的情绪掩在了青丝间,你与我说句实话罢,是不是此生将无法释怀。
陈今昭虽未完全平复气息,闻言却第一时间赶紧回道,不是的!殿下你多想了,易地而处,我能体谅
陈今昭你说实话!我不是要听你善解人意的虚伪之言,我要听你如实道明心中所想。与其吾二人之后相互猜忌,倒不如此刻将话坦诚明言,纵是话语再刺心,但挑破了总比藏在心间好。
他沉沉道,莫再期待着我能放手,于此时此刻起,你就做好与我纠缠此生的打算罢。难道往后岁月,你面对我时都要戴着虚伪面具?纵是你不累,可我累。
榻间的空气安静下来。
她没开口,他亦没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直待一道轻细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对于那件事,我不知是不是已经劝自己看开了,所以心底没有那么大的浓烈情绪。更多的,可能是忘不掉。每每以为自己已经淡忘,可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瞬间,那个画面就会突然在脑中浮现,让我从头凉到脚。
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她忙又道,我会努力忘掉的
不必。他哑着嗓子道,不必勉强自己。该忘的时候会忘的,别强求。
听着她轻轻的应声,他声音放低,我的那些后怕与悔恨,我不欲多言,这些与你而言于事无补。但是陈今昭,我想弥补你,你可愿成全于我?
陈今昭于这一刻隐约感受到了,他想要敞开心扉与她交谈的意愿,亦隐隐感受到了他话里的退让之意。这样的机会在两人间无疑是难得的,这让她也不由正色面对起来。
若是此生她注定无法摆脱他纠缠的话,那此刻将话说开些,确是对两人都好。
迅速在脑中思量几番后,她如实亦诚挚开口道:殿下应也能看得出,我非有什么雄心野望,常年的颠簸劳苦,让我对日子唯有求稳二字。我不想打破如今的平衡,想一直这般安稳度日,殿下能成全我吗?
她此时还愿意提要求,无疑意味着她还是愿意向他走近的,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彻底将他隔绝在心房之外。这个认知让他精神都好了起来,胸腔里沉寂的心都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如果这是你所愿的话,可以。
终于听见他明确答复,陈今昭松了口气,可随即听他又道,但是我离不得你。我无法忍受三五日一见,那样对我来说太过煎熬。隔一日一来,可成?
她暗暗吸口气,还是咬咬牙应了,成。
他强有力的臂膀拥着她,让两人更亲密的贴着。
眼见帐内的气氛愈发缓和,陈今昭想到先前榻间他说的那句要她心的话,踟蹰再三,还是想趁这个机会与他坦白,省得对方来日苦求不得后,心中会因不平而生怨。
殿下,我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
有话只管说便是。对着我,不必隐瞒。
听着他话里传递的鼓励,她深呼吸几次后,索性开了口,其实我一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殿下的浓厚情意我是能感受到的,但是,我不知要如何来回应殿下。多年行走在外,我早已习惯了将生存放在第一要义,其他的全都让我搁置在后,不做考虑。在遇见殿下前,我从未想着与任何人有男女之情上的纠葛,甚至觉得此生都没必要做此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