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头一回,她对他去了敬词。
姬寅礼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变化,凤眸倏地落在了她面上。
她立他旁侧,依旧是谨小慎微的拘谨之态,但余光却轻瞄向他,唇边也微微的抿细微的弧度。
他的心重重一跳,难以言喻的欢喜陡然趟过胸口。
她这种微妙的转变意味着什么,敏悟如他焉能不晓得。
情不自禁的伸臂圈抱住她腰身,他力道收紧将人引入身前,提抱到膝上。她被力道带的踉跄两步,跌入他怀中。
朝宴,吾心甚喜。他掌腹拢她后颈,让她清凉的脸颊贴近着他的颈子。他仰面闭眸,呼吸粗重,胸腔鼓噪的厉害,我所求不多,只要你肯亲近于我,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手腹胡乱的抚着她的脊背,这一刻他的血液都似激荡难平。他没想到,她能这般快的就肯向他走近这一步。
这一瞬间,他先前强抑的那些沉郁情绪,好似冬雪遇春阳,刹那消融不见。他用力搂抱着,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肉中。
陈今昭的脸贴着他发烫的颈子,能明显感到他脉搏激烈而紊乱的跳动。于这刻,她亦有所明悟,原来他的情绪的确受她牵动。
殿下,我会步步向你靠近的,只是会慢些,亦可能做的不好,望你莫要生急。
你只要肯亲近就足矣。他喉结咽动,嗓音沉哑缱绻,如此,吾已心生欢愉。
殿下,先前你说可允我放纵,此话可作数?
作数,特允你特恩狂纵。
那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你说。
陈今昭放轻呼吸,殿下,你能收回放在我身边、放在我家周围的耳目吗?我不习惯有人时刻监视我言行举止,这让我觉得甚不自在,只觉毫无隐私可言。
周围的空气静了下来。
依你。好半会他方出声道。感受着打在他脖间的细微气息,姬寅礼的掌腹来回抚着她颈后皮肤,细细摩挲,不过,非是尽数撤人回来,却是让人远远跟着你,不探听你隐私,只护你周全。
陈今昭听他这般说,心神一松,能达到这个目的也甚好。
姬寅礼这会已说服了自己,觉得其实不随时探听她消息也好。她行走在外,难免与人有所交际,他探知后难免会心中琢磨味,情绪会受其影响。
不知什么意味的长呼口气。自两人有了那层关系后,他心底对她就有了浓烈的占有欲,自己能感觉的出来。时日越久,这股情绪就越强烈,有时候看着她,都有种欲将人永远看在眼皮底下的冲动。
他清楚的明白,若想求长远,这个苗头断不能任其疯涨。
感觉到怀里人欲言又止的情绪,他道,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
殿下,我不想喝药了。陈今昭说这话时,呼吸放得更轻,声音也更低,那药味道古怪,我当真是咽不下了。
姬寅礼下意识就要断然否决,可念及她难得对他稍许放纵的提条件,就将话忍下了。
平了平情绪,方好言好语道,药还是得喝,不然你身体何时能康健?
陈今昭小声道,其实我身体已经大好了,剩下的只是调养,倒也不必再用汤药。或许,可用药膳,或搭配食谱。
沉默少许,他到底还是松了口,等我问问大夫。
谢谢殿下。
听出她话里的轻快,他也随之舒展了眉眼。
两人相拥厮磨着又说了会话。佳人在怀,他难免动情的厉害,可记起华圣手所说,她身子情况特殊,最少要隔个三五日方可行上一回,月逾过后方可稍稍放纵,遂也只含着唇吮着颈子,饮鸩止渴一番。
两日后记得过来。临别前,他细细抚着她的指根,不舍的流连几番,还是放开了她,回去罢。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陈今昭觉得好似卸了半个肩膀的重担。没有想到,她今日竟能困扰她的两件事,同时达成。
后面那件事,他虽没当场应,但她却能听出其中妥协之意。
她不想再吃那汤药,非是因为药苦味怪,而是怕身子养得太好太快。曾经给她药的那人说过,那烈药但凡用过一副,来日生养孩子都比旁人艰难百倍不止。
她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但同样的,她也怕他找来给她开方用药的大夫,医术太过高超。
所以,她希望她的身体能慢些调养着。
给她缓冲之机,也给她来日留有余地。
第101章
今日朝议氛围异常轻松。
上头宝座那位当场准允了廷臣数项奏报,听到臣工奏对如流,竟也不吝赞许之辞,甚至还破天荒的与朝臣们玩笑几句,让满朝文武皆沐王恩。
朝议散后,伴随执事内监的高唱退朝,宝座之人走下高阶,自持芴躬身的文武群臣中穿行。持刀戟斧钺的二十四名金甲侍卫,整齐划一的随在后面拥簇王驾。
陈今昭在余光瞥见金线勾勒蟒纹的朝靴,在她面前缓行之时,于笏板后面悄悄抬了眼尾。与对方投来的目光交汇几息,她又悄无声息的垂了眸。
朝靴自她经过,伴随着似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与同僚一道踏出宣治殿,陈今昭望着四驾马车消息的方向,若有所悟。
她好似领会了些与对方相处时候的窍门。在突破这层关系后,她一味的在他面前拘谨恭敬,只会让他烦闷焦躁,若能在他面前稍微放纵自然一点,他反倒会高兴。
想通了关键,她今日往自家马车走去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长久笼罩在头顶的阴云一朝散去,她觉得身心都倍感轻松。到了永宁胡同家门口前,她下了车后,甚至都还有心情环顾四周,赏了会小巷人家的烟火气。
这一观察,藏在巷口那抹鬼祟的身影,就那么冷不丁的落入她眼里。容不得她不注意,细数整条巷子,就没有那般醒目的彪形大汉。近九尺的个头,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巷子的墙体与之相比,都显得单薄许多。
她警觉了起来。
叫上长庚,两人一道往巷口处走去。
但未等走近,对面那汉子突然转身就跑。脚步轰轰的踏着地面,让人只觉脚下的青石板路,都似在微微震动。
陈今昭瞧着那抹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异常眼熟。
于是她试探的朝那道身影喊了句:阿塔海?
那汉子显然慌了下,脚步一个趔趄,而后跑的更急。
陈今昭见果然是他,不由朝他的方向追了两步,大声喊道,阿塔海你跑什么!
阿塔海轰轰直跑,转瞬没了身影。
陈今昭气急,又满心狐疑。
这个小巷里能与他有交集的人,可能就她一家。
若是来寻她的,那他心虚的见她就跑作甚?理不出个头绪,她决定等明日朝议后找他问问,反正他在讨湘的战役中立了功升了职,如今也是可以上朝的正四品大员。到时候找他询问也方便。
带着满腹狐疑回了家,刚踏进家门,陈母就招呼着她过来用膳。桌上摆了六菜一汤,很是丰盛。
闻着饭香,陈今昭也有些饿了。
用膳其间,陈母的目光几次落在她的面上。这会她面上的遮掩洗去了,就显露出那张愈显貌美的姣面。
陈今昭知其忧心什么,想着如今事情也算尘埃落定,身份的事亦算去了
隐患,遂就透露一二道,朝中有人保我,不必忧心。
这话没说得太明,但陈母却懂了。
陈今昭时常半夜进宫,归来时身上亦有异样,这样的事自也瞒不住家人。此番话,也是让其之前的猜测,近一步的得到印证。
那他
陈母刚脱口急说出两字,刹那想到什么,就将话止住了。
她其实急着想问的是,对方那保她的上官,可有婚配。
在她的观念里,事情既已走到现在的地步,若那上官没有婚配的话,那今昭大可去了这层身份,嫁给他。于今昭来说,也算是圆满了,亦不必再像如今这般劳累。
不过心中虽是这般想法,她到底没说出口。今昭打小就极有主意,想法与旁人不同,她也做不了对方的主。
他们一家子都是拖累,她身为母亲也帮不了孩子什么,能做的就是不干涉对方。
陈今昭舀了勺鱼羹吃下,笑说起年后去温泉庄子游玩之事。
本来还有些许沉凝的席间气氛,顿转为活跃起来。
尤其是稚鱼与小呈安,开心的欢呼起来。
稚鱼连饭都没心思用了,急急搁下碗筷,就去拉她的袖子连声直问:真的吗哥!温泉庄子修缮好了?年后就能去玩了?以后都能去吗?
陈今昭汤碗里的汤水,都差点被她摇的晃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