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此时此刻,让他再无法自欺欺人的一点是,有人可以与那人更亲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许多个寂静的深夜,他们在床第之间裸程相对,彼此交融,可以如此的亲密无间。
这个认知宛如根刺,搅得他心底憋闷郁燥,想要暴起杀人。强压了压这股暴虐情绪,他偏眸问,你刚说,她半月抓了几回?
五回。
五回,意味着半月行了五回房事。如此贪欲,也不怕那清瘦的身子板受不住。
抓药如此鬼祟,怕是背着人行事。你遣人盯好她,看看此女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是。
姬寅礼猛地起身,深吸着气在殿内踱步。
去将窗户都开了,殿内如此烦闷。
刘顺赶紧去照做。
姬寅礼仍觉烦乱难解,松了松襟口,抬步朝外走,牵马过来,另外去东偏殿叫公孙桓,让他陪孤去御苑骑马射箭!
正在偏殿与江莫等人一起用饭的公孙桓:
定定神,他忙问,可是现在?
刘顺忙催促:先生快去罢,殿下在等着呢。
公孙桓闻言知音,大抵知了此刻殿下心情不好,遂也不多耽搁,放下碗筷简单收拾下,就匆匆出了殿。
公孙桓一走,殿内江莫等人大松口气。
这段时日先生简直是盯死了他们,除了泰山压顶般的公务压下外,还逼着他们熟记各类礼仪典册,言行举止稍有不对就对他们非打即骂,完全副将人往死里逼的架势,可将他们训得苦不堪言。
如今对方能稍离开会,他们也能稍喘口气。
第56章
两日后,陈今昭重回翰林院上值,才知沈砚升迁了。
什么?怎这般突然,他调哪去了?
调往詹事府任少詹事去了。鹿衡玉嘲讽撇下嘴,你是没见上官那殷勤样,一口一个恭喜沈大人,那般趋奉的嘴脸简直都没法看。
陈今昭着实震惊,纵是知道最晚年底前对方职务会有所变动,但也没料到变动会如此之大,在不外调的情况下竟越了一大阶,直接成了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这飞升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不过她更异的是鹿衡玉这微妙的态度。
拿胳膊拐拐他,她偷偷问,咋啦,见人家升官,你心里头不是滋味啦?
鹿衡玉指指自个,哈,我用得着眼红他?他就算成了天王老子又与我何干?算了算了,与你说不着。
陈今昭一听,这怨气冲天的语气,分明就是有事。
遂赶紧好言好语催促,怎么就与我说不着了,快说说呗,省得话憋心里头你自个也难受不是。
鹿衡玉白她一眼,不过到底松了口,略带些恹恢道,今昭,我就是觉得世态炎凉了些。想那沈砚,昔日观他尚可,与吾等平辈相交似是副贤兄模样,可如今一朝升迁便大不相同,目中无人,对人爱答不理,与从前完全是两副嘴脸。想来世情大多如此,虚情假意,趋炎附势,一般无二。
不能吧?陈今昭皱眉,想了想道,泊简兄不是那般的人。他那性子素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熟悉的人瞧他似有那么几分目下无尘的意味,但你我都熟悉其脾性,知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并非真的是目中无人。衡玉,是不是你会错意了,或许他只是对上官爱答不理的?
鹿衡玉稍许沉默后,道,那日我上前恭喜他,他分明听见,却直接转身走了。
陈今昭抿了抿唇,沉思几许后,宽慰道,或许是他当日有急事,又或许是旁的缘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要与吾等绝交罢。先别瞎想,待看看来日再说。
也许吧。鹿衡玉转向陈今昭,瞪着双眼道,
陈今昭,咱俩可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来日
无论官做到哪步,咱俩的情分可不许淡了啊。
当然不会了!陈今昭拍拍胸脯,眯眼笑着保证,我可以起誓的,只要你管我喝一日的酒,你就是我一日的酒肉朋友。这情分哪能淡呢,你说是不是。
果真,从你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我也是,在期待个什么劲。
也是,大抵只有你嘴巴里能吐出两根白白的象牙来。
两人一路互怼说笑着往上书房西配殿的方向而去,因为沈砚升调去了詹事府,所以日后授业之事就只由他们二人来负责。
快到上书房时,两人就敛了面上的嬉闹之色,抱着书卷面色板正的先去了西配殿。
上书房正殿里,临窗远远眺望这一幕的姬寅礼,见她心情还算好似与往常并无不同,便也稍稍松懈了心神。他知道越是清风朗正之人,就越见不得污秽之事,尤其是这般纯粹干净的少年郎,只怕眼里更见不得污物。
他就怕对方接受不了自身发生的,那般罔顾人伦的秽行,怕对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受到打击后会一蹶不振,继而学那软弱之人郁郁寡欢,再若其真走到那一步,他又于心何忍。
此番见对方谈笑如常,他也放心了不少。
刘顺在旁小声道,陈侍讲这两日去了趟牙行,将他在永宁胡同租赁的这小院给买了下来,花银二百八十两。另又让牙行给联系几个泥瓦匠,让他们五日后的休沐日来家里,将那西厢房给修缮出来。
买下来?他打算在那常住?他眉峰微敛,对那胡同他大抵也有些印象,毕竟那夜送人归家时,难免也会朝那方向扫去两眼。印象里,是个偏狭逼仄,窄巷深深的破败地。
人住那,未免太过委屈了。
待会他授完业,让他过来。
陈今昭从西偏殿出来,刚欲到旁边的西配殿吃些茶水歇会,却冷不丁见着殿外专程候着她的刘
得知是那位千岁召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刻还是青天白日。随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光天化日之下,西偏殿是进学的武官们,东偏殿是处理公务的朝臣们,那位身为人主应不至于如此荒唐。
想来,是有事寻她罢。
收敛好心神,她随那刘顺来到了上书房正殿。
殿内依旧是燃着沉木香,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镂空香炉盘旋而上,淡淡清苦的香气弥漫着整座殿宇。
陈今昭在踏进殿的那一瞬间,就明显感到上方一道灼灼视线径直落在她身上。随着她走进大殿,那道视线亦随她而动,紧随不放。
上来说话。
她本欲立在阶前行礼,却还没等她停步,就听见了上座那人温和的语声。遂也只能应是,提了官服袍摆,拾级而上。
两日未见,你倒清减了许多。在她开口问安前,他却先出了声。远远见着倒未曾察觉,如今人近前一看,他方发觉这张脸儿明显比两日前瘦了。
姬寅礼抬手示意她坐,目光却在她面上反复的细细打量,片刻都不曾落下。不仅瘦了,原先多少有些红润的好气色也没了,面庞愈发似那通透无暇的白璧,隐约散着些清清泠泠的凉意来。
红木圈椅上就置放在御座的旁侧,相距堪堪半臂的距离。
陈今昭端坐在圈椅上,低下眸光躲避着对方胶着在她面上的灼热视线,只是垂了眸光却又难免见到,此刻两人已经交缠在一起的袍摆。
对方朱红袍摆下的长腿朝她微侧,她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的腿骨强势的抵着她的膝。她偏移了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这样糟心的一幕,不成想刚一动作,脸庞就得覆上抹温烫,接着面上传来粗粝指腹缓缓摩的触感。
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今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正待她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周遭候立的宫人时,却突然被他俯身过来捧了脸转向了他。
别怕,他们不敢听,更不敢看。姬寅礼噪音柔缓,眸光直视着她有些惊慌的双眸,生没生我气?
没有,微臣并未生殿下的气。
那为何这两日没好好用饭?
是这两日家中事务繁忙,忙下来就没了胃口。
吾还以为,是孤恶心到你了。
没有!陈今昭骤然一惊,不期对上他那似笑又似带些旁的情绪的眸子,强缓下心神,劳殿下费心,微臣日后定会好好用饭,养好身子,为殿下效力。
双掌在她面上焐了悟后,姬寅礼就松了手,重新朝后坐直了身子。
若是心中实在憋屈,难受,你便是骂我两声都不打紧,莫要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说着他端过案上放温了的参茶,随手递给了她,给那群武夫们授业可不轻松,喝口茶歇歇乏。
陈今昭接过参茶,尽量让语声心平气和,清润的噪音亦不轻不重,殿下多虑了,微臣心中并未有何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