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姬寅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亦没看向她,转而翻起案上的一本奏折,边提了朱笔蘸墨,边随口闲谈似的问道,这两日在家中干什么?
见对方恢复了往常公事公办的模样,陈今昭暗暗轻呼口气。对此也没有隐瞒,就说了买了房子过户的事。
我记得你那住处不仅偏狭幽暗,且出行也不,买房常住应不是件划算事,你缘何会做此打算?
是家中老小在此住惯了,有了些感情,便也不舍得搬去别处。遂臣便想着,与其常年租赁,倒不如买下划算些,如此也算家有恒产了。
陈今昭如是答道。先前她是打算着去东街租赁房屋,但经历了那夜的事后,她如何还敢搬过去?东街可不比永宁胡同,那里的哪户人家没个守夜的下人,只怕她夜里刚坐了宫里的马车离开,不用天明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更何况,东街里住着的,大多还是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们。她深夜被召入宫,一回两回还好说,但时日久了,那只怕谁也挡不住闲言碎语流传出来。
与其陷入那般尴尬境地,还不如一直待在永宁胡同,好歹能瞒一时是一时。所以在她娘与她提及买房的事后,她想想便就同意了。
姬寅礼提了朱笔落在折子上,眉目未抬,西街多住着王公贵胄,你住那太过醒目。东街各处房屋府邸,你想要什么规制的,我让你给你寻个。
谢殿下厚爱,微臣住惯了现在的住处,不欲搬往他处。她第一时间出声拒绝,话落后唯恐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脸,又忙将声放轻了解释了句,殿下,望您莫要特意偏待微臣,那会让微臣心中难安。
朱笔落在折子上,划下重重的一笔。
随你。
陈今昭的手有些不安的扣了扣膝盖的衣料。
姬寅礼低眸瞥见那绞得有些发白的手,到底缓了声,你开心便好。
陈今昭心神一松,低声道谢,谢殿下体谅。
旁人给予的馈赠是要索取回报的,尤其是居高者愈显怪吝,施恩图报,馈赠必有所求。这是她从来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她不敢接对方分毫馈赠,唯恐他朝她索取时会更理所当然,肆无忌惮,至最后待她再无所顾忌。
那时,便是她的末日了。
殿下,若无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罢。
陈今昭起身要走的刹那,手腕却被他扼住。
她浑身僵了下,殿下?
初几过来?
她脑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当即就觉得呼吸不畅,想逃避这个话题,想改日再谈。这一刻她好像有了那周明远的心态,想着能拖再拖,拖不过去再说。
姬寅礼一手扼着她的腕骨,另只手依旧握着朱笔批阅折子,他声音平缓,却挟着不容拒绝的强权与威势,既然你没定日子,那我来给你定。两日后,你下了值就直接来昭明殿,别让我等太久。
第57章
两日转瞬即逝。
公孙桓捧着折子从东偏殿出来时,才发现正殿已经落了锁。不由就诧异抬头望望尚未完全西沉的日头,天还尚早着呢,往常殿下不都直待宫里头下钥了,方回昭明殿的吗?今个怎会这般早。
有宫监趋步过来,躬身传话道,殿下道是今个困倦了,要回去早生歇着,先生若无紧急要务,不妨待明日再议。
本来抱着折子要往昭明殿走去的公孙桓闻言,就止了步,想了想自己要禀的不算急务,明日再议也不迟,的确也不必前去打搅殿下歇息。
想至此,他便上了宫监替他备好的马车,出宫回府去了。
此时的昭明殿里,四壁悬挂的明黄云锦帷幔全都放了下来,琉璃嵌宝宫灯也早早挂上,梅花几上的镂空香炉也燃了香,非是往日那淡淡清苦的沉木香,却是撩人心魄的暧昧暖香。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见冷,寝殿便铺设了金丝密织的云锦地衣,其上叠加着柔软厚实的驼绒暖毯,人赤足踩上也不见冷。
姬寅礼寝衣松垮着坐在临窗书案前,听着净房隐约传出的细微水声,捏着画纸的指节不自觉发紧。深重的呼吸几番,他眸光再次落上那极尽糜艳的画上,画中男女吮吻绞缠的姿态纤毫毕现,那扑面而来的冲击力直让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他忙将视线移开,撑额喘息着缓了会。
不得不说,与此画本相比,宫里传下来的那些教化之物都堪称粗制滥造了。虽他不过翻了寥寥两页,但也足见画师运笔之精妙,笔触之细腻,画上人物表情生动,嗔痴爱恋皆跃然纸上,当真让人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虽是秘戏图,但画却是风流而不下流,从画中甚至能让人感受到,画中绞缠二人是情至浓时的鱼水之欢,那股情意绵绵与浓重爱欲好似都能突破画纸,直冲人迎面扑来,让人情海翻涌。
最为关键的是,他观这图,竟能毫无违和的将画中两人代入自己与另外那人,单是观那唇齿纠缠之态,就能刺激的他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此画本是何处寻的?姬寅礼索性将寝衣都扯了开来,如此方觉呼吸稍微顺畅些,我瞧着画纸似有些年份了。
刘顺忙回,是从京都一个家道中落的浪荡子手里,高价买的。听此人说,画本是从几年前从吴郡购来的,是太初五年至六年间,在当地闺阁中风靡一时的避火图,当年也是他花了大价钱才缠磨着友人转让的。
姬寅礼望着手里显旧的画本,一想到曾在浪荡子手里翻阅过,心下隐生些不悦。
没有新本?
回殿下,奴才打听到,自太初六年起,吴郡便再无那位画师的丹青问世。那卖画的书坊也不知画师来历,只道是个包着脸的下人拿画本过来,还是趁着天擦黑时才来,每次结了账拿过银钱就走并不多言。
刘顺见主子继续翻阅起画本,心下便思量开来,之后便遣人去吴郡查探下画师踪迹。虽说过了些年头,查起来怕是不易,但也不妨去碰碰运气罢,若能寻到最好。
好歹给主子画个新本。
何况,他还想着,或许能让那画师试着画些旁的。
想到今日主子铁青着脸,将他从楚馆里寻的秘戏图直接掷向他的场景,他心中暗道,或许若由那画师来画,主子就能接受了。
姬寅礼忍着燥热往后翻阅,阅览着画中人的诸多情态,越后越翻,便越知自己的孤陋寡闻。再想那夜,自己行事是何其潦草,竟也不过贴着怀里人的身,亲着人的嘴,自个纾解出来罢了。
原来,原来此间乐趣,可以更多。
纵是不行至最后,亦能让人得到无上欢愉。用力合上了画本,他后仰了肩背深喘缓息,此时浑身已起了层热汗。
屏风后传来了细微动静。
他寻声偏眸望去,就见一道清瘦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但见那人鬓角微湿,几缕散乱的青丝贴着茭白的面,披着素白的寝衣身上犹带水汽。见他灼目看来,对方稍许僵直的停在了当处,如水墨丹青似的眉眼低低垂着,水润的唇也微抿着。
即便对面之人面上似并无抗拒之态,但他又如何看不出对方那闪避的情绪。
姬寅礼起了身,抬腿径自朝她走过去。
刘顺轻敲云板三声,很快宫人跪安退出,而他自己也随之躬身退下,阖上朱漆寝门。
上回我吃醉了酒没个轻重,弄痛你了,这回不会了。姬寅礼从身后将人抱住,掌腹沿着散乱的衣襟探入,细细的摩筝皮肉。他低头拿脸贴了贴她湿凉的面颊,又侧过脸亲了亲,沉哑着嗓音缱绻温柔,别怕我,好不好?
陈今昭只觉自己好似被猛禽禁锢,身后那人沉哑声色中那压抑不住的浓重欲色,更是听得她胆颤心惊。
不等她多思,腰间力道骤然一紧,下一刻她就被人从身后提抱了起来。他臂膀箍在她腰上,提抱着人几个大步直奔寝榻而去,屈膝入榻瞬息抬手挥落床帐。
临近子时,殿内的两盏壁灯的光渐渐微弱,梅花香炉里的暖香也早已燃尽,唯有淡淡的幽香遗留在整座寝殿中。
周遭光影斑驳,暗淡的光线穿过摇曳的床帐,模糊的落在榻间绞缠的身影上。如胶似漆,缠绵悱恻,似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宛若交颈缱绻的鸳鸯。
我真是,要疯了你说,你是不是,要逼疯了我?
殿下,别我手还有些痛。
让我看看,怎么这般娇啊,小娘子似的。来,我亲亲。
殿下
伴随着榻间的呢喃与唇舌绞缠细微声响,帷幔的摇曳时疾时缓。不知过了多久,帐内的动静方渐渐平息。
姬寅礼揽抱人紧拥在怀里,同时捉了旁边人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深哑的嗓音犹带事后的潮湿情态,真是个娇娇儿。不过也是我情难自已,累着你了,多少亦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