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她拿镇尺压了书页,而后就起身挪动桌案,试图将桌案离福扇窗远些。这会雨太大,把窗户上的桑皮纸都浸了半透,她怕再过上会,浸润的水滴就会落上桌案。
  檐下水滴如注,叩打青石板砖叮当作响。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屋外的其他声响,皆被掩盖于这样风雨喧嚣的秋夜。
  突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耀眼的白光撕裂天地,刹那照亮了整座皇城。
  屋内案桌挪动的声响戛然而止。陈今昭僵直转眸望向殿门的方向,那里,一道模的人影映在朱漆殿门上,随闪耀的白光忽明忽暗。
  一门之隔的屋外,有人撑伞无声立在门外。
  陈今昭趔趄后退,碰掉了桌上的镇尺。
  镇尺落地发出沉闷声响的同时,两扇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裹挟风雨而来的,是一道墨影沉峰般的高大身影。
  一阵疾风扫过殿内,吹得案上的纸页哗啦作响,也吹得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晦暗不明的烛光投射过来,将来人那高大的身躯投在墙壁,落上斑驳的阴影。
  姬寅礼带着被酒意熏红的脸庞堵在殿门处,誉发浸透,袍摆尽湿,青罗伞面还往下滴答着雨滴。他半阖着凤眸直直朝对面人盯去,晦暗与沉翳交织,狂肆与恣情纵横。
  那般似要极情纵欲的恣肆模样,如何能看得人不颤了手脚。陈今昭在这般直白放纵的目光下,无意识的后退,姬寅礼盯视着她,抬步进殿。
  踩着落地的青罗伞,他疾步朝她逼近,手掌扯开腰间金玉带,用力朝外掷去。她看得心惊胆颤,手撑着案面仓皇的后退,却被来人三两步逼至了墙壁与书案的夹缝角落。
  他挟裹着一身酒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醉红的凤眸里灼灼烧着暗火,是寤寐求之的爱欲,也是欲壑难填的私欲。
  殿下
  恨我罢,陈今昭。
  肩上的薄毯滑落下来,委顿于地。
  在室内昏暗明灭的烛光中,姬寅礼抱着人绕过两排长书架,径直朝幽暗逼仄的寝卧而去。里间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小榻,他抬脚踹开薄薄的房门,三两步过去直接将人压到了榻上。
  小小的寝卧昏暗无灯,黑暗里的声音就愈发明显。
  伴随着极轻或急重喘息声,有裂帛声随之而起。很快朱红蟒袍与青色官袍被从榻间扔出,紧接着被扔出的,还有被撕裂的中衣、亵衣。
  陈今昭,恨不恨我?你说,恨不恨。
  湿热的灼息狂乱的扑在她面上,唇上,颈上,陈今昭只觉热得窒息,还有他那充满力量感的灼烫躯体,更似挟裹着强势的侵略气息将她严密围剿,逼迫的她简直喘不上气来。
  说话,恨不恨我。
  不,不恨。
  她微微偏过脸,极轻极细的压抑喘息,闭眸承受着对方的贪欲。今夜见他过来,她意外又不太意外,甚至心中还有种,头顶悬刀终于斩下的落地感。
  上位者的仁慈从来都是有限的,所以她很明白,示弱起的作用只是一时的,对方这把贪欲之刀迟早还会向她挥来。
  陈今昭咬咬唇,告诉自己尽量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她的人生中有太多重要的东西,家人、生命、前程等等,与之相比,自身的情感、感受都要往后排。这两日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这把刀的准备,只要他不动她亵裤上的绦带,其他的她都可以忍受。
  小榻间的动作愈发激狂起来,或是借酒行凶,或是压抑的暗欲抵达了巅峰,一经开闸,就再无顾忌的释放出狂肆的凶意来。
  殿下我
  放心,吾不行至最后。
  姬寅礼的动作几乎失了力道,恨不能将人藏起成为他一人的心头好,又恨不能生出血盆大口,能将人一口吞了。
  你怎能让我失乱这般.他湿热的呼吸急乱打在她柔细的背上,要不是还有丝理智压着他,此刻怕已强压了人行至最后。
  陈今昭,你说你何德何能,缘何让我如此为你失狂?他掐过她的脸,迫她转向他,粗息挟着抹凶意,纵是妲己转世,为何不去投个女胎?
  外头的刘顺听见屋里主子的唤声,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端着两套新衣物入内的时候低着眼没敢乱看,当然也看到不到什么,因为他那主子就裸着精壮上身堵在寝卧房门处等着呢。
  只是退下时,好似听见了一两声极轻的抽泣声,但声儿压得极低,几乎细不可闻。
  是我孟浪,吓着你了。
  姬寅礼抖开衣裳给她披上,环臂将人温柔揽抱着,掌心抚着她清瘦的背,不时拍拍安抚。微阖凤眸他深吸口气,强压下那股又要再起的火燎似的冲动,心中暗付,今夜他到底还是激进了些。
  今日我吃醉了酒,害你受惊了,确是我的不是。见人被他折腾的无力倚靠在他胸膛上,不言不语只微不可查的颤着身,他又忍不住心软了。今个他这番强势的逼迫,虽然对方全程没敢反抗,但他亦怕其心中想不开,愤懑至极而至抑郁生疾。
  心中负担莫要过重,只要未行最后那事,便不算龙阳君。因而你我二人,只是比普通君臣亲密些罢了,其他的没什么不同。你也读过资治通鉴,也知史书,便也明白从古至今那些分桃断袖的君臣不知凡几,比之他们的龌龊不堪,你我二人亦算清白。
  他轻抚她肩背,侧过脸在她耳边亲了亲,柔声安抚,你我也算发乎情止乎礼罢了,不必想太多。你也放心,此间事,不会朝外泄露半分半毫,完全不必担心名声之事。
  握着她的肩,他骨骼清晰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开些,借着外间投来的光,仔细观察她的面色。
  现在可告诉我,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陈今昭下意识的就躲闪他的目光,低了眸,嗓音犹带几分颤音,我想尽快,去工部任职。
  姬寅礼的眉眼压了三分,他要听的自不是这个。
  眸光在她那红肿破皮的唇瓣上流连,再往下便是不必看,他亦清楚的知道那白玉般的皮肉上烙上了多少指印吮痕。
  成,吾会尽快安排。你还有何愿望,尽管提出。
  其他的,微臣希望一切如常,望殿下不必特意优待。
  一段时间死般的寂静后,姬寅礼最终败在了对方含泪的眉眼中。罢了,或许是少年人的自尊作祟,随之去吧。
  这一切都依你,但一月中,本王希望你能有两回,肯入宫陪陪我。
  陈今昭脑中不由浮现起这一夜的混乱与癫狂,身子骨都不由打了个颤。但她到底还是应了,因为她压根也拒绝不得。
  姬寅礼舒缓了眉目,本来欲望得到纾解的他,此刻瞧起来愈发是温情似水。
  我给你令牌,若有事,可随时入宫寻我。
  第55章
  约莫子时,姬寅礼就遣人将陈今昭送回了家,并让她补了病假折子,允她于家中歇整两日。毕竟她面上脖上的痕迹有些明显,第二日上值难免引发众人诸多猜疑。
  深夜归家,她的异常能暂且瞒哄得住上了年岁眼神不济的陈母,却瞒不住心细如发的枕边人幺娘。进了耳房后,幺娘再也忍不住满目的惊愕,失态的将人打量。
  眉目含倦,眼尾殷红,最醒目的莫过于绯红至充血的朱唇,殷红肿胀宛如涂朱,哪怕借着屋内极为微弱的烛光,都能看清上下两瓣唇几处破损渗血的痕迹,细细碎碎,不知是被人吮破还是咬碎。
  这些痕迹还不过是其一,更遑论其白壁面颊两侧淡淡的指印,以及露出领口颈侧的半边咬痕。
  幺娘指甲抠进了手心,内心诸多纹动的情绪中,担忧占了上风。她不认为她'表兄'此番情态是宫内的哪个狂浪的宫女或宫妃所为,毕竟她知道对方值宿的地方行走的都是男人或宫监,所以她更倾向于是男人所为。
  尤其此刻见对方垂眸缄默坐于榻边,面色不似欢愉模样,她便排除了是两情相悦的结果。再想'表兄'既能被允于深夜归家歇整,那么想来宫里的那个男人权势不低,只怕是个位高权重的上官。
  幺娘,给我打盆水来吧。陈今昭微哑着嗓子说道,打破了室内的空寂,夜里别折腾的去烧水了,直接打盆凉水过来就行。
  幺娘低头出去后,陈今昭起身脱了身上的官服挂上了木架。这身青色官服,除了内里没有层层补丁外,外表若不细瞧的话看起来与她之前的那件别无二致。
  这件做旧的官服,显然不是一两日之功。
  陈今昭的目光从这件官服上收回,抬手慢慢解了身上衣服的细带。素白的中衣,亵衣,皆是新做的,衣料皆是上好的绸缎。
  深吸口气,她抛去脑中的杂念,将衣服亦挂上了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