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99节
  第93章
  为着让沈禾好生歇息,饭菜直接送到了沈禾房间里。季怀义端着托盘送到田田手中,再经由田田的手端进屋子里去,还特意托田田带了句话,说这些饭菜他都试过了,绝对干净,可以放心地吃。
  田田不解其意,一边吃一边觉得季怀义太小题大做,还说她们哪里是那么娇气的人?
  沈禾只是笑着吃饭。
  之前沈禾同父亲一起出去了一趟,多少知道些行路的门道,也明白季怀义口中的干净是什么意思——
  这饭菜里没有下药。
  季怀义是季侯爷给儿子准备的人,沈禾自然相信他的本事,一顿饭吃得很是惬意,泡过澡后才舒舒服服地睡了——
  泡完澡后,沈禾将季侯爷给的迷药,悉数倒进了洗澡水中。
  季松很好,不需要这东西。
  迷药既然丢了,沈禾便解开了心结。等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暮秋的阳光难得的明媚,似乎要将今年最后的明媚统统放在这一天。
  沈禾忍不住下去晒太阳,恰巧看见季怀义在刷马。
  季怀义一身黑色的窄袖衣裳,脚上蹬着长筒皂靴,远远望去,居然分不清哪里是裤子、哪里是靴子;因着在刷马,他袖子高高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胳膊,越发显得干练。
  被他刷洗的马也是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即便是一匹马,居然也能看出来它长得很是清俊。
  沈禾有些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
  马的耳朵硬挺地支着,仿若竹批;马腿很长,身子也很丰腴,马屁股闪闪发亮,像一大匹厚实的锦缎;马尾不住地甩着,却并不快,有些懒洋洋的意味。
  许是余光瞥见了沈禾,季怀义将水瓢放到了木桶中,退后几*步才笑着打招呼:“夫人歇息得还好吗?要不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沈禾摇头:“没必要。”
  “九哥……居然自己刷马吗?”
  季怀义先是一愣,随后垂眼看着身侧的马,不由笑了:“是啊。”
  “莫说是我,即便是侯爷,也时常亲自刷马呢。”
  “旁人眼里,马是个笨拙的大牲口;可在我们这些人眼里,马儿是跟着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既然是兄弟,我们自然要好好待它;对它好不好啊,马儿自己都知道。”
  见沈禾兴趣盎然地盯着马儿,季怀义又道:“夫人要是想晒太阳,那边有椅子。”
  说着胳膊指向某个地方。
  沈禾顺着季怀义的胳膊看去,果然看见一只竹编的椅子。她颇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我站着看就行……”
  “夫人何必客气?”季怀义也笑:“夫人体弱,人尽皆知;倘若夫人累着了,耽误了赶路的行程,那就不好了。”
  沈禾被那句“夫人体弱人尽皆知”说得脸红了,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季怀义说好,转身拿起了刷子给马清洗。
  先是脖子,再是身子,最后是屁股和腿。
  马儿舒服得直甩尾巴,沈禾托着下巴看得兴致勃勃。
  洗完了澡,季怀义舀起一瓢瓢的水泼到马儿身上,待到它身上的水干了大半后,方才提了桶豆子过来:“说来,我这回停下来,倒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夫人。”
  “啊?”话题陡然落到了自己身上,沈禾慢慢睁大了眼睛:“九哥这是什么意思?”
  “马儿娇气,”季怀义背对着沈禾,弯腰将一桶豆子倒进石槽里:“倘若要马儿膘肥体壮,平日里除了草料,还要喂它好多东西吃。”
  “是,它还要吃豆子,”沈禾来了兴致:“故骥马日噉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
  季怀义手下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来:“夫人还知道这个呢?”
  沈禾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是啊,看过一点。”
  不就是岳飞的《良马对》吗?有什么稀罕的,季怀义居然是这副表情。
  他们季家人都这么爱低看别人吗?
  季怀义忍不住微微笑了。可他嘴角刚刚勾起,又立刻强迫自己低下头去。
  军营里的人爱找乐子,有些是去青楼找相好,有些是喝了酒去赌场潇洒,有些则去说书先生那里听书。
  季怀义小时候没少听岳飞的故事,长大了慢慢找书看,这样那样的东西也看了很多。
  只是没有想到,沈禾那么柔弱乖巧的人,居然也会知道这东西。
  但细说回来,也很正常。倘若她真的像外表那样柔弱,当初可做不出来堵在季松面前的事。
  怪不得季松喜欢她呢。
  季怀义低头笑,不疾不徐道:“除了豆子与草料,马儿还会吃盐;倘若它累坏了,要帮它补身体,还要喂它吃鸡蛋。”
  沈禾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一时间兴奋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呀?”
  “真的,”季怀义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马儿的脖子:“可出门在外,拿鸡蛋太不方便了。这回在客栈里歇着,马儿也沾了夫人的光,正好休养一下。”
  “马儿要是掉了膘,那麻烦就大了。”
  听到这话,沈禾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身体弱,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父母也好、季松也好,他们都迁就着她,譬如季松,要不是前几天他要走,床笫间放肆了些,沈禾都不知道他原先从来都是浅尝辄止。
  可话说回来,整日被人当成孩子爱护,沈禾也蛮挫败的;这回知道季怀义住客栈是为了养马——即便有开解她的意思——沈禾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思及此,沈禾笑道:“谢谢九哥。”
  “谢什么?”季怀义只当听不懂沈禾的话外之音,只笑道:“是我该谢谢夫人才对。”
  “这马儿跟了我好几年,我也不舍得它掉膘。”
  沈禾愉悦地应了一声,歪着头看马儿吃料。
  这马儿……吃相还挺儒雅?
  沈禾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面上笑容越发大了。
  季怀义偷眼看她,自己也不自觉笑了起来,轻轻拍着马儿的背。
  她可真好看。
  身段好看,面容好看,就连平素的神态都好看得不像话。
  有时候季怀义也在纳闷,明明是差不多的身段与面容,非要说的话,那人身段还更加丰腴、更对他的胃口,怎么就是比不上她呢?
  这几天趁着与她同行,借着关心她的名义,季怀义名正言顺地照顾、打量着她,总算找出个答案来——
  大约是性格吧。
  她性格很好,平素菩萨似的不会生气,即便有些不开心,也不会想着拉别人一起难受。
  人又爱读书,提到什么,她都知道,怪不得季松喜欢她喜欢成那样,即便禁欲到浑身难受,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其实……他也挺喜欢她的。
  挺奇怪的,他们这群军营里长大的糙汉子,居然喜欢她那样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也不是没有女人。虽然季怀义全想不出父母的模样,但他是季侯爷的义子,平日里的花用从来没少过,再加上他也立了军功,职位也不低,平日里也少不了人孝敬,他又怎么会缺美人?
  遇到她的时候,季怀义确实没碰过女人。他和季松年纪相仿,季侯爷怕他们太早破身毁了身子,对这事一直都看得很严;但过了二十,这条限制不废而废。
  那会儿见了沈禾,季怀义立刻将她的身份调查了个彻底,又下意识把彼此的身份掂量了掂量。
  虽说他没有父母,但季侯爷对他很好,自己模样本事都不错,对方只是个商户女,想来也是门当户对。给他做老婆,她并不吃亏。
  没想到季松也动了心思。
  那一刻季怀义觉得有些闷,又觉得有些好笑。
  是啊,他和季松一同长大,喜欢的东西也大多相同;他喜欢沈禾,季松自然也会喜欢。
  可他不甘心。虽说季侯爷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和季松争,可万一季松自矜身份,只是想玩玩她呢?
  一个是自己的玩物,一个是兄弟的夫人,倘若他争取一下,季松未必不会让给他。
  所以季怀义问了,问季松是要把她娶为夫人,还是要把她收成小妾。
  季松不甚高兴地瞥了他一眼,说自然是娶妻,季怀义便掐灭了心中的那点好意,找个借口回去喝酒了。
  季侯爷公务繁忙,帮季松娶妻的事情,季侯爷就交给了季怀义。
  他们这样的人家娶妻,倒是不在乎对方的家境,可要看看对方是否身家清白,免不得暗中查访一番。
  查到吴子虚的时候,季怀义敏锐地察觉到这人身份不简单,一时间纠结起来——
  若是沈禾的身份给季侯爷知道,那么季松自然娶不了她,他便有了机会;可话说回来,倘若沈禾因着身份嫁不了季松,自然也没办法嫁给他。
  季怀义想了好久,才压下了心头灼烧般的痛楚,帮沈禾隐瞒了下来;话虽如此,他却一直让人打探着沈禾的经历过往,直到后来季松对吴子虚起了疑心,季怀义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交给了季松。
  虽说得不到沈禾,可季怀义也没有亏待自己——
  季怀义找了许多人,有些身段像她,有些面容像她,有些声音像她。
  季怀义并没有强迫这些人,只是让她们读书写字,闲了就去她们那里坐一坐,也不做别的事情,只说几句闲话,随后再去办自己的差事。
  可赝品就是赝品,无论多么像,一比较,就会在对方耀眼的光芒下化为土灰。
  硕大的马头蹭着自己的手臂,季怀义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视线,却又不自觉地偷偷望她。
  她在内宅,他轻易见不到她;这次护送她去大同,大约是他唯一一次能与她相处的机会。见一眼少一眼,就让他放纵一回吧。
  也不知道沈禾想到了什么,她面上依旧笑着,可笑容很是惆怅,眉头轻轻皱起。
  是在思念季松么?
  季怀义忍不住想,忽地有股火在心头越烧越旺。
  季松……并不爱惜她。为着自己的私欲,宁愿将她困死在自己身边,也不愿意送她回家,害得她病了好久。
  季怀义越发暴躁,可他也明白,这暴躁是因着嫉妒,因为季松将她送回了沈家。
  为着她,季松愿意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宁愿自己难受,也要让她开开心心的,无论是为着她戒酒禁欲,还是忍着不舍将她送回了沈家。
  那天,季松居然安排了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