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18节
  “……就这事?”季松顿时乐了:“成成成,多大点事啊……正好有两只碗。”
  言罢果真将汤上浮油撇到空碗中,才又递到沈禾面前:“好了,我喂你。”
  沈禾就小口小口地喝。喝了两口,又制止他:“子劲,你也尝尝。”
  季松断然推辞。
  “你喝点,那么多汤呢,”沈禾急了:“好喝的,你爱吃香的东西,一定喜欢。”
  这么多汤呢,她一定喝不完;要是不灌季松一点,穗儿等会儿肯定就来灌她了。
  季松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因着用力有些发白:“是不是穗儿会逼你喝汤,所以你才这么急?”
  沈禾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她反应确实有些过于大了:“也是想让你尝尝。”
  季松释然地笑:“好,你先喝,喝完了我就喝。”
  “另一只碗里放着撇出去的浮油,等下我用这只碗喝。”
  沈禾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着笑着又不好意思起来:“你再要一个碗不就行了?我这就喝。”
  季松说好,等沈禾喝完了汤,他直接把李斌叫了出来:“好弟弟,哥哥请你喝汤。”
  李斌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说五哥,我也不缺这么点吃的吧——五哥找我有什么事?”
  说到最后,李斌压低了声音,凑到季松身边笑得贱兮兮的,就差跟苍蝇似的搓手了。
  一看就知道俩人没少凑在一起做坏事儿。
  “鸭子汤,长着翅膀,我不吃,”季松没多说,只低声吩咐道:“别给穗儿看见了。”
  李斌似懂非懂,这会儿也不问为什么,只皱眉道:“这都多少年了,五哥居然还不碰长翅膀的东西?”
  “别——”季松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瞥见了大嫂赵夫人的身影,
  赵夫人正拉着田田说话,季松为空田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当即扬声和嫂子打着招呼:“嫂子怎么来了?有事吩咐一声就好,哪里用亲自过来了?”
  赵夫人闻声转过头来,显然没想到季松会在耳房里待着,片刻后又笑了:“你在这里也好。”
  “小五,我有事情要问你。”
  季松早就把嫂子的来意猜了个大概,闻言笑着走了过来:“好,嫂子咱们来这边儿说。”
  赵夫人跟着季松过去,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问他:“怎么叫大夫了?”
  “苗苗是病着了,还是伤着了,还是累着了?”
  季松沉默片刻,神情很是沉重,停了会儿才道:“都不是,苗苗体弱——嫂子你松手!”
  季松话没说完就被嫂子给揪住了耳朵。赵夫人将门虎女,手劲惊人,何况教训季松教训了许多年,一下子就拽得季松耳朵通红;季松耳朵疼得厉害,只能朝嫂子倾着身体:“耳朵、耳朵要掉了嫂子!”
  赵夫人别过了头。她手劲轻了些,可照旧揪着季松耳朵:“季松你再给我说一遍,苗苗为什么请大夫?”
  季松支支吾吾的:“就是,她体弱嘛,动不动就病给我看。她病了,我还能不给她请大夫啊?”
  “好好好,季松你很好,”赵夫人立刻加大了手下的力气:“季松我问你*,你怎么弄了一个小厨房?”
  “我——我在外头当差,那光禄寺的东西多难吃啊,我不得给自己开个小灶补补啊?”季松想提高声音又怕丢人,只气冲冲道,又被大嫂的声音给盖了过去:“放屁!你当我没问过?厨房说了,天天早上要水,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季松心道当然是沈禾那人娇气,每天锻炼完就要花好长时间洗澡啊。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她那人娇气,爱干净……回头我说说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当柴火不要钱啊。”
  赵夫人松开了季松。她后退一步,忽然狠狠一脚踹向了季松的腿:“季松你挺会当家的啊——她娇气,之前怎么不天天洗澡?”
  “上回你三嫂说你折腾得苗苗天天躺床上歇着,我还有点不信;没想到现在你折腾得人家都请大夫了——季松,都是爹娘生父母养,你凭什么这么糟蹋人家?”
  赵夫人和沈禾交际不多,毕竟俩人差着三十岁呢,她看沈禾跟看儿媳妇儿差不多,平常倒是老三老四媳妇和沈禾交际多些。老三媳妇那人爱串门,就把她要竹茹酒方子、结果发现沈禾瘫床上的事情给说了。
  当时她在打趣,赵夫人也没多想;直到这回季松请了大夫过来,赵夫人担心弟弟弟媳生病,就找大夫问了问,不曾想大夫含糊其辞,最后只说五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再问究竟是这么个不舒服法儿,大夫便顾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说。
  赵夫人哪还能不明白呢?这分明就是季松于床笫间太过放肆,人家招架不了了。
  季松见嫂子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揉着耳朵笑:“我说嫂子哎,她就送了您一副头面,就把您给收买了?我才是您的亲弟弟好不好?”
  “什么头面?”赵夫人一愣,季松比她更茫然:“先前我送苗苗珍珠,苗苗自己一颗没用,反倒给您打了副头面,说什么她年纪轻,还用不到,但嫂子您用得到……她还没给您啊?”
  “……”赵夫人忍不住笑了。她笑着笑着又别过了头:“小五,你到底喜不喜欢苗苗?”
  季松当然说喜欢了:“嫂子这是什么话?要是不喜欢她,我能天天这么亲近她?”
  这话,就是把他折腾沈禾、直直把人家折腾病的事情给认下了。
  眼见嫂子生气,季松又添了把火:“再说了,这是我们房里的事,嫂子你——嫂子我多大了你还打我?”
  季松一跳避开赵夫人的腿,赵夫人也没抓着不放,只皱眉叮嘱他:“小五,你要是喜欢苗苗,那就爱惜着点她;你要是忍不住,你说一声,嫂子给你找人;嫂子跟你说实话,你嫌弃她家世低、心里有气,嫂子都知道;可你不能把人给折腾死啊,传出去你名声怎么办?”
  季松肃了脸,眉头也渐渐拧起。许久后他轻声道:“我没有嫌弃苗苗——从来只有夫荣妻贵的道理,她嫁了我,那就是我的人,身份低是我没用。”
  “别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待苗苗。”
  赵夫人认真地望着季松,见他神色严肃、不似作伪,才慢慢放下心来:“好,你知道就好。”
  送走了嫂子,季松耳朵照旧红着,疼痛也挥之不去;季松转身望着主屋,眉心深深折起。
  他特意叮嘱张大夫语焉不详,为的就是让嫂子误会,免得她们嫌弃沈禾娇气。
  看着看着季松慢慢揉着耳朵。他喃喃自语:“沈苗苗啊沈苗苗,我这回里子面子都没了,你可一定要争气,一定把自己的身体给养好——”
  “我还没让你诰命加身,尝尝被所有人哄着供着的滋味呢。”
  【作者有话说】
  松:对,是我把她折腾病的。
  松:对,我弄厨房是为了给自己谋福利。
  松:对,她是不要礼物、把东西送给嫂子了。
  松(叉腰):哪有什么婆媳妯娌问题?哪有??
  第23章
  尽量忽略掉牢牢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沈禾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提笔默写着诗经。
  是《关雎》篇,纸是八行笺,字是燕头蚕尾的隶书,瞧着很有古意——
  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沈禾先是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唐时桌案,又因为葵水好几天没有走动,整个人精力充沛,自然愿意坐在桌案前练字。
  “写什么呢,”季松坐不住了,他几步走到沈禾对面坐下——按唐时坐姿来看,那坐和跪也没多大差别——他两手撑在桌案上,伸长了脖子看沈禾写的字:“哦,关关雎鸠啊,我也喜欢诗经。苗苗想不想知道我喜欢哪一篇啊?”
  他今天难得休沐,正想陪夫人好好腻歪腻歪,结果他夫人宁愿练字也不搭理他,这能忍?
  今天他不把沈禾调戏哭,他季松俩字倒着写。
  可沈禾不搭腔,季松百无聊赖地去拽沈禾正在写字的那张八行笺。他力气不大,但足以扰乱沈禾的动作。眼见八行笺上的字就要毁了,沈禾忙摁住手下的纸,如季松所愿地开口询问:“子劲喜欢哪一篇啊?”
  “《野有死麕》那篇,”眼见沈禾瞪大了眼睛,季松好耐性地解释:“有女怀春,吉士诱之那个。我记得还有几句话,什么舒而脱脱兮,什么无使尨也吠……看苗苗的表情,似乎也知道这一篇啊。”
  沈禾垮着脸放下了笔。这首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首诗写的是年轻男女野合的事,所谓的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很容易理解,但是舒而脱脱兮、无使尨也吠说的是两人走进了树林里,少女慢慢地脱衣裳、还叮嘱少年不要惊得狗儿乱叫……
  这诗实在是让人脸红啊!
  偏偏让沈禾脸红就是季松的目的,他笑笑又添了一句:“《大车》那篇我也喜欢,什么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季松说到一半就被沈禾捂了嘴。他拉开沈禾的手不住感慨:“苗苗你这是做什么?那诗经可是孔圣人勘定过的,诗三百、思无邪,你是不是想歪了呀?你瞧瞧你这个人……”
  沈禾慢慢抬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读那么多书就为了调戏人啊?”
  季松说喜欢的这两首诗,一个是说男女野合,一个是说男女私奔,没一个正经的。
  季松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完了,季松正经起来:“好苗苗,你穿上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咱们出去下棋吧?”
  “我刚得了副永子,漂亮得很。”
  沈禾看着季松,慢吞吞应了一声。
  她要是不答应季松,谁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绿树阴浓,和风送爽,梧桐树的叶子随风轻摆,底下明明暗暗,光斑点点。
  沈禾头发丝都在发光——
  恰巧有块光斑在她头顶,旁边有根金灿灿、展翅欲飞的蝴蝶簪,蝴蝶顶着小圆珠子的触须还在轻轻颤动——
  “子劲,到你了。”
  季松回过神来,随手落下一子:“好,我放在这里。”
  下完了棋,季松目光落到了沈禾耳朵上。
  那是一副金环镶宝石玉兔捣药坠子。白玉兔子站在金镶宝石的祥云上捣药,短短的尾巴翘起来,十分的娇憨可爱。
  和他夫人特别相衬,不枉他花了大价钱才到手。
  这坠子就是上回季松让季怀义找的首饰。季松身手不错,目力也好,但要是让他说什么衣裳搭什么首饰,季松只能两眼抓瞎,上回沈禾把料子都凑他眼上了,他还是分不清松柏绿和松花绿有什么区别,所以季松直接让穗儿帮忙搭衣裳。
  不过嘛,这坠子还不是最贵的——
  沈禾觉得这坠子太贵重,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急得季松说他还有的是钱。
  沈禾当时就愣住了,想了想问了一句,问他上回给她的钱是不是根本不多?
  沈禾也就是随口一问,直接给季松问得面上挂不住了——他原先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爱上她啊,当即把剩下的所有家当都给了沈禾;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就剩下二两银子了。
  季松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可一看自家夫人,季松又觉得他值了——
  沈禾刚刚落下一子。永子漂亮,白子色如蛋清,黑子色如鸦青。她手指纤长白净,指甲是淡粉,像一瓣嫩嫩的桃花;此时执子落下,一时间鸦青、墨黑、素白、桃粉诸色连成一片,季松眼里只有一点明亮的粉,喉头不由一紧——
  造孽哟,他这么漂亮的夫人,他至今还没吃到嘴里呢。
  可怜他弱冠年华血气方刚,至今还是个雏……要是给别人知道,季松恨不得自绝于世了都。
  好在他夫人穿了他让人准备的衣裳,季松心情大好,又听沈禾问:“子劲,你怎么把我给嫂子打头面的事情给说出去了?”
  前天她把头面送给嫂子的时候,嫂子直接问她怎么这么快就送了过来,一看就知道嫂子早就清楚这头面的存在了。
  季松随口含糊过去,又见沈禾抬头望着他:“子劲,三嫂说要我给她弄点调养身子的汤羹,我想着去药铺看一看,你看好不好啊?”
  “不好。”
  “我就知道子劲会答应——啊?”
  沈禾一时间愣住了,毕竟她都和父母约好了;又见季松似笑非笑:“你直接说去家里就好了,何必非要打着去药铺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