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多谢殿下关心,小女已经大好了。”
  雍景帝听到襄宁大长公主话,倒是有些惊讶,“林爱卿的女儿和姑母家的贾琤定亲了?”
  襄宁大长公主笑了笑,“也是缘分,林家丫头虽是养在荣国公府,但却是教养在敏仪跟前的。她喜欢林家丫头,琤儿也愿意,本宫这个做祖母的也不会棒打鸳鸯。索性定下了他们的婚事,只是琤儿想着为西宁那丫头守三年,算是全了一段情谊。”
  “这也是一桩喜事,等出了国丧,朕下旨赐婚。”雍景帝一听两家亲事已定,也乐得成人之美。
  襄宁大长公主颔首,“那就多谢陛下了。”
  林如海也谢恩,“多谢陛下隆恩。”
  "王子腾老奸巨猾,虽参与顺王谋反,却未留下实证。"襄宁大长公主转了话音,轻啜了一口茶,声音冰冷,"但谋逆之罪,不可轻饶。"
  雍景帝接过话头:"顺王一脉已赐毒酒,参与宫变的官员也已下狱。但荣国公府这颗钉子,朕要慢慢拔。"他看向林如海,"爱卿可明白?"
  林如海深深叩首:"臣明白。"
  走出皇宫时,林如海抬头望天。四月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此刻阴冷的心。他知道,自己刚刚接下的,不仅是一道密旨,更是一把迟早会刺向荣国公府心脏的刀。
  与此同时,王家,王子腾将书房内的瓷器砸得粉碎。
  "好一个雍王!好一个宁国公府!"他咬牙切齿,"顺王那个废物,都已经给行了诸多方便,还能失败,反倒连累了我!"
  管家王忠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老爷,荣国公府派人来请太太明日去一趟,太太问您可有空同行?"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有空!去,为什么不去?"他冷笑,"不仅要出席,还要风风光光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王子腾还没倒呢!"
  但他心里清楚,新帝的屠刀已经举起,只是尚未落下。而他必须在这把刀落下前,找到翻身的机会。
  第196章
  四月的京城,春意正浓。杨柳抽了新芽,桃花绽了粉蕊,护城河的水泛着粼粼波光。这本该是个赏花游园的好时节,可自打宫中传出动乱的消息,京中权贵们便都紧闭门户,连最热闹的庙会也冷清了不少。
  王子腾的轿子转过宁荣街时,他掀开轿帘一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行人寥寥,几个小贩蹲在墙角,面前摆着的货担蒙了层薄灰。王二太太坐在一旁,手里捏着贾府送来的请帖,绢纸边缘已经被她揉出了细碎的褶皱。
  "老爷,您说凤丫头这是怎么了?"王二太太压低声音,"这请帖写得含糊,只说身子不适,请我们过府一叙。可前些天刘夫人才说在观音庙遇着她,那时还精神得很呢。"
  王子腾放下轿帘,手指在膝头敲了敲:"贾府近来不太平。听说前几日有乱兵闯进西城,好几户大宅都遭了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荣国公府离得近,怕是也受了牵连。"
  轿子在荣国府西角门停下。往常这个时辰,角门前早该有管事婆子领着丫鬟们候着,今日却只站着个面生的小厮,见他们来了,慌慌张张地行了礼就往里跑。王子腾与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穿过几重院落,领路的婆子脚步越来越快。园子里静得出奇,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婆子腰间钥匙串的叮当声在回廊里格外刺耳。王熙凤的院子前,平儿正倚着月亮门张望,一见他们,眼圈立刻红了。
  "二老爷、二太太可算来了!"平儿急步上前行礼,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她..."
  王二太太一把抓住平儿的手:"凤丫头怎么了?快带我去看!"
  内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熏得人头晕。王熙凤半倚在拔步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才几日不见,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的凤辣子竟瘦脱了形,眼下两片青黑,连最爱的金凤钗都没戴,只松松挽了个髻。
  "婶婶..."王熙凤见他们进来,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史氏按住了。
  "我的儿,这是怎么弄的?"王二太太坐在床边,摸着王熙凤骨节分明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王熙凤勉强扯出个笑:"不过是染了风寒,养几日就好..."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平儿连忙递上帕子,雪白的绢子上赫然沾着几点猩红。
  王子腾站在屏风旁,沉声道:"平儿,你来说。"
  平儿扑通跪下,眼泪砸在地上:"回二老爷的话,初二那夜有乱兵闯府,奶奶带着家丁守了一宿。第二日就见了红,原是两个月的喜...可府里忌讳请大夫,拖到晌午才偷偷请了城东的刘太医来..."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伏在地上不住颤抖。
  王熙凤突然厉声打断:"胡说什么!谁让你说这些的?"这一动怒,她额上立刻沁出冷汗,整个人往枕头上倒去。
  王二太太惊得站起:"你有喜了?怎么不早说!现在孩子..."
  "没了。"王熙凤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刘太医说...以后怕是也难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将案上的药碗吹得叮当作响。王子腾铁青着脸,拳头攥得咯咯响:"贾琏呢?"
  平儿低着头不敢答话。王熙凤却突然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他?自然是在陪那位新得的美人听曲儿呢。横竖我这肚子不争气,倒省了他休妻的麻烦。"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嘈杂声。贾母带着大太太邢氏、二太太王氏匆匆赶来,一进屋就拉着史氏的手连声道歉。史太君满头银发似乎更白了几分,说话时眼神平静:"亲家太太千万别见怪,实在是那几日府里乱得很,不敢声张..."
  王子腾冷眼看着这群女人的表演,突然觉得这屋子闷得喘不过气。他大步走到院中,正好撞见匆匆赶来的贾政。两个男人在石榴树下站定,谁都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贾政叹了口气:"舅兄,这事...实在是家门不幸。"
  "不幸?"王子腾冷笑,"我侄女嫁到你们贾府时,陪嫁的庄子就不下二处。如今她在你们府上遭了这等罪,连个大夫都不敢请?"
  贾政面露难色:"那几日京中戒严,太医院的人都进宫了。音,"凤丫头管家这些年,乱兵来得蹊跷,有人看见领头的像是..."
  "像谁
  贾政摇摇头不肯再说,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在角门处捡到的。"
  王子腾接过一看,顺王府的徽记。
  内室里,了。王二太太直言自己想和侄女说说话,不顾王氏欲言又止的神色,目送了史
  眼见着守在一旁的平儿,王二太太吩咐道,“平儿,我来的时候带了些上好的补品,你去看着捡些给你们奶奶补补身子,脸色这般苍白,还是得好生补补才是。”
  平儿看了眼自家二奶奶,见她没发话,显然是默认了王二太太的安排,默默回话:“是,二太太,奴婢这就去。”
  王熙凤靠在王二太太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的百子图。那些嬉笑玩耍的胖娃娃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婶婶,我梦见那孩子了。"她突然说,"是个男孩,长得像巧姐儿小时候,冲我笑呢..."
  王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搂着她嚎啕大哭。
  陪着哭了一场,王二太太见王熙凤发泄过后,才开始训起侄女来。
  “凤丫头,婶婶也不跟你见外。你也在我膝下教养过几年,怎么如此糊涂!你膝下只有一个姐儿,地位不稳,最重要的自然是添个哥儿,在荣国公府站稳脚跟。有王家在,只要你有儿子,荣国公府日后的继承人自然不会是别人。可你偏偏只顾着管家权,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生生流了一个孩子,日后子嗣艰难,你是怎么想的?”王二太太对这个教养在自己膝下的侄女怒其不争,早些年未出嫁时,她也是一个机智果断的姑娘,怎么如今……
  王熙凤低着头,她无力反驳,事实就是如此。只是想起自己填进去的嫁妆,让她就此放弃管家权也是不可能的。她不甘心!
  王二太太见王熙凤低头不说话,想起她苍白的面色,也不好太过责怪她,怕她伤了身子。
  王二太太叹了一声:"凤丫头,咱们自家人不说外话。你这次伤了身子,往后怕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难有孕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王熙凤头上。她攥紧了锦被一角,指节发白。虽然早已知晓,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仍是剜心般的痛。
  "婶婶..."她声音发颤,眼中已有泪光。
  王二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别急,婶婶给你想了个主意。"她环顾四周,确认房里只有她们二人,才继续道,"平儿是你的陪嫁丫头,知根知底。让她给琏儿生个孩子,你抱过来养着,至于平儿..."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去母留子也就是了。"
  王熙凤心头一震。她素来善妒,平日里见平儿与贾琏多说两句话都要发火,如何能容忍他们同床共枕?更别提还要她主动抬举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