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宁国公府的十奶奶,贾璨之妻沈氏是礼部侍郎之女,入门不过一月,今日初次入宫赴宴,虽强作镇定,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莫怕,"襄宁长公主难得温和,"跟着本宫便是。"
  车马缓缓向皇城行进。晨光熹微中,朱红宫墙愈发显得巍峨肃穆。襄宁长公主望着越来越近的宫门,恍惚想起六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时,在宫里和父皇母后皇兄一起玩乐的情景。那时谁又能想到,那个在御花园里为她摘花的少年,会成为如今的隆兴帝呢?
  "公主殿下,到了。"
  襄宁长公主收回思绪,扶着儿L子的手下了马车。宫门前已排起长队,各府命妇按品级等候入宫。见襄宁长公主驾到,众人纷纷行礼让路。
  入宫后,襄宁长公主带后周氏是后宫之主,也是襄宁长公主的皇嫂,两人说了会体己话,皇翡翠镯子,说是给新妇的见世子贾瑾之妻端华郡主,二房长子贾瑄之妻周氏,次子贾珍之妻明月郡主这些与她亲
  "甄贵妃主状似无意地问。
  皇后笑容微敛,"说是病还未好,陛下特许她静养。"
  襄宁长公主心下了然。甄贵妃是信王生母,自年前就称病不出,而信王因与甄家盐税贪污一案有关联而被隆兴帝禁足。如今看来,这母子二人的处境,怕是不妙。
  万寿宴设,御花园里早开的牡丹被移来装点,姹紫嫣红间,数百张紫檀案几依次排开,珍馐美馔排练的《万寿无疆》乐舞,六十四个舞姬身着彩衣,手持花篮,
  隆兴帝高坐龙椅之上,虽已年近八旬,却龙袍,头戴翼善冠,含笑接受百官朝贺。
  如今诸皇子中居长的四皇子雍王率诸皇子在御座下首就坐,十九皇子新婚燕尔,携着新妇坐在最末,时不时低声交谈,惹来旁人善意的目光。
  襄宁长公主的位置离御座不远,能清楚看到隆兴帝的表情。当信王的位置又一次被提起却无人入座时,她注意到隆兴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宴至半酣,忽听宫门外传来喧哗声。
  起初众人以为是助兴的杂耍艺人,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兵刃相接的脆响和侍卫的惨叫,才意识到不对。
  "护驾!"
  禁军统领的吼声未落,宫门已被撞开。一队身着黑衣的将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本应被禁足的信王。他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身后跟着数十个杀气腾腾的死士,转眼间就控制了整个宴会场。
  "六弟这是何意?"五皇子定王起身喝问。
  信王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挥手示意手下将各出口把住。这时,又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本该卧病在床的甄贵妃。
  她穿着一身素白宫装,发间只簪一支银钗,面色苍白却步伐稳健,哪有一丝病容?
  "爱妃这是......"隆兴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甄贵妃行至御阶下,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好一个万寿无疆!"隆兴帝拍案而起,"朕待你不薄,你竟装病欺君,与这逆子合谋造反!"
  信王上前一步,"父皇言重了。儿L臣不过是为自保罢了。舅舅甄应嘉自被传唤进京的途中失踪,父皇真当儿L臣不知他是被秘密处死的么?"
  宴席间一片哗然。甄应嘉是甄贵妃兄长,主管金陵织造司,年前扬州盐税亏空一案查出与甄家有关,陛下传唤甄应嘉进京,却在途中离奇失踪,自此没了音讯,原来竟是......
  "放肆!"隆兴帝怒喝,"甄应嘉勾结皇子,贪污受贿,死有余辜!朕念在多年情分,未牵连你母子,你们竟恩将仇报!"
  信王大笑,"好一个恩将仇报!父皇看不上儿L臣,如今连舅舅都不放过,下一步就该是儿L臣了吧?"他猛地收住笑声,"今日请父皇写下传位诏书,儿L臣保证奉父皇为太上皇,安享晚年。否则......"
  他抬手一挥,几个死士立刻将十八皇子、十九皇子等年幼的皇子按住,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否则如何?杀了你的兄弟?"隆兴帝冷笑,"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信王面色阴沉,"父皇以为儿L臣不敢?"他转向手下,"去,让宫外的人把大皇兄、废太子和三皇兄一脉都送上路,让他们在黄泉路上等着父皇!"
  几个死士领命而去。宴席间已有女眷吓得晕厥过去,襄宁长公主紧紧握住沈氏发抖的手,目光却始终未离御阶上的对峙。
  "父皇还是识时务为好,"信王逼近一步,"儿L臣耐心有限。"
  隆兴帝巍然不动,"朕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信王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目光在宴席间搜寻,突然停在十九皇子身上。十九皇子刚满十六,上月才成亲,此刻被刀架着,满是担忧的看着新婚妻子,脸色煞白。
  "既然父皇不在意年长的儿L子,不知对幼子......"信王狞笑着走过去。
  就在信王向十九皇子走去时,宫外再次传来喊杀声,比先前更加激烈。
  信王脸色一变,"父皇还有援兵?垂死挣扎罢了!儿L臣这些死士训练多年,不是寻常侍卫可比的!"
  隆兴帝却突然笑了,"是么?那朕倒要看看,是你的死士厉害,还是朕的......"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那个走向十九皇子的信王咽喉!
  第187章
  "六哥,小心!"
  九皇子顺王的惊呼划破凝滞的空气。信王尚未回头,一支黑羽箭已破空而来,精准穿透他咽喉处的金丝盘扣。鲜血喷溅在明黄诏书上,像极了朱批御墨。
  甄贵妃发出凄厉的呼喊,“我的儿啊!”
  看着倒下的信王,甄贵妃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上前去。
  百步之外,一位银甲将军缓缓收弓。他头盔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腰间悬挂的半块虎符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隆兴帝瞳孔骤缩——这不是他安排的援兵。
  隆兴帝警惕地看着那人:"你是何人部下?朕不记得召过边关将领入京。"
  "护驾!"大太监夏守忠尖锐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御前侍卫终于赶到,却与那支神秘军队形成对峙之势。银甲战士们沉默如铁,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隆兴帝扫视满朝文武,最后将目光投向一众皇子王爷们身上,"手段倒是不错。怎么,敢做不敢当?"
  宁国公府女眷所在席位突然骚动。襄宁长公主将瑟瑟发抖的一群孙媳们护在身后,七十多岁的长公主挺直脊背,凤眸中燃着不屈的火焰。她发间的金凤步摇纹丝不动,仿佛这血腥场面与她们无关。
  那将军沉默不语。
  "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受惊了。信王谋逆,罪该万死。如今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父皇为江山社稷计,禅位于儿臣,儿臣必当励精图治,使我大乾国泰民安。"
  温和的嗓音从殿侧传来。景王踏着信王的血迹走来,月白色蟒袍纤尘不染。他身后跟着捧着紫檀木匣的内侍,匣中赫然是另一道禅位诏书。
  隆兴帝怒极反笑:"好啊,一个刚死,一个就迫不及待了!朕看你们是串通好的!"
  景王面色不变:"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为大乾着想。"
  "误会?"隆兴帝眯起眼睛,"老八,朕倒是小看你了。"
  景王笑容悲悯:"只怕是父皇从未将儿臣放在眼里!我母妃出身不高,我们母子二人在宫中受尽欺凌,好不容易我这个做儿子的开始进入朝堂,能为母妃撑腰了,可我母妃的身子却垮了下去。凭什么,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如今母妃时日无多,正好用他们的血为母妃冲喜。"
  看着不远处抱着信王尸体在痛哭的甄贵妃,景王心中痛快极了。平日里尤以甄贵妃欺负母妃最多,手段也最毒辣,偏偏父皇宠着她,母妃求救无门,这么些年来母妃忍辱负重,如今自己可以护着母妃,可偏偏……
  这如何让他不恨,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剑,朝着甄贵妃走过去,复仇的怒火一步步被点燃。
  顺王在不远处看着景王的动作满是着急,顾不得其他,对着景王怒喊,“老八,你要做什么!”
  顺王的喊声惊动了正在痛哭的甄贵妃,一抬头,景王的剑刺了过来,被一剑穿胸而过。甄贵妃胸前溢出鲜血,景王见大仇得报,松开手中的剑,月白色蟒袍边角被血染红。
  甄贵妃缓缓倒了下去,倒在了信王尸体上……
  “母妃!”顺王激动的想要上前,却被王妃和侧妃紧紧拉住。
  景王走近隆兴帝面前,他展开诏书,上面玉玺朱印鲜艳如血,"请父皇顺应天意。"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几位王爷身后的侍从中,突然跃出十余名黑衣人。他们袖中短刃如毒蛇吐信,直取诸位皇子王爷咽喉。
  "小心!"雍王厉喝一声,侧身避开致命一击,腰间玉佩却被削成两半。顺王惨叫一声,左臂已中一刀,鲜血浸透杏黄袍袖。
  "护驾!护驾!"太监尖利的叫声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