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戴林暄瞥来一眼,顿了一秒才一巴掌拍向赖栗的后脑勺,轻飘飘的,连根头发都没带下来。
  “天天胡说什么?”戴林暄不咸不淡地批评了句,“小栗还小,不懂事,贺总别计较。”
  贺寻章:“……”
  嗯,一米八几,还小。
  “林暄,寻章。”侧方,一对男女朝他们走来,“小栗也在啊。”
  贺寻章拾起笑容:“文海。”
  霍文海跟他碰了碰酒杯,介绍起旁边的女人:“我妹妹,霍双,和你大哥一样刚从国外回来。”
  这句话显然是对赖栗说的,在场所有人只有他不认识霍双。不过霍家小儿子霍斐算是他的酒肉朋友之一,偶尔会提起这位姐姐。
  霍家明面上三个孩子,上面一对双胞胎,也就是霍双和霍文海,最小的就是霍斐。
  据霍斐说,十二年前霍双突然叛逆期,闹生闹死就是要出国学音乐,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
  如今的霍双倒是看不出一点叛逆的影子,一身米色长裙,清雅端庄,她说了句好久不见,视线便落在赖栗身上。
  戴林暄介绍道:“我弟弟,赖栗。”
  “听小斐说起过。”霍双笑了笑,“他的好朋友嘛。”
  赖栗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霍文海突然问:“曲子好听吗?”
  贺寻章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坐在钢琴前的人是双双?难怪我觉得眼熟!”
  赖栗眸色微动,十几年未归的世家千金在别人家的场子卖艺……看来目标是他哥。
  霍双莞尔:“十几年不见,认不出来也正常。”
  赖栗的目光在霍双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没什么滋味。他拍了下戴林暄胳膊,轻声喊:“哥,我出去透透气。”
  戴林暄抬手捏捏他后颈:“脖子还有伤,别喝酒。”
  赖栗哦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贺寻章目送赖栗离开:“林暄,你这弟弟越来越有个性了。”
  戴林暄的视线扫过赖栗前进的方向,那边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半晌,他收回视线,噙着温和的笑意:“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还请贺总多担待。”
  贺寻章摇头叹气:“你啊!”
  “小栗多好啊,我弟要有小栗一半省心我就烧高香了。”霍文海话锋一转,“咱们好不容易有时间齐聚一堂,找个地方叙叙旧?”
  “好啊。”
  几人欣然应允,走向落地窗边的沙发休息区。
  “你们是不知道我弟有多离谱。”霍文海叫了些酒,一边倒一边说,“前天晚上,我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的小情人找上门,以前至少是男人或女人,这次你们猜怎么着——他搞了个人妖!”
  贺寻章委婉道:“你弟性取向范围有点广啊。”
  “我也说呢。”霍文海无奈道,“他次次提起裤子不认人,只能由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他善后,钱包都快瘪了。”
  “长兄如父,只能多操点心了。”贺寻章喝了口酒,意有所指道,“我弟更不省心,净想招惹钱打发不了的人……爸妈都快被他气死了。”
  戴林暄冲过路过的服务生招招手,要了杯和香槟颜色相近的梨汁,随后才接话:“那确实要多管教,等出事再管可来不及。”
  贺寻章笑容淡了些,戴林暄竟然真顺着赖栗说的话不喝酒了,不知道是真的胃不舒服,还是在含蓄地给赖栗撑腰。
  “所以还是小栗最省心。”霍文海笑起来,“他洁身自好这点倒是和林暄如出一辙,从来不瞎搞。”
  霍双柔声道:“林暄教养出来的弟弟,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霍文海揶揄道:“虽然小斐那作风不提倡,可林暄这也属于极端情况啊,三十年不谈恋爱,不找对象,每天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一样,日子哪还有乐趣可言?”
  “你怎么知道没有?”贺寻章开起玩笑,“说不定林暄背着我们金屋藏娇呢。”
  戴林暄笑而不语。
  “你们这么瞎揣测可不地道。”霍双端起香槟和戴林暄碰了碰,“林暄一看就是忙着事业,没空想这些。”
  戴林暄抿了口梨汁:“确实忙。”
  霍文海突然凑近,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笑容:“你这么多年没谈过,不会还是个……嗯嗯?”
  戴林暄也不见恼:“你确定要在你妹妹面前聊这种话题?”
  “这有什么,我也是个成年人。”霍双体面道,“不过我哥不着调,你要不想聊就别理他。”
  戴林暄笑了会儿:“不是。”
  “什么不是……嗯!?”霍文海突然反应过来,惊叹一声,“真不是假不是?可别为了面子骗我们啊。”
  戴林暄勾了下唇:“你看,说了你又不信。”
  霍双却看出他不是开玩笑,适度地露出些许好奇:“原来你背着大家谈过恋爱?”
  戴林暄手搭在扶手上,晃了晃酒杯:“不算谈过。”
  这什么模棱两可的回答。
  贺寻章思索片刻,低声问:“那是一夜情啊?”
  戴林暄不置可否,将杯里的梨汁慢慢饮尽,晦涩幽深的眉眼倒映在杯底。
  霍文海“哎哟我操”了声:“你不是吧?”
  戴林暄半阖着眼皮,轻轻笑了笑:“我没当一夜情。”
  第13章
  赖栗漫无目的地向前,看到长得不错的小糕点就会拈嘴里尝一尝,发腻的甜味会掩盖鼻间的腥臭气息。
  好多“镜子”。
  除去两大面弧形落地窗以外,到处都是清透的大理石,连地面都能倒映出浅淡的影子。
  他们无处不在,目光始终追随赖栗的步伐,如影随形,同时嘴巴也在张张合合,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耳膜,伴随一阵阵尖锐的嘶鸣:“回来,回来这里!”
  赖栗头痛不已,每当他驻足沉浸时,后颈的皮肤就会冷不防地颤栗两下,钓住他即将失序的理智。他哥刚刚捏过,指腹的温度仿佛还有残留。
  戴林暄也在这里。
  赖栗的意识缓缓回笼,很有情调的音乐与周围宾客的低语尽数灌入耳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宴会厅边缘,倾斜的落地窗近在咫尺,给人一种再往前一步就会跌入深渊的错觉。
  赖栗歪了下头,与玻璃上的倒影对视。虚影之下,是赛博城喧闹拥挤的人群。
  “聊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熟悉的声音引得赖栗偏头,一身白色西服的景得宇正嬉皮笑脸地跟着一个服务生……他眯了下眼,竟然是宋自楚。
  赖栗抬腿跟上去,来到了一片无人的走廊,左边的指示牌上写着安全出口与卫生间。
  景得宇的声音隔着半掩的消防门传来:“你之前不是在云顶工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经理调我过来帮忙。”宋自楚解释道,“这场宴会结束就回去。”
  云顶和戴家有些渊源,以前也有过调用服务生的先例,不过调来一个没有高级服务经验的兼职大学生还是有些奇怪。
  景得宇显然没多想:“云顶那地方喜欢动手动脚的老男人那么多,还在那儿做啊?”
  宋自楚倒是坦然:“云顶待遇好,我需要钱还债。而且有赖栗借我的那笔钱,下次再遇到那种事也没了后顾之忧,就算因拒绝得罪客人也可以重新找工作。”
  景得宇笑嘻嘻地说:“上次有我们帮你出头,你们经理肯定会多加关照你,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宋自楚回应:“真的很感谢。”
  景得宇趁机劝说:“不如你给我干事怎么样?我每个月支付你薪酬,至少比云顶给你的丰厚十倍。”
  “抱歉,无功不受禄,我更喜欢堂堂正正获取报酬。”宋自楚拒绝,“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好消失太久……”
  “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两人一跳,他们齐齐转头,看见赖栗抱胸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我操赖栗!”景得宇莫名有点心虚,“你丫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来赛博城吗?”
  宋自楚怔了怔,也冲赖栗打了声招呼。
  “你操一个试试。”赖栗瞥向宋自楚,“主教官也被人打进医院了?”
  他今天不军训是因为身上有伤,宋自楚又是为什么?
  “我跟辅导员请了病假,毕竟这一天的收入能抵得上我平时一星期了,很诱人。”宋自楚无奈笑笑,“赚到了钱也好尽快还你。”
  赖栗纠正:“是还给我…朋友,我没借过你钱。”
  宋自楚不明白这有什么咬文嚼字的必要,没有赖栗的面子,那位朋友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借他五万块。
  “好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努力赚钱还给你朋友。”宋自楚放软态度,“赖栗,还请你不要告诉辅导员。”
  赖栗还没说话,景得宇就打包票道:“放心,包不会的。赖少最不喜欢多管闲事,你只要不招惹他爱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