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巧不巧,还是上回她醉后吐真言的地方。
武氏兄妹才到京城两年,她与武二小姐还从未单独邀约过,论交道还不如与其兄长深厚。
近来一直有传,说刑部尚书家二公子与戚家二小姐即将联姻,武二小姐请她过去莫不是同这事儿有关?
揣着一丝好奇,隔天下午卫子嫣带上秋落如约来到茶楼。待进到包厢一看,哪有什么武二小姐?在此恭候她的人只有武关义。
“怎地不见令妹?”
“不是家妹,是我约嫂子出来,想嫂子帮我个忙。”武关义早已起身,对着她周到地施了一礼。
原来他一个外男单独约她出来不便,于是借了妹妹之名。不过,卫子嫣很是纳闷:“我能帮武二公子什么忙?”
武关义朝旁边的秋落扫了一眼,卫子嫣会意,转头吩咐秋落到门外等她片刻。
“嫂子应当听说我与戚家二小姐的婚事了吧?”包厢门重新关上,武关义请她坐定,倒上茶,这才开了口。
“实不相瞒,这门亲事并非我愿,亦非我爹所意……”武关义压低音量,“是太子为时局考量,令武家不得不与戚家结这门亲。”
卫子嫣微微一惊,才消化完这句话,听得武关义继续往下说去。
“可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愿另娶他人,错过与她的姻缘。无奈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法子回旋,这才冒昧相约。嫂子脑子好、主意多,又是柳姑娘的好姐妹,所以恳请嫂子帮我出出主意……”
“等等——”卫子嫣越听越糊涂,“我脑子好、主意多?”
“嫂子以前为了不嫁毓文,不想了许多点子?”
“……”
卫子嫣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我那些点子用到太子身上,那可都是欺君之罪!”
“嫂子误会了,我并非要欺瞒太子——”
“还有,我是柳姐姐的好姐妹,与你这门亲事有何……”卫子嫣再度打断他,然而话到一半,“干系”二字刚到喉咙口,忽尔眼睛瞪得更大。
“你的心仪之人是?”
武关义轻轻点了点头承认:“正是柳姑娘。”
“……”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卫子嫣抓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两口压压惊。
“你什么时候……”
“柳姑娘来兰汀坊,替嫂子打抱不平之时。”
“一见倾心?”
武关义再度点了下头。
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素未蒙面的姑娘骤然闯进来,霸气十足。
原来她就是同卫小姐一同看戏的姑娘,来这儿替卫小姐出头。啧,那风度与架势,既飒气又不泼辣,令他饶有回味。后来见识过她的聪慧清丽,愈发忍不住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心思,想慢慢博得好感,可眼下已没时间给他徐徐图之。
“不瞒嫂子,我已三番两次跑去柳宅,皆被柳姑娘拒之门外。她有心避而不见,不得已才来求嫂子。”
说着,武关义又是一个作揖:“恳请嫂子助我与柳姑娘见上一面。”
【作者有话说】
小别胜新婚
小别,很快回的意思[猫头]
第31章
景仁帝的六个儿子中,只老四与老八尚未成亲。
四皇子辽王长期驻守北疆,皇帝鞭长莫及。而八皇子沐王就在皇帝眼皮底下,提了几次要替他选妃,均被八皇子挡回去。
景仁帝也明白,这个儿子好结交江湖人士,*时常微服潜出宫,一去便是两三月。就这般恣意妄为,哪有心思安稳家室?
且八皇子今年刚十九,念在他年纪尚轻,景仁帝之前也未逼太紧,言明待及冠后再议。
眼下不过还有半年时间,已有不少朝中大臣蠢蠢欲动,悄悄将府中女儿的画像送入了宫。
戚离缺便是其中之一。
此人老奸巨猾,喜好攀附权贵。尽管大女儿做了太子昭训,却依然不受太子重用,于是意图用二女儿再搏一个侧妃之位。
但或许戚离缺自觉希望渺茫,忽然间转头想把二小姐嫁入尚书府。
当然,其中极可能还有弯弯绕绕的原因。总之,在吏部尚书方季恺的牵线搭桥下,太子思虑良久,开口让武家应下这门亲事。
既是太子之意,卫子嫣哪里能想到什么法子改变太子的决定?若换作晏启正兴许可能,毕竟他在太子面前还说的上话。
武关义叹了口气,语气沮丧:“可惜北疆路途遥远,等他办完差回来,木已成舟。”
“他去了北疆?”卫子嫣听了一惊,难怪说要两三月才回。
“唔,他奉太子之命去查刺客,还有……辽王。”
晏启正此趟秘密出行,若非他坚决不肯娶亲,他爹也不会告诉他。武关义小声提醒:“嫂子心中有数就行,别往外说。”
刺客与辽王?
卫子嫣又是一惊,昨日午间那个噩梦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天空响过两声闷雷,北疆县阴云密布。
“怎地你一回来又要下雨了?”鱼苏功抬头望了望天,催促才从军营回来的晏启正。“咱们得抓紧,别赶上淋成落汤鸡。”
两人各骑一匹高头大马,行走在雨后松软的林间小道上,后面跟着十来个自己人,还有罗知县“盛情增援”的几个官兵。
晏启正去军营这一天一夜,鱼苏功如法炮制,带着手下将刺客的画像贴在闹市处,再同时一户户商家问过去,不出半日便有了眉目。
此人名叫张超,曾在当地土财主柳家做家卫。
没想到这个柳家在县衙还有刑事案卷,鱼苏功刚了解完内中详情,见晏启正从军营回来,立即抓着他一起动身前往柳家老宅。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便是柳宅。不过,据说这个柳家早已衰败,如今只是空宅,里间唯留一个哑奴。”
“哑奴?”晏启正浓眉微微一敛。
“放心,我找了会手语的人跟在后头。”
“柳家如何会衰败?”晏启正尚未得及翻阅卷宗,心中疑窦重重。
“说起来有点惨。”鱼苏功脑子里开始回忆卷宗上记录的内容。
“柳家当年经商有道,富甲一方,又乐善好施,在北疆颇有名望。可惜柳老爷早年打拼太过,伤了根本,三十出头人就去了。跟着柳夫人抑郁成疾,一年后也走了。好在柳家两个儿子争气,守住了家业。”
说到这儿,鱼苏功深叹一口气。
“可惜命运多舛,这俩兄弟去年隆冬带商队返回路上遭遇土匪,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鱼苏功连连惋惜摇头:“据说柳家已在高高兴兴筹备春季娶亲,结果两兄弟忽然就没了,剩下一个妹妹难掌大局,柳家的生意被瓜分一空,柳家也从此没落。”
“柳家剩下的这个妹妹......叫什么?”
鱼苏功嘶了一声,这可难为他的记性了:“柳......什么珏......还是柳珏什么......”
珏,不就是玉?
晏启正思绪飘回三月间。
“晏大公子这厢有礼了,小女子名唤柳玉儿。”
柳氏兄弟去年冬遇难,柳玉儿今春来梁京投亲,时间线刚好,恐怕不会这般凑巧。
自称家道中落、孑然一身的柳玉儿,会是北疆富商柳氏家的孤女?
若是,她初来梁京便刻意来接近自己,又隐瞒身份谎称老家密州罗县,意欲何为?
不多时,树林后的道路豁然开朗,路面渐宽。晏启正与鱼苏功策马加鞭,很快,柳宅的面貌映入眼帘。
高墙大门,青砖绿瓦,门前一对硕大石狮。
斑驳的红漆大门紧闭,一个官兵上前拍门。直叫了半盏茶功夫,门才从内打开,一个瘦弱的老头,鬓发斑白,胡须凌乱,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打量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晏启正翻身下马,与鱼苏功一道走到他面前。
“老人家不用怕,我们不打人、不抓人,只来向您请教几个问题。”鱼苏功弯下高大的身躯,轻言细语。
老头看着他,依然战战兢兢。
会手语的人跟着也上前来,对他比划着说:“柳伯,他们是外面官府来的,跟您打听些旧事而已。”
叫柳伯的老头应是认识手语,顺从地点了点头。
“柳伯还记得家卫张超吗?”鱼苏功开门见山。
老头看完手语,张着嘴先是点了下头,旋即又拼命摇头,眼神依旧慌张。
鱼苏功笑笑:“那便是认识了。”
柳伯连忙“啊啊啊”地手指一通比划。
手语人看懂了:“他说张超死了,与柳氏兄弟一并死在土匪手里。”
头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滚雷,鱼苏功转脸与晏启正对视一眼,又笑着问柳伯:“您见过他的尸身?他葬在何处?”
哑奴点头,两只手不停比划。
手语人同时解义:“他说当时罹难的所有人都葬在柳家墓地。除去柳氏兄弟,连同张超共二十八人,合葬在一个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