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晏夫人这么一问,那股酸劲像是发了酵,逼得几滴泪真掉下来,卫子嫣慌忙蒙住眼睛。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哭?仿佛心里堵得难受,管不住眼睛……
媳妇儿委屈落泪,晏夫人瞧着心疼,安抚了好一阵才离开。儿子走得不是时候,她这个婆婆得多上点心。
那日过后,处理家中事务时,晏夫人便让卫子嫣呆在身边旁观,教她如何行事,大有要把掌家交给长媳的架势。
外出去哪里应酬也带上她一道,介绍与各家夫人与小姐。晏夫人不仅要让府里上下,也要教外面的人看清楚,她这个晏家新媳的地位稳如泰山。
此外,晏夫人还将晏启珠狠狠地训斥一顿,尔后不顾慧姨娘求情,送去玄奕寺清修十日,罚抄三百遍【女诫】。
至此,府里再没人敢乱嚼少夫人的舌根。
秋落因为小姐有了婆婆撑腰高兴不已,卫子嫣自己反倒忐忑不安。晏夫人待她一如既往,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却一直欺骗晏夫人。
跟着学习看账本,去外面认识新面孔,其实是她喜欢做的事。可倘若继续这样下去,她或许会越来越难离开晏家。
其实晏启珠骂她“弃妇”的时候,卫子嫣甚至冒出一个逆反的念头:她偏是要让晏启珠看好,她会长长久久当她大嫂......
卫子嫣心思很乱,即便逗白耳玩也时常走神。
白耳跑来蹭她的脚,没得到及时回应,便仰着脖子喵喵直叫。再不理,它就生气地躲进桌子底下,任你怎么叫都不出来。
晏启正说得没错,这家伙通人性,不理它会不高兴。
好不容易哄它出来,卫子嫣一下下地摸着它的头:“你这脾气谁惯的?”
白耳张嘴喵了一声。
“哦,他呀......”卫子嫣捏着嗓子,怪腔怪调地自编自演。
“那他去哪里了?”
“可怜的小白,他怎么丢下你不管了呢?”
那晚在书房奋笔疾书骂完人,白耳不舍地一直跟她到门口。圆乎乎的小脸扬起来,对着她叫了一声又一声。
看书房空空荡荡,留它独自在里面怪可怜的,卫子嫣便将它带回了屋子。
白耳顶着她的掌心,又喵喵地细声嚎叫。
“哎哟小可怜,没事的......”卫子嫣像哄小孩儿一样。
“姐姐管你......”
“姐姐不会抛下你......”
在她身后,瓶儿抽了抽嘴,与杜鹃大眼对小眼。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30章
时间一晃,大半月过去。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晏启正与鱼苏功一行最终抵达凉州北疆县城。
此行乃太子暗中授意,未对外声张,快到当地县衙才派人前去通传。
正值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当地知县赶紧冒雨出来恭迎,殷勤地要将两位京中要员请了进去。
“衙门简陋,下官这就为二位大人安排别院。”
“不必。”刑部侍郎淡淡地笑道,“住县衙内院无妨,方便我与钦差大人办事。”
这位知县姓罗,肥头大耳,眼睛细小,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吩咐手下将车马与随从带去后院。
两位大人突然造访,罗知县不知所谓何事,心下忐忑,觉着还是先问清楚,好心中有数。
“下官惶恐,不知二位大人此番前来要办何事?”
“知县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大事。”鱼苏功语调轻松,“寻个人罢了,小事一桩。”
罗知县混迹<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二十年,自是分得清轻重、知晓厉害之辈。能让刑部侍郎与太子钦差不远千里跑一趟,必是大事!他们要找的人必定也非同小可!
“不知二位大人要寻何人?”
鱼苏功让人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画像,交于罗知县,目光紧紧落在对方脸上。
只见他打湿的帷帽下,眉头紧拧,像是在仔细辨认。
“下官对此人并无印象,他犯了何事?”
“无妨,”鱼苏功略过知县的问题,“罗大人只需容我们叨扰几日,人我们自己会找。”
闻言,罗知县面色微微僵了僵,强作笑脸:“当然,二位大人尽管住下,有何需要吩咐下官便是。”
凉州夏秋多雨,路上泥石滑落阻路频有发生。来时路上耽误了些时日,在县衙后院安置后,晏启正与鱼苏功各自分头行动。他去军营给辽王敬献贺礼,鱼侍郎留下负责查刺客。
六月十七正是景仁帝四子、新封“广平侯”的辽王生辰,距离北疆县城五百里的军营格外热闹。
烹羊宰牛,一桶桶好酒堆成了半堵城墙。
王爷有令,谁要是吃不完肉、喝不完酒,军棍五十伺候!士兵们个个敞开胸怀,赛起了比吃拼酒大戏。
年轻的王爷坐在距离不远处,边喝酒吃肉,边看将士们嬉闹。他是四皇子李佑煦,生母孟婕妤英年早逝,被追封谨妃。
皇帝曰,孟氏一生克己复礼,谨言慎行。
“谨”字,是君王赐予的嘉许,亦是皇帝对四皇子的期许。
李佑煦铭记于心,远离朝堂,不谋不夺。默默守在边远之地,尽皇子为国为民之职,从十一岁守到二十一岁。
整整十年。
“你小子是不是多数了三碗?”
“作弊!作弊!”
“告到王爷那去,罚他打扫茅房!”
“好——”
将士们正闹闹哄哄,一名士兵悄悄来到辽王身边:“王爷,太子委任的钦差大人在军营外,说是奉命前来贺王爷生辰。”
太子委任的钦差?
李佑煦浓眉一挑,原本舒展的脸上登时露出不悦。
沉吟片刻,擦干净手脸,李佑煦移步营帐,令手下将人带进来。他端坐于上位条案之后,目光肃而向前。
不多时,一个身高八尺的年轻男子进到帐中,一袭白袍,身形挺拔,五官俊朗。
李佑煦在脑海中搜寻,似乎没有此人的印象,直到立于身侧的何军师低声附于耳旁,李佑煦淡然一笑。
还当是谁,原来不过太子身旁一个区区护卫。
“卑职恭请辽王殿下金安。”晏启正昂然走向前,撩开衣袍,向四皇子下跪参拜。
“免礼。”
晏启正起身,听得李佑煦问:“钦差大人不远千里跑来这边陲之地,不知奉了何命?”
他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卑职受太子殿下所托,特意前来为四王爷奉上生辰贺礼,恭祝王爷高山景行,日月长明。”
言毕,拍拍手,等候在帐外的三个护卫立刻捧着精美的礼盒鱼贯而入。
三人停在辽王面前,一字排开等待指示。李佑煦却不着急叫人打开盒子,饶有趣味地偏头瞧着晏启正。
“皇兄有心了,让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会只为送礼吧?”
晏启正直言不讳:“卑职另有要务在北疆县城。”
“哦,”李佑煦扬起声调,“皇兄居然有要务在北疆?县城离这儿倒是不远,需要派些人手供钦差大人差遣吗?”
“多谢王爷美意,”晏启正婉拒,“卑职带的人手足够。”
沉吟少许,李佑煦颔首一笑:“既如此,钦差大人留下来喝两杯再走。”
他这一句话语气果决,并非询问意见。
晏启正知趣地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待士兵将钦差几人带出了营帐,何军师又俯身对辽王耳语两句。
“就是他?”李佑煦挑眉。
“没错。据说不光身手了得,脑子也比一般武夫灵光,难怪刚成亲还被太子指来这儿。他那桩婚事也颇有意思,听闻是娶了......”
“本王对他的婚事不感兴趣。”李佑煦抬手制止军师,眼神骤然变冷。“太子的人都到了北疆,罗知县是死的吗?”
“属下立刻着人去打探。”
李佑煦这才悻悻起身,出帐往热闹的地方去。刚走两步,扭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副官:“让陆武丰试试钦差大人的身手。”
听闻陆副帅要与钦差大人切磋武艺,而这位钦差大人还是最厉害的太子近卫,军营里顿时炸了锅,将士们兴奋地扎人堆里瞧热闹。
陆武丰骁勇善战,武艺自然了得。对方不过京城护卫出生,如何与他经年累月的作战沙场相比?因着这份自傲,陆武丰将比试内容的决定权交予了对方。
而身为钦差大人的晏启正也毫不客气:“今日乃四王爷生辰的喜日,刀光剑影见了血恐有不适,不如比骑射。”
“好。”陆武丰一口应下。
众人移步校场,很快有人牵来四匹壮马,拿来箭弓。陆武丰让他先选,晏启正便挑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背上箭筒,手持长弓,利落地翻身上马。
看热闹的将士早跟了过来,乌泱泱地围了大半圈。人群中,晏启正一眼看到抱臂而站的四皇子。
昂然挺立的身形,高大魁梧,透着皇亲贵胄不可一世的气场,却比那些长在宫墙高宅内的其他皇子多了许多英武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