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淙道:“我有私产,抵得上半个昌明票号,还有很多十分盈利的铺面,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
  沈淙眼里的不少应该是很多了。
  但谢定夷还是有些不解,道:“给我做什么,这是你的东西。”
  “我想给你,”沈淙抿了抿唇,思虑了两息,还是问:“……你想打西羌,是不是?”
  他很少和谢定夷提及什么战事或是的政务上事情,只有她让他帮忙做什么事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但现下却突然有了几分胆气,说:“当年西羌被阙敕离间,毁约出兵,你划出去昭矩最富庶的那片领土才暂时平息,如若不是因为连年征战国库消耗得太快,你刚拿下阙敕就会一鼓作气出兵西羌,而不是等到现在。”
  谢定夷难得听他谈起这些,也有点想听听他的看法,便道:“你继续说。”
  沈淙说:“西羌皇帝野心勃勃,阙敕的吾丘寅如今又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去了西羌,如果他们合作,那不日就会对中梁出兵——其实这一仗早晚都会打,就是看谁先手。”
  谢定夷问:“你觉得先手占优势还是后手占优势。”
  “先手,”沈淙毫不犹豫道:“我不信以你的智谋兵法敌不过她,那此战打的就是粮草和兵力,对西羌来说,中梁连年征战,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最鼎盛时的战力,她此时不出兵,最担心的事不外乎是害怕自己吃不下中梁的版图,导致战线过长,腹背受敌,如果想要一招制敌,必然是联系东境几国的旧部,从内部再次分裂中梁,此时内外夹击,胜算最大。”
  “一场战事耗费无数,我们如今也还在休养生息,西羌不急,是他们想把五根指头握成一个拳头再给我们致命一击,如今趁着他们还未握紧,自然最能出其不意。”
  听到这里,谢定夷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变化,沉默了半息,说:“你知道打一场战要多少钱吗,你想清楚了?”
  沈淙点头,俯下身在她耳畔说了一个数字。
  谢定夷脸上的表情滞涩了一瞬,内心默默无语。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仇富了。
  第32章
  俯身在她耳畔说完,沈淙又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谢定夷的神情,问:“你愿意要吗?”
  从小家里教会他最多的就是保护,保护家族,保护自己,自私利己几乎是所有世家大族的通病,尤其是沈氏这种在朝代更迭间依旧绵延了数百年的名门望族,他们珍惜身上的每一根羽毛,绝不允许别人从自己手上掠夺走任何一丝属于他们的荣光。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到现在,奉献于他而言几乎是一个陌生得不真实的词,他早已习惯了防备和等价交换,认为感情不过是牌桌上的筹码,没有谁真的值得他给予,但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这个人,他却真的理解和明白——如果注定不能得到,那就只能付出。
  无穷无尽地付出,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把他剥开,敲碎,揉进尘泥里,只要是谢定夷他就无所谓,她可以尽情索取,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给。
  这种付出如今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种给予,而更多的像是一种得到。
  这对他来说其实很糟糕,生死爱恨全都仰仗他人的一息一念,自己全然做不得主,放在以前他定然对这种人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深陷情爱的漩涡,再说放手非死即伤。
  好在谢定夷也不是不在乎他,抬起温热的手掌贴了贴他的脸,眼神像是一潭深湖,问:“那你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淙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和你做交换。”
  “真的没有?”谢定夷唇畔掀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过时不候,以后再想要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沈淙神情微顿,抿着唇轻声说:“……对我好一点。”
  他只想要这个,所以顺着她的话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恳求道:“多在乎我一点。”
  他定定地望着她,昏黄的灯光映亮了他眼里无数不能开口言说的请求,却显得格外澄澈无暇,像是寒风凌冽中山高高处的那捧碎雪,因为欲念而变得更加真实动人。
  她承认她被打动到了,所以启唇答应道:“好。”
  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一瞬间,沈淙紧绷的身体泄下劲来,长睫扑闪了一下,竟默默红了眼眶。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丢人,低下头把脸埋进她颈侧,说:“不要看我。”
  可惜这四个字说得太过缠绵,沙哑中带着温软,没有起到丝毫拒绝的作用,反而流露出了令人心惊的诱惑,仿佛在顺势索求更多,于是谢定夷随手挽起他落在肩上的乌发摩挲,低下头去亲他。
  先是贴住唇瓣,然后触碰到他的舌尖,缠绵的气息在呼吸间一起一伏,愈发粘稠,谢定夷贴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开始乱动,但想起他刚刚的话,还是提前问了一句:“今天真的不要?”
  亲得太久,沈淙早就情动,正自然而然等着她下一步动作,结果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个问题,抬眼睨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十分的不解。
  谢定夷理直气壮,道:“你自己让我对你好一点。”
  心里的万分柔情一瞬间全都变成咬牙切齿,沈淙退开了几分,说:“爱要不要。”
  该问的时候不问,不该问的时候乱问。
  可谢定夷还是不依不饶,追上来问:“那是要还是不要?”
  沈淙背过身,说:“不要。”
  谢定夷在被子底下撩起他的衣摆,触到一片如玉的肌肤,说:“哦,八次啊,那来吧。”
  沈淙险些被她气笑,按住她贴在他腰腹的手,说:“……先让我转过来。”
  谢定夷顺着他细韧的腰肢摸了一圈,把他面对面揽在自己怀里,指尖沿着小腹摸下去,碰到一点细小的毛茬。
  沈淙还没习惯自己凉飕飕的,被她一碰,又想起了那天过于羞耻的场景,小幅度地拧着腰想要躲开一点,结果没两下就被按住,听见她说:“又长出来了。”
  沈淙脸红得不成样子,咬牙回道:“本来就会长……”
  谢定夷说:“以后自己弄干净?”
  这句话似问非问,更像是一句提醒,沈淙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盯着她的锁骨,说:“……知道了。”
  谢定夷满意了,爱不释手地摸着他脂薄而骨现的腰胯,带着他往床沿挪了挪,沈淙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后已经没了依托,又浓又黑的长发垂落到床下。
  “
  头发……头发脏了,不要这样——”他最宝贝的就是这头长发,不可能任由它无缘无故地染尘沾灰,只好一直费力地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双手紧紧地抓着谢定夷的小臂借力。
  可她明明听见了他的话却不肯挪动,还从床头随手捞了一件外袍给他垫在床下,金线流光的九龙捧日团纹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托起了那一枕绝美的雾鬟风鬓,如覆烟霞。
  所有的头发悉数散在脑后,如瀑布一般贴着床沿滑下去,额前再无一丝遮挡,将那张精致到不近人情的腻理靡颜彻底显露出来。
  许是知道了不会弄脏他的宝贝头发,那纤细的脖颈只维持了片刻的挺直就无声地垮下了力道,重重地往后仰去,下颌到喉结之间勾勒出一条紧绷如弓弦的线,清楚、冷白,带着些许脆弱的诱惑。
  昏暗的灯光被他的轮廓吸引,为其镀上一层淡金,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简直美到惊心动魄。
  ……
  那头乌发时缓时急的摇晃着,像是云雾一样分开又合拢,没有承托的仰躺姿势让他有些发晕,几乎喘不上来气,只能用力地抓着谢定夷的手臂,圆润的指甲微微用力,不轻不重地掐进她小臂微鼓的肌肉里。
  身体变成了煮过头的面条,化在水里融成一坨,又黏又软,还没送进嘴里就尝到了熟烂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像滩水一样在床上床下乱流,在无边的浪潮中抓住最后那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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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淙睡了又醒,不知道是何时彻底失去意识的,一觉睡到天亮,半梦半醒间听到谢定夷在喊自己,迷迷糊糊地往温热的被子里钻了钻,装作没听见。
  他没睡好就会心情不好,其实就是起床气,只是没在谢定夷面前发过,但今天实在是困得抬不起头,揪着被沿按紧了,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自己。
  谢定夷用自己刚在外面冷透的手去冰他,说:“起床了,沈静川,今天要回梁安。”
  沈淙被冻得打了一个寒颤,有气无力地去推她,说:“冷,我困,我腰疼。”
  谢定夷没办法,团了团被子将他裹了,作势要把他抱起来,说:“那你继续睡,我直接抱你去马车上,等你睡醒了就直接在马车上洗漱穿衣。”
  “不行——”沈淙挣扎着睁眼了——要他这副作态被抱到马车上还不如杀了他,他以后还怎么见宁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