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皇上身边没什么左膀右臂,唯一信得过的只有殿帅一个,若是真有此事,烦请殿帅祝皇帝一臂之力,哀家也能放心些。”
“臣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绝不负娘娘所托。”楚陌苓心底暗暗嘲讽一番狗腿般的自己,只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果然,行止鹿再次开口。
“哀家从未怀疑过陌苓的深明大义,只是,哀家还有一事相求。”
楚陌苓垂眸,“太后娘娘请讲。”
“如今朝野大局被太师燕南飞握在手心,我儿伸不开手脚,哀家这个为人母的也顿痛于心。”
“殿帅也素来同太师不和,赈灾之际哀家会和皇帝商量好,派你与那燕南飞同去。”
行止鹿深溪一口气,“哀家希望殿帅可以路上做些好事,稳了我朝局势。”
“……”楚陌苓扶额,半晌后尬笑几声,“娘娘,刺杀朝廷命官是会受反噬的。”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心软,但燕南飞野心勃勃,他的心思分明在那皇位上,难道殿帅要亲眼看着父辈打下的江山折在手里么?”
楚陌苓抬眸,“太后娘娘想要臣做什么?”
“很简单。”行止鹿从高台上起身,走到楚陌苓身前,落座后握着她的手,“好孩子,你只要解决江南一事即可,在去的路上或归途上一刀解决掉燕南飞。”
“没了这最大的奸佞,小皇帝便可握权,雍和便是真是万世太平。”
楚陌苓颔首,点头应下,“臣明白。”
她心底清如明镜——今日太后宣自己至此,这才是真正目的——要自己除掉燕南飞。
毕竟此刻外人眼中他们二人是水火不容、相互利用的劲敌,虽说实际上的关系没那么紧张,倒也差的不多。
楚陌苓没说那些“燕南飞现在活着有助于稳住大局”的冠冕堂皇的屁话,只应下了太后所求,抓紧时间出了皇宫。
应不应下是一回事儿,她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楚陌苓总算消磨完时间,好歹出了皇宫。
依旧是那软顶小轿送她回去,楚陌苓摸着下巴,冷笑一声,心想行止鹿果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良善。
捏着软轿中的小梁,她兀自叹了口气。
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此时此刻,皇宫。
楚陌苓走后,太后行止鹿坐在方才的位置并未走动,轻抿一口茶,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盏,对身侧的内侍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刚刚依你所见,那楚陌苓伤的如何?可是如传闻所言,险些丢了性命?”
“回太后娘娘。”那内侍略懂岐黄之术,低垂着头,恭敬回答,“殿帅久抱病不出,如今面色苍白,并无血色,又时常咳嗽,俨然是伤得不轻。”
“只怕是伤到了根本,不好调理。”
“哼,那么多年都杀不死她,她倒是命大,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行止鹿抚了抚手腕儿,“真是可惜,这死法原本还算体面。她一日不交出兵权,哀家一日寝食难安。”
“贤林院那边盯紧些。”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报上来,哀家可想好好了解了解这殿帅。”
行止鹿摘下腕间的佛珠放到桌上,“这串儿用得旧了,成色不好。去给哀家换个新的。”
第59章 除夕祭拜
除夕当日,楚陌苓借伤势为缘由,破天荒地头一次逃了宫宴。
也不知小皇帝那边是否看出端倪,总之宫中并未怪罪她,反倒是派了人来慰问。
楚陌苓乐得清闲,又懒得在贤林院看宁克和易绮罗腻腻歪歪。
她本想去燕明月那处修整一番,打眼一看修濡不在院中,便暗叹一番陈默会挑时候,颇有自知之明地去外面闲逛了。
她先是从陈默屋里顺了些银钱送到了醉红楼夏柳姑娘那处,继而回了镇北侯府,同家中老仆们吃了个便饭,溜上屋顶喝酒的时候瞥见街上有灯会,扔了腰间的酒葫芦就去凑热闹。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楚陌苓跟着人潮闲逛了一会儿,暗叹果然还是太平盛世待着舒心,却在抬眼间偶然瞥见太师府的侍卫叶寻行色匆匆的身影,眉心一挑,抬脚跟了上去。
叶寻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焦灼,楚陌苓鲜少见他这番神色,一时觉得新奇不已。
但能使叶寻这般的怕是除了他的心尖儿人便是他那主子,叶寻也算“一把年纪”,半个身边人的消息都没传出过,楚陌苓一面心底夸赞修濡不用自己操心,一面有了思量。
想来叶寻此番行色匆匆,定是为了燕南飞那厮。
只不过宫宴已经结束,并未有什么关于太师的消息传出来,楚陌苓虽不大想管,但眼下也算是紧要关头,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接踵而至,若是燕南飞出了什么事,时局难免动荡。
她这般安慰自己,不动声色地跟在叶寻后面观察。
叶寻似乎并未发现她的踪迹,径直去了家药铺,不多时便提着一包东西下了门前石阶。
楚陌苓蹙了蹙眉,心想燕南飞壮如蛮牛,从不轻易生病,定是自己想多了,是叶寻身体不适。
她一个恍惚便跟丢了人,再抬眼时,已经见不到叶寻的踪迹。
“啧。”
楚陌苓暗骂自己久居京城侦查能力竟退步这么多,忍不住抱怨一声,“跑得挺快。”
“殿帅在找我吗?”
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楚陌苓猝然回头,正巧对上叶寻笑眯眯的眼睛:“殿帅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要事要我递到太师面前么?”
“呃……”楚陌苓摸了摸鼻尖。
跟踪人随后被抓包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有些尴尬的,楚陌苓清了清嗓子,颇有些欲盖弥彰,“我在闲逛。”
“是吗?”叶寻只是笑,并不急着拆穿她,颇有眼力的给面前人铺好了台阶,“那还真是巧。属下恰巧要去寻殿帅呢。”
楚陌苓颇有些疑惑,“你寻我做什么?”
“自然是对殿帅有事相求。”
叶寻举了举手上的药包,眸中满是深意,“不知殿帅眼下方不方便。”
楚陌苓被勾起了好奇心,“做什么?”
“殿帅跟我来便是。”叶寻言罢,并未问楚陌苓的意见,转身就走,向一处小巷走去。
楚陌苓总归是无事可做,索性跟在他后面,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到巷子深处,叶寻忽然捂着腹部将手上的的药包送到楚陌苓手里,疼得龇牙咧嘴,“殿帅,我肚子有些不适,烦请您替我拿一下……”
楚陌苓抽了抽嘴角:“其实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叶寻不以为意,塞完药包拔腿就跑,还不忘指了指身后一家院门,“殿帅!放到那处即可!多谢您了!”
楚陌苓无奈扶额。
若是她猜的没错,这院里的人定然是燕南飞了。
她跟在易绮罗身边学过不少药理,此刻微微嗅了嗅手上的药包,便知晓是些止血的药物。
都城中想要太师之命的人如过江之鲫般千千万,想来定是有此刻得手过,在燕南飞身上填了些彩。
思及此处,楚陌苓心中微恼。
燕南飞这人鲜少中人圈套,就算被算计也只有被自己算计的份儿,哪里轮得到旁人。
她皱着眉叩了叩柴门,却并未出声。
门内久久无人应答,楚陌苓心底升起几分焦躁之意:莫非燕南飞出了什么事?
她猛地掐断思绪,正要破门而入,老旧的柴门从内里被拉开,发出“吱呀”一声脆响,随后燕南飞那张厌世脸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看到楚陌苓,燕南飞并无多少惊讶,反倒是拂了拂衣袖,眼也没抬,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此处做什么。”
他话中的疏离之意明显,楚陌苓却并未注意到——门一开,铺天盖地的酒气席卷而来,熏得她皱起一张脸。
敢情叶寻是让自己劝酒来了。
想来是燕南飞受了伤却依旧在此处喝得酩酊大醉,叶寻没有法子,让自己过来当冤大头了。
楚陌苓莫名有些想笑——她说的话一定管用么?
她举了举手上药包,“替你手下跑腿。”
随后她推开燕南飞,旁若无人地进了院子,却在看到院内景象时微微一愣。
石桌上不知有多少酒坛倾倒,楚陌苓抿了抿唇,转头就见到正屋里摆的牌位。
是燕南飞的母亲。
她忽然想起在嘉宁关时二人交心,燕南飞曾开口提过几次生母,那时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都会收敛几分。
楚陌苓多少知晓些传闻,燕南飞是燕府的私生子,他们母子向来因此过得不受待见,再加上燕明月的脾气,两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譬如楚陌苓此前从未听说过燕府有儿子一事。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燕南飞母子被赶出了燕府,误打误撞逃过了抄家,但他母亲也染了重病,不就便撒手人寰了。
想来燕南飞生母于他而言定然是十二万分重要的,不然这人向来只顾自己,怎么会带着伤过来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