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陈默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逢人便笑的儒雅模样,唇畔的笑温柔如清风,口中的话却不含糊。
  “贤林院上下奉陛下之命全体参宴,我院弟子大多出身贫寒,靠自身努力才被世人看到。”
  “纵然他们所言所行有所欠缺,也是我院中之事,我们自会管教。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对便对我们的人随意羞辱,倒是叫人觉得,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修濡丝毫不给人面子,站起身朝高台上的萧程锦施了一礼,带着几个明显失落的学生就要离去,“恭亲王世子如此侮辱臣手下的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望陛下恕臣提前离席之罪。”
  他向游和欧投去冷淡一瞥,“出门在外,烦请世子管好这张嘴,不要逢人便吠,免得为恭亲王府招致什么祸事,得不偿失。”
  “你说什么?!”游和欧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本世子指手画脚?!”
  “修将军留步。”恭亲王游成章站起身,微微偏头,眼神凌厉,“跪下。”
  “我为何要跪?!”游和欧并不服气,梗着脖子,“陈默和楚陌苓讲两句话就罢了,他修濡不过是一个死皮赖脸爬到将军之位的贱民,也敢对我口出狂言?!”
  “本世子未扒了他的皮他都该谢天谢地!凭什么要我跪?!”
  “荒谬!”
  游成章将手中杯盏往地上一摔,起身将游和欧摁在地上,给了他一耳光。
  “本王对你是太过溺爱、疏于教导,才让你敢在此处这般狂妄!”
  游成章给了败家儿子一记眼刀,堵住他接下来的废话,又不知第几次托着身子跪到大殿中央,“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让诸位看了笑话,还望陛下看在犬子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他又对着贤林院众人行了歉礼,“犬子口无遮拦,诸位消消气,本王回府定将他剥皮抽筋,好生管教。”
  楚陌苓埋头夹菜。
  陈默掩面饮酒。
  修濡不予理会。
  游成章将目光投向燕南飞,燕南飞也一言不发,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表情。
  方才一脸玩味看够热闹的萧云深坐姿懒散,眯着眼睛,凤眼潋滟生辉,嘴角吟着若有若无的笑,“敢问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自家儿子啊?”
  “毕竟这关系到我们贤林院的颜面,可不是小事。”
  “萧云深你找死是不是!”
  游和欧没等自家倒霉老爹开口就从地上弹起来,指着萧云深的鼻子破口大骂,“不过一个贫瘠之地送到京都的质子,也敢妄图给本世子使绊子!”
  “不过一颗狗屎!”
  “好大的口气。”楚陌苓笑出声,站起身挡在萧云深面前,“萧云深是本帅的弟子,若他是狗屎,不知在你眼里,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燕南飞神色不耐,面色阴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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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赐婚
  “你给我住口!”游成章大怒,将游和欧骂了一通,又对着高台上的小皇帝磕了个响头,“望陛下恕罪!”
  萧程锦就着兰妃游娇娇的手饮了一盅酒,见她担忧的神色,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出声。
  他先制止了暴跳如雷的游和欧,“和欧,确实是你的不对,贤林院弟子是朕请来的客人,别再闹了。”
  纵然游和欧头脑简单,也知道自家恩宠来自皇室。
  看到萧程锦身侧的游娇娇微蹙着眉对他摇了摇头,游和欧从鼻孔哼出一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自家老爹的目光后悻悻坐回了位子喝闷酒。
  萧程锦又转向楚陌苓,眸若点漆,“姐姐。”
  笑意在他眉梢洋溢,“和欧向来心直口快,还望姐姐给朕个面子,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对早就起身的修濡略一颔首,“修将军,朕替和欧向你赔个不是,将军消消气,回席吧。”
  话已至此,明眼人都知道,小皇帝如此放低姿态,完全是息事宁人的态度。
  修濡余光瞥见陈默衣袖间露出的手指摇了摇,喉结滚了滚,沉着脸带着弟子回了席位,双眉拧成疙瘩。
  楚陌苓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对上萧程锦略带乞求的眼神,堪堪找回些神志。
  确实不能当众拂了小皇帝的面子。
  她冷了脸色,眸色微沉,开始思考回贤林院之后如何安抚身后这群小崽子们。
  “臣以为不妥。”
  就在此时,燕南飞开了口,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袅袅丝竹音都戛然而止。
  往日里游和欧为非作歹燕南飞皆不以为意,平日里游和欧也曾将他当做靠山,借着他的名头在外嚣张跋扈。
  今日是怎么回事?
  众臣心中疑惑,萧程锦脸上似乎有了裂痕,笑意再也挂不住,“燕叔的意思是?”
  燕南飞侧脸轮廓锋锐而清隽,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冰刃,淡淡扫过众人,“贤林院是陛下亲批的为朝中培养人才之地,院中众人个个都是未来雍和栋梁,恭亲王世子如此羞辱众人,着实该罚。”
  “不如救罚他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另外,北疆世子与恭亲王世子品阶相同,恭亲王世子大庭广众之下对其出言不逊,理应赔礼道歉。”
  他声音清冷又不容置喙,并非商议,完全是在通知,萧程锦变了脸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楚陌苓只觉得胸前郁结的一口气都顺畅起来。
  陈默垂眸,压下唇边笑意。
  贤林院的小崽子们受宠若惊。
  李鑫凑到修濡身边,“修老师,太师不是向来同殿帅不对付吗,怎么会开口帮我们说话啊?”
  “谁知道呢。”修濡耸了耸肩,压低声音,“别看燕南飞现在臭着一张脸,他和你们楚老师可是有过一段儿。”
  “兴许是放不下,想着做些什么等你们楚老师回心转意呢。”他声音更低,“两人现在旧情复燃了也不是没可能。”
  少年们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唯有萧云深听到这些话,神情变幻莫测。
  游和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不可置信,“太师……?”
  “怎么?”燕南飞面上漫不经心,周身气场陡然绽放,“陛下需要臣再重复一遍么?”
  恭亲王游成章怕这脑残儿子再生什么事端,又给了他一耳光,恨铁不成钢,“没听见太师所言?还不快去?!”
  游和欧不情不愿地挪到萧云深面前,声音细若蚊蝇,“……对不住。”
  “不好意思游世子,”萧云深掏了掏耳朵,凤眉星目一扫,胸膛漫出几声笑,唇角勾着戏谑地弧度,“我从北疆入京城,略有些水土不服,坏了耳朵,听不清你说话。”
  “萧、云、深。”游和欧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别给脸不要脸。”
  萧云深眼角弯了弯,不以为意,“要不然你再大些声,说给燕太师听听?”
  楚陌苓和陈默对视一眼,听得真切,生生憋住笑意。
  游和欧面上青红交加,怒目切齿,“你给我等着!”
  他扬声道了歉意,黑着脸回了自己的位子。
  游和欧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此番屈辱,暗自下了决心,心中发誓一定要讨回来。
  丝竹声再次响起,叮叮咚咚,吹散了方才尴尬的气氛。
  萧程锦笑了几声,从兰妃游娇娇手里拿过酒壶,“朕原本为嘉奖贤林院弟子在阻止百姓游行时创下的功绩,特设此宴,不曾想出了这档子事,是朕之过,朕自罚五杯。”
  语毕,萧程锦当真一口气喝了五杯酒。
  陈默向身后众人去了个眼色,大家这才如梦初醒,毕恭毕敬地端起酒盅。
  楚陌苓听到玉瑞的嘀咕声,“这皇上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她站起身,并未多说什么,顺着下了小皇帝给的台阶,仰头干了杯酒,复而落座。
  青梅酒并不辛辣,入口绵软、光滑,香气馥郁,并没为她添几分醉意。
  贤林院众人落座。
  萧程锦又斟一杯,与她对望,“这一杯敬殿帅,感谢殿帅这些年戍边之功。”
  座下朝臣面面相觑,不知小皇帝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楚陌苓只得又举杯,却被陈默拦住。
  陈默与她一同起身,率先饮尽杯中之酒,露出个儒雅歉意的笑,“殿帅旧伤在身,实在不便多饮,陛下这杯,臣代殿帅饮了。”
  楚陌苓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懒得应付人,随口诌了个陈年旧伤的借口,此刻竟被陈默拿来给自己挡酒了。
  也断了她再小酌几杯的心思。
  萧程锦微微一愣,恍然大悟,“是朕疏忽了,陈院长考虑周到,朕再罚一杯。”
  他擦了擦嘴,“正巧殿帅人在宫中,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看看?”
  “陛下当真是关心则乱了。”燕南飞低头,似是不经意地摆弄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袖间海棠花纹若隐若现,头都懒得抬,傲慢又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