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曾想,回京当日就能碰上。
  楚陌苓强打着精神,又与她攀谈几句,关怀了一下她的生活。
  与夏柳道别后,楚陌苓在老鸨的谄媚声里踏出醉红楼的大门,脸上的平和褪去,眸光凶狠,眉宇间凝着一股戾气,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心中冷笑。
  “世子纨绔”“王府”“陛下宠信”。
  这几句说的,不就是恭亲王府那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世子游和欧么?
  不管是花絮轻死前所言,还是刚刚夏柳宣纸所写,这些能表明,当年之事与游和欧脱不了干系。
  但游和欧显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盲目自信的废物,这足以说明,当年她及笄遇袭、萧景策之死都和恭亲王府有关。
  至于宫中的人,她一定要亲手揪出来,将这些混蛋大卸八块。
  楚陌苓拢起眉头,冷冷一笑,咬牙压下心中的恨意。
  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她回到贤林院时,易绮罗正在院落等她,压着嘴角蹙着眉抱怨楚陌苓不顾身体随便去外面跑腾。
  她当即给了楚陌苓一针,又懊恼扎针扎早了,半是抱怨半是拖拽,好不容易才将楚陌苓移到里屋的榻上。
  夏风拂过水面,蝉鸣漾入云间。
  独属夏日的燥热掀起贤林院众少年的心中烈火,蝉声恍若奏响战歌,不过一月,这些毛头小子就有了不小的长进。
  楚陌苓和修濡对此十分满意,心想着怎样宰陈默一笔,叫他出银子到郊外包个场地,雇些人员来和少年人们来场实战,让他们认识到差距。
  奈何逼院长未成,宫中就先来了消息。
  小皇帝向贤林院全体人员递了帖子,出席三日后的宫宴,说是有大喜事要宣布。
  【作者有话说】
  尝试一下日六~如果做不到会继续日三哒~不会断更~
  第43章 皇宫赴宴
  易绮罗素来不理会朝中琐事,自然也无心赴宴,自顾自地在院中摆弄花草,将满城风雨隔绝在外,仿佛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剩余三人围坐在院长办。
  陈默温杯烫盏,见修濡拿过一整块茶饼就要塞进茶壶,陈默满脸肉疼,颤巍巍地伸出手,只扣下一小块儿。
  修濡斜着眼看他,轻啧一声,将剩下的茶饼对着茶壶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不顾陈默心疼得龇牙咧嘴。
  楚陌苓一脸生无可恋,瘫在红木椅上兀自发呆,对二人的争执置若罔闻。
  陈默在心心念念的账簿上为修濡狠狠记上了一笔,腰间佩玉华光流转,对着楚陌苓掀起眼皮,声音清冽又温和,“你愁什么,小皇帝这是看得起你,才递帖子宴请贤林院全员。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这面子给你你要不要?什么叫看得起,分明是拉拢。”
  修濡心直口快,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眉眼间尽是不耐,“本就是盛夏,宫中也热得很,这下乌泱泱一片人,闷都要闷死,不止殿帅愁,我都愁!”
  楚陌苓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这次宴会说白了就是让我摆明立场站对阵营,和燕南飞撕破脸的。”
  “你和他不早就撕破脸一刀两断了?”陈默低头哑笑,氤氲的茶气遮住眼底情绪,薄唇上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调侃,“怎么着,回京几日旧情复燃,舍不得了?”
  修濡打了个寒颤,猛地偏头看楚陌苓,一脸难以置信。
  “去你的!”楚陌苓抄起案上书卷扔到陈默身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接进怀里,“我是觉得麻烦!”
  “谁知道燕南飞怎么想的,小皇帝及冠后他到底会不会还权啊!现在站队,时候也太早了些!”
  修濡摸了摸下巴,“也是,他政见提的倒是不错的,变法变得也还行,殿帅想来也是不想冤枉好人……等等!”
  “燕南飞也不是好人啊!”
  修濡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偏过头,“殿帅你……你真的和他旧情复燃了?”
  “滚!”楚陌苓又抄了个果子扔向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陈默抱着账簿,看着修濡被那果子砸中脑门,掩不住的笑意径直蔓延至唇角,眼中都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好了,说正事。”
  他敛了神色,一本正经,“殿帅是在因当年前太子之死对皇家不满,所以不想站队?”
  修濡揉着发疼的脑壳,恨恨咬了口方才砸到他的那颗果子,并不吭声。
  楚陌苓对天家的态度两人都知晓,昌宁之战后能遵着父兄遗志守住雍和已是给了皇家极大颜面了。
  几月前小皇帝一纸密诏送到嘉宁关,楚陌苓赏脸回京,极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对萧景策之死耿耿于怀。
  她对朝堂之争提不起丝毫兴趣,戍守百姓是为了楚家声名,进贤林院也不过是因兄长年少时的一句胡话,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卷入纷争。
  楚陌苓把玩着衣带,垂着眼睛,“我前些天查到些当年之事的线索。”
  修濡眯了眯眼睛,“怎么说?”
  当年之事也是他的心病。
  他伤了脑袋,中邪一般想不起那日发生的事情,一直觉着对楚陌苓心中有愧。
  陈默也敛息,束着耳朵仔细听她下文。
  “前些日子京中出的那个‘神女’妙清,明月查出来她就是当年的花家长女花絮轻,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容貌与当年相比有些变化,我没有一下子认出来。”
  “还有周武那未过门的妻子夏柳,就是我让陈默接济的那批亡者家属之一,前些日子我机缘巧合下进了醉红楼,认出她是当年救下我的那我哑巴侍女,就是我曾经提到的那个恩人。”
  楚陌苓的手指绕着衣带打圈儿,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总之,两边得出的线索,是当年的事和恭亲王府脱不了干系。”
  修濡猛拍桌面,扬声道,“恰巧殿帅及笄前刚刚教训了那狗世子!我就知道游和欧憋不出什么好屁!”
  陈默脸上都是不忍,心疼得抚了抚桌面,用扇柄敲了几下修濡的胳膊肘,力道不重不轻,“你别像个莽夫一样行不行!我这案几可贵了,你捶坏了当心我剁了你那拳头!”
  楚陌苓幽幽瞥向二人,无语得翻了个白眼。
  陈默轻咳一声,正色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修濡喝了口茶,把沾到嘴里的茶叶往地上一吐,“呸”了一声,咂了咂嘴,抬着脑袋发问,“怎么着?”
  陈默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妙清若是花絮轻,那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些。”
  “这么推算的话,‘神女’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时正好是殿帅刚回京,兴许有人知道殿帅一定会查当年之事,故意将殿帅往这上面引呢。”
  修濡凝了神色,皱着眉头接话,“这么说的话,夏柳的存在也挺蹊跷。”
  “那时她给我殿帅的消息时我并未多想,现在来看,如果当年恭亲王府真的出手了,定然会知道有个逃掉的哑巴侍女,怎么会放任她进京,让她有接触到殿帅的机会呢?”
  楚陌苓曲指敲了敲桌面,“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恭亲王府如此大费周章,许是料定我动不了他们,恭亲王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然明知道我要查还将恭亲王府摆到明面上,那这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事。”
  陈默思索一番,“或许是为了藏什么人。”
  “我倒真想知道要藏的人是谁。”楚陌苓冷哼一声,蝉翼般浓密的眼睫下眸光复杂,“‘宫中那位’到底是谁,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修濡浓眉一挑,“或许……咱能联想一下小皇帝?”
  “小皇帝当年尚且年幼,怕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如今又是这么个德不配位的怂样子,自然不会是他。”
  陈默略一沉吟,“太后当年还是贵妃,深知小皇帝的脾性,先帝驾崩时还恳求老皇帝别将皇位传到萧程锦手上,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断送了雍和的命数。”
  “先帝这才让燕南飞做了太师,代为掌权。太后明大义,也可以排除。”
  “你俩扯的好远……”修濡缩了缩脖子,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不是在愁后几日的宫宴么……怎么又扯到燕南飞和太后身上了?”
  陈默直勾勾地看向他,那深沉的眼神好似在看个傻子,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楚陌苓也无奈地撇了撇嘴。
  她抛着几颗葡萄玩,眉目间没什么情绪,“不去会拂了小皇帝的面子,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和外面那些毛头小子说一声,叫人做好参宴准备吧。”
  “至于恭亲王府那边,我顺着查一查,总会有些线索。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别打草惊蛇。”
  陈默和修濡点头应下。
  三个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兀自品着陈默珍藏的茶——虽然修濡是牛饮。
  半晌,他斟酌着开口,“那个……殿帅,燕姑娘大概什么时候出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