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说你费劲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我又何尝不是从地狱爬出来找你们索命。”
  “当年参与此事的还有谁,以及你那嬷嬷口中的背后之人是谁,你不说,我只能用些手段替你说了。”
  花絮轻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燕明月轻啧一声,回头望了一眼被忽略的燕南飞,心中愉悦更甚,“我说燕太师,你再蠢笨应该也知晓这是个骗子,让她落我手里玩上一玩,不介意吧?”
  “她是不是骗子我自有决断,用不着你来教我辨别。”燕南飞回答得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只是宽大袖袍下紧握的双拳不曾松开半分。
  他对上燕明月戏谑的神态,平静地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大理寺诏狱防守严密,私牢更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妙清与燕小姐关在一处,本官不曾到过大理寺,又怎知燕小姐对她做了什么。”
  燕明月冷嗤一声:“不愧是你,倒是将自己择(zhai,二声)得干干净净。”
  也将楚陌苓择得干干净净。
  燕南飞面上平静无波,语气波澜不兴,只是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倒是燕小姐,‘神女’信徒不少,人数上便比你榻上那些多了不少,两边对起来,只怕是燕小姐要吃亏了。”
  “不劳太师费心。”燕明月最看不惯自己这弟弟惺惺作态的模样,厌恶地皱着眉,“一群只看皮囊就被勾引的庶民,和几位有权有势的贵公子,谁输谁赢,还真是说不准。”
  “你也起开。”
  她懒得再与燕南飞搭腔,拽起地上的楚陌苓,撇着嘴拆下头上一根金簪,转着圈儿在花絮轻眼前比划:“哪里用得着浪费那些稀奇药物。”
  “你不是凭这一副皮相勾了一众男女么?花絮轻,从前我便看不惯你,但那时我是大家闺秀,要知理守礼。”
  “如今抛去那层束缚我的空壳子,我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就划烂你这张狐媚脸吧,如何?”
  花絮轻整个人都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干脆破口大骂:“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去了那层壳子,说得好听!燕明月,你不过就是个千人骑万人上的妓……啊!”
  她惨叫一声,燕明月的金簪扎进了她的肩膀,她眸中含着笑,慢慢转着那金簪,语气里满是危险意外,“要不然你再说一遍,嗯?”
  花絮轻根本没想到燕明月会真的出手,整个人疼得龇牙咧嘴,看向燕明月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你……你这个、疯子……!”
  燕明月拔出那金簪,在花絮轻身上蹭干净,眸光一转,“我既然是疯子,自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说还是不说?”
  “你做梦!”花絮轻不为所动,狠狠啐了一口,“你们一辈子也别想知道真相!”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花絮轻倒在地上狠狠抽搐几下,楚陌苓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燕明月拽了回来,自己就要上前。
  燕明月攥住她的手腕,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急。
  楚陌苓仔细看了看花絮轻的状况,眸色一深,“这是蛊。她快死了。”
  燕明月让她待在原地,自己走过去,“花絮轻,瞧见没,你那背后之人不过是将你看作弃子!就像当年东窗事发推出你们花家来顶罪一般!”
  花絮轻猝然瞪大了眼睛,口中呕血不止。
  “你不恨吗!凭什么你们花家满门惨死,那些人还能逍遥于世!”
  “你恨楚陌苓不过是因为他们位高权重你惹不起,不敢承认是他们直接导致花家灭门萧景策惨死罢了!”
  “你不是喜欢萧景策吗!你相信他能那么轻易死掉了?”
  “你告诉我还有谁!我送他们下去,给萧景策陪葬!”
  花絮轻的十指抠紧地面,徒留几道抓痕。
  “嗬……”
  她口中的血已经发黑,燕明月见她动了动唇。
  第38章 承诺
  “游、和……和……”
  花絮轻话音未落,就没了气息。
  燕明月翻了个白眼,又坐回软榻上,“去查查恭亲王府吧。”
  “……只查恭亲王府?”
  楚陌苓并不觉得游和欧那种废柴会有将暗算她一事做的滴水不漏的头脑,皱着眉头反问。
  “自然不是。”
  燕明月用帕子擦净手指,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葡萄,“游和欧那脑袋装的都是面糊,兴许只是为了教训你出出气才与花絮轻联手,只怕连他爹都是事后才得知他的小动作。”
  “他自然不会想到中途变更计划。其实仔细想想,萧景策死后受益最大的人,不就是眼下在宫中安安稳稳的太后和小皇帝么。”
  “啊,也对。”燕明月似笑非笑地瞥了牢外安安静静做背景板的燕南飞一眼,“或许也不是安安稳稳。毕竟某人觉得这天下是萧家的却姓燕,恐怕太后和小皇帝日日防着他呢。”
  楚陌苓站在死不瞑目的花絮轻身前,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明月撇了撇嘴,“行了,别杵在那儿做木头了。我费尽心机做此局为的就是给你提供些当年旧案的线索。百花楼一事不会如此简单,但和恭亲王府脱不了干系总是真的。”
  “顺藤摸瓜着查下去,说不准两件事都能搞清楚了。”
  楚陌苓点了点头。
  燕南飞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有种风雪寂灭的冷寂,“她人死了。”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杀的。”燕明月眼神戏谑,“况且太师与陌苓既没来过大理寺,那‘神女’定然在牢中好好活着,等着信徒们为她申冤呢。”
  燕南飞神色一暗,眸中寒意皎皎,默不作声。
  显然,燕明月对他的性情了解地透彻,又有可靠的情报,心中清楚自己让她下狱的目的。
  他来此处一趟一是为看看燕明月在捣什么鬼,二是为了见一见楚陌苓。
  此刻他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衣摆翻动,转身就走。
  燕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南飞,你欠了我的人情,记得要还。”
  燕南飞恍若未闻,径直出了私牢。
  楚陌苓也不再看花絮轻的尸体,燕明月将剥好的一盘葡萄推到她面前,就着满室血腥气她实在吃不下,摇了摇头,“你不走?”
  “不走。”
  燕明月咬了颗葡萄,果香溢满双唇,“燕南飞将我下狱拂了我的面子,我那些裙下之臣不会善罢甘休,定会生些事端。我乐得在此处偷闲,走了怎么看他吃瘪。”
  这像极了燕明月会做的事。
  楚陌苓虽被方才提到的萧景策死因扰乱了思绪,头脑却依旧清明,“恐怕不止如此。”
  “你反应快了不少。”
  燕明月眸中含笑,对楚陌苓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继而想到什么,皱起眉头,“我与游和欧结了大梁子。”
  “小皇帝没多少实权,为了压制燕南飞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亲近恭亲王府就是其中一项。我手下人再多也不好与他硬碰硬,干脆趁此机会借你之手敲打他一番。”
  楚陌苓坐她对面,“怎么回事?”
  燕明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长得太好看了而已。”
  “……什么?”
  “游和欧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前些日子想与我春风一度,我看不上那个蠢货拒绝了,他一怒之下烧了我郊外的园子。”
  燕明月嗤笑一声,“一个只敢拿物什出气的饭桶。”
  楚陌苓有些疑惑,淡声发问:“你何时在郊外有的园子?”
  “几年前游和欧为了巴结我送的。”
  “……啊?”
  “啊什么啊?我燕明月从不主动伸手向旁人要什么东西,都是别人双手奉上求我收的。”燕明月摆弄着手指,“他送了我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他游和欧凭什么碰?”
  楚陌苓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嗯,你说得对。”
  “所以恭亲王府那边你尽管去查,左右不是什么好鸟儿,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能给点颜色看看更好。”
  燕明月忽然想到什么,映着烛光的眸子里加了一抹探究,“说起来,你怎么会和燕南飞那个狗东西一起到这里?”
  楚陌苓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或许是怕你我密谋取他性命吧。”
  “呵。”燕明月冷笑一声,“取他的命都是脏了我的手。”
  楚陌苓见她不高兴,软着声音哄人,“是是是,明月说的都对。”
  燕明月已经不吃她这一套,眯着眼睛打量她许久,有些玩味地发问,“你同燕南飞是什么关系?”
  楚陌苓斟酌一下,脑中又浮现昌宁之战后雁鸣湖畔那血腥场面,皱了皱眉,“曾经并肩作战时算是友人,昌宁之战后看在四方安定天下太平的份上,我视他为陌路人。”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连故人都算不上。倘若小皇帝及冠后他还打皇权的主意,那我就是取他性命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