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殿帅有需要直说便是,下官义不容辞。”大理寺卿似乎找到了台阶,一个劲儿地同楚陌苓讲话。
毕竟比起燕南飞,还是他身边的楚陌苓显得更亲民些。
楚陌苓暗骂燕南飞,若不是他将明月搞到这个鬼地方,自己也不会丢这么大的人。
她听大理寺卿滔滔不绝讲了许久,揉着额角打破僵局:“那个……我与燕小姐曾是好友,眼下来都来了,打算看看她……”
“好说……好说……”大理寺卿带着两人往外走:“燕小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被关在此处。下官斗胆擅作主张,将燕小姐和妙清安置在了私牢。”
楚陌苓暗道这大理寺卿挺会来事,大理寺私牢环境不错,起码也燕明月不会与老鼠、坏虫扎堆儿。
如此想着,她心里好受了些,谢绝大理寺卿进去带路的提议,自己从私牢门口大步向里。
燕南飞就跟在她身后一米处。
大理寺卿看着两人背影,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却又想到两人本就不对付,互不放心想互相监视也合乎情理。
他这才歇下心,老老实实站在私牢门口等候。
私牢的场景与那诏狱完全不同,特别是燕明月所处的牢房,简直豪奢到极致,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妙清与她一间,整个人抱作一团缩在墙角,似是怕极了燕明月。
燕明月正百无聊赖地剥葡萄玩儿,听到脚步声,轻掀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楚陌苓一眼,“来了?来挺早。”
“那是自然。”楚陌苓上前几步蹲到她面前,被燕明月喂了一颗去皮的葡萄,嘴里含糊不清:“你怎么知道是我?”
燕明月泽唇蜿蜒一缕昳丽迤逦,贝齿氤氲,隔着栏杆戳了戳她的额头,“大理寺各牢相通,方才你那一嗓子有老鼠喊得荡气回肠、余音绕梁,我早就听到了。”
她轻嗤一声,眸中尽是玩味:“话说,楚陌苓,这么多年了你还怕老鼠,确实是毫无长进。”
“小废柴。”
燕明月完全忽略了燕南飞的存在,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也不提及妙清,只是对着楚陌苓娇嗔道:
“都说了要你一个人悄没声儿的来,如今兴师动众变算了,你竟还带了一个这么讨厌的尾巴。”
“你说说,你这般叫我怎样将这趣事儿说与你,嗯?”
楚陌苓不以为意,神色中带着了然,死鸭子嘴硬:“你不过是告诉我关于妙清的事,有什么有趣的?我自己也能查出来,今天来就是怕你无聊,陪你说说话而已。”
“燕南飞是自己跟过来的,兴许是良心不安过来看看你也说不准。”
燕明月自顾自忽略了楚陌苓后一句话,但她多少对燕南飞有些了解,所以并未避讳,掐了掐楚陌苓的脸:
“什么妙清?”
“是嘉宁关的风沙太大迷了你的眼么?戍边不过三年,你脑子傻了便罢了,眼睛竟也瞎了吗?”
“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清楚,哪有什么妙清。这不是当年花家那位因着萧景策与你争风吃醋的大小姐,花絮轻么?”
第37章 疑点浮现
闻言,燕南飞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在摇曳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楚陌苓也有些怔愣。
她看了妙清一眼,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她是谁?”
“花絮轻啊。也是,当年萧景策对你的偏爱明目张胆,陌苓自然不会花费心思在旁的乱花野草什么的。”
这句话像是故意说给燕南飞听一般。
燕明月艳如玫瑰的红唇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柳眉轻挑,好心提醒,“当年先皇于你失踪一事给世人的交代不就是花家大小姐花絮轻对太子萧景策芳心暗许,在你去祈福的路上埋伏下了绑匪么。”
“先皇斩的,就是这个花家的花。”
她余光瞥见燕南飞不自觉握紧的双拳,整个人都心情大好。
楚陌苓原本明亮的黑眸倏然眯起,眼睛里闪过一抹骇人的寒意:“先帝将花家判了满门抄斩,她为什么没死。”
“可不只是没死,人家还改头换面了呢。”燕明月又添了一把火,捂唇轻笑,轻飘飘地像妙清的方向掷去一瞥,漫不经心,“至于其中缘由,怕是只有她自己开口告诉我们答案了。”
妙清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住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她望向燕南飞,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惹人怜爱:“太师……太师救救我……我真的不是花絮轻啊……燕明月会杀了我的……太师救命!救命啊……”
燕南飞无动于衷,淡然的好似只是听了句“今天天气不错”般。
燕明月脸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两人,眼底含着清浅笑意,如犯春波:“瞧瞧,我们燕太师多大的魅力,不动声色就收服了这么一条狗,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燕南飞这才抬眸,徐徐露出阴影下如山水墨石般的轮廓,薄唇轻启,“比不得你。”
楚陌苓显然没两人这么淡定,萧景策的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疙瘩,如今这个被掩盖的秘密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她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
大理寺对燕明月恭恭敬敬,所谓押入大牢不过是做做样子,牢门都未上锁。
楚陌苓推门而入,在妙清身前站定,“我想听当年之事,你若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妙清泫然欲泣,手指却无意识攥紧了衣摆:“殿帅……我不知道为何燕小姐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污蔑于我,我真的不是她口中那个什么花絮轻……”
她垂着头,楚陌苓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还请殿帅明鉴……”
燕明月被她那副样子整得彻底没了耐心,轻嗤一声,倚在桌前懒懒地扶了扶鬓间的牡丹步摇,“行了,演技不行就别装了,看得我反胃。”
“你当真是个蠢才,事到如今竟还以为你那嬷嬷是我杀的。我何必自掉身价,脏了我这双手。”
她面上似笑非笑,一双明眸勾魂摄魄,“我只不过是查出些端倪,寻了几个人套了套那老婆婆的话,她便全招了。”
“你那嬷嬷说你背后的人不会放过她,自己寻死了,还委托我看护好她的家眷呢。”
燕明月起身行至妙清身前,又抬起她的下巴,粉色樱唇微勾,潋滟动人:“你方才反应这么大,已算是不打自招了,倒是不枉我亲自入狱一趟,钓你上钩。”
她点了点妙清的鼻尖,指尖还残留着葡萄香,看似漫不经心,语气里却夹着若有若无的杀意:“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陌苓和那药王谷谷主可是知交,手上什么药都有,你若不乖,怕是要受些罪了。”
妙清彻底被戳破身份,脸色惨白,歇斯底里道:“楚陌苓你这个瘟神!最该死的明明是你!是你害死了太子殿下!”
说来奇怪。
萧景策死了多年,世人说“太子殿下”指的依旧是他,而不是眼下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小皇帝萧程锦。
楚陌苓冷着脸:“胡说八道。”
“当年那些山匪分明都是冲着你去的!谁知道你变了路线,太子殿下赶到后被他们当做目标,这才坠崖的!”
妙清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该死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正妃,现在早该是皇后了!”
“你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啪!
燕明月又给了她一耳光,半点情面未留,“嘴巴放干净些,别逼我再抽你。”
楚陌苓却意识到不对劲,“……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变了路线?”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她从白石山上的灵谷寺回京的路线是被人调换。
可她一直以为这就是那伙人的计策,却从未想过是不是对方内部出了变数。
也对。
当年她失踪、太子坠崖、燕家被抄,单凭一个花家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她眸色一凛,上前一步拽住妙清的领口:“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还有谁,你说清楚!”
妙清脸上都是疯狂,声音嘶哑,笑得狰狞:“楚陌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花家满门都因你一人丧命,我心爱之人也因你而死,我花絮轻费劲千辛万苦才活着逃出来,为的就是看你日日忧思绞尽脑汁夜不能寐!”
“真相就在我身上,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偏偏不告诉你!”
“有本事你杀了我!来啊!”
楚陌苓眼底的神情愈发冰冷,花絮轻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对上她的眼神时不禁有些瑟缩,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她这才想起,楚陌苓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贵女,她在战场上这么多年,日日从刀尖下讨命,此刻说成是女修罗也不为过。
楚陌苓蹲在她身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花絮轻却能清晰感受到她眼中酝酿的风暴。
楚陌苓冷声开口:“你该知道,我审过不少人,要想让一个人开口,多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