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庶女后宅苟命日常 第25节
  她最近着人去打听过裴越,只是这人平日里鲜少露面,大多在京畿军营里待着,一时也打听不出什么。
  一个能从军营堆里爬出来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她想起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将军——高大魁梧,身穿鳞甲,满脸络腮胡,单手便能举起双锤的那种莽汉。
  她忍不住咧嘴皱出包子脸。
  哎,虽然都说嫁人看的是人品,外表不重要,可哪个女孩不想自己未来的夫君貌比潘安,哪怕看着都舒心!
  蓝珠放下梳子,打开首饰匣子,在正中簪上一支水滴玉钗,又在发髻两边各插上一支带米珠流苏的淡粉色花钗:“姑娘你看看。”
  楚钰芙睁开眼。
  镜中少女肤白貌美,乌黑长发尽数盘在发顶,两朵粉花装点鬓边,最后有两串流苏从发间垂落在耳畔,稍一晃动,流苏摇曳生姿,灵动婉约。
  她笑着伸手去摸流苏:“真好看,不过这样长的流苏,是不是有些招摇?”
  蓝珠摇摇头:“不招摇,漂亮着呢,再说了,姑娘今日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自从秋天姑娘病好后,便刻意在穿戴上收敛许多,说是不想在家中招眼,但今朝不同往日,自然要美美地见人。
  云穗抱着两身衣裳从屏风后走过来:“姑娘,您看看穿哪身?”
  两身衣裳,一身是纯白色缎袄,搭浅青色兰草纹百褶裙;一身是浅粉色缎袄,搭烟紫色长裙。
  楚钰芙毫不犹豫指向第二身:“就它吧。”
  第一身固然淡雅,但她看到那片白,便想起昨夜里的那场梦,也因为那场梦她才隐约明白,为什么原主的衣箱里会有那么多白衣裳。
  京城里不需要第二个小荷仙,楚家今日的诗会里,也不要两朵白莲,她只要大大方方做自己,做一朵清爽鲜嫩的芙蓉花便好。
  日晷走过辰时,楚钰芙拿几块点心随便填了填肚子,便往外院赶去。
  诗会设在藏诗楼,男女并不分开,只是设了屏风稍加遮拦,年轻人在一楼,二楼是上了些年纪的宾客。
  自前几日开始,吴氏便带着下人们在布置,作为主人家女儿,她和嫡姐要提前到场,检查一下笔墨纸砚是否有缺漏,请来的琴师是否已准备好。
  跨进藏书楼,她便看到前方一抹白影,正站在琴师身侧看对方调琴,她走上前见礼:“姐姐。”
  几日不见楚锦荷清减不少,一双眼眸黑沉沉,再衬着一身白衣,颇有些冷若冰霜的仙子模样,只是她气色不太好,眼下乌青敷粉也盖不住。
  “二妹妹。”楚锦荷轻轻颔首,上下打量她一番,“今日打扮得倒算得体。”
  从琴师身畔走过,姐妹俩在楼里慢慢转悠,挨个检查案上纸笔,楚锦荷边走边淡淡道:“裴家郎君家世好,又有前途,还是爹亲自挑的,你要好好把握。”
  昨日吴氏告诉她,胡侍郎前些日子病了,病得还有些严重,似乎有了告老的念头。如果二妹妹能顺利与裴越结亲,爹爹升任侍郎的机会便更大,爹爹升官,自己在择婿上便更有底气。
  娘亲说得对,没了赵世子也还有其他人,她要趁着年华好,选个好人家,只要夫君选得好,未来不见得比陆嘉安差。
  “姐姐说得是。”楚钰芙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嫡姐这点说得还真没错,裴越往后那可是飞黄腾达的命,虽然英年早逝,但人家也是真飞过,她想跳出楚家,真要靠他才行,自己得好好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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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挂树梢,楚府门口陆续有车马停靠,不多时前院便热闹起来。
  楚家人爱脸面,这场诗会办得格外风雅,案几上铺锦缎,墙壁上悬名家字画,楼中空地处还有琴师在弹高山流水,气氛一派清幽。
  楚锦荷与楚钰芙在女客那一侧,帮着吴氏引客。
  楚钰芙认识的人少,大多数时候仅是跟在嫡姐身后,看她同人说笑,自己只需站着笑笑便好,半个时辰后感觉笑得有些脸僵,肚子也有些饿,干脆溜到侧屋里歇息。
  诗会上的茶点精致,蓝珠拿了一盘来,她一口茶水一口点心,在屋里躲起懒来,就在咽下最后一口时,听到外间传来一声通报。
  “裴家裴越公子到——”
  她一口点心渣滓噎在喉咙,咳得面色发红,蓝珠抬手猛拍她后背。她顺过气来,飞快提起裙角,跑过去打开一道门缝冲外看去。
  只见从楼外缓缓走进来一气质凛冽的黑衣男子。
  高鼻梁、长剑眉,一双折痕凌厉的桃花眼。
  楚钰芙捂住胸口,噔噔倒退两步。
  是他?他就是裴越?李家远翠阁上,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美男!真是……
  撞大运了吧!
  第36章
  上京城的俊朗公子在座诸位如数家珍,骤然来了个生面孔,将大半人的目光吸引去。待裴越落座,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裴家?哪个裴家?”一黄衣姑娘问道。
  “当然是工部裴尚书家,喏,那不是裴尚书家的黄夫人。”身旁紫衣姑娘伸手点向门口,示意她看正在和吴氏讲话的尚书夫人。
  黄衣姑娘眼神瞟向裴越的方向:“不对啊,裴家两位公子我见过的。”
  “我堂哥在京畿折冲府任长史,听他说裴尚书有个侄子,也在折冲府任职,不常在京上,估计就是这位了。”
  ……
  大半人都在看裴越,楚锦荷也不例外。听到通传声的第一时间,她目光便落在了缓缓而来的男人身上,待看清的一瞬间,忍不住惊讶。
  没想到那小武将竟长得这般英俊……完全不输于赵世子,且比起温温和和的世子,周身更带冷厉气息,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粗犷武将模样。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敞开一条缝的侧屋。
  今日跟在楚锦荷身边侍奉的除了青弦,还有一个叫红萤的小丫鬟,红萤年纪小,性子也更活泼,她眼神亮闪闪,低语:“那就是二姑爷?长得可真好看!”
  青弦扶楚大姑娘坐下休息,抬眼瞪她,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没定下的事你休要乱说!再说了光长得好有什么用?”
  楚锦荷冲青弦笑笑,抬手拿起茶盏,轻呷一口:“你倒懂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光看脸可不成。”
  红萤讪讪,埋头退到她身后。
  片刻之后,赵世子和陆嘉安相携而至,楚钰芙从侧室迎出来,将陆嘉安安排至自己身畔的位置。
  “哪个是裴越?他可来了?”陆嘉安握住她的手,笑得促狭。
  楚钰芙下巴微扬,示意她看屏风另一侧,坐在上首第六位的男人:“穿黑衣裳的就是。”见陆嘉安探头的动作太明显,复去拉她,“诶,姐姐遮掩些看!”
  裴越端坐案前品茶,肩背笔挺宛若剑鞘,再衬着他白玉肤色,整个人如冰雕雪塑般,透着股冷肃味道。
  陆嘉安收回目光拉着楚钰芙坐下,轻啧一声:“模样倒是好,只是这人一打眼瞧去,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她还是喜欢赵大哥那款温和类型,准妹夫这样冷冰冰,看起来连说句体己话都难。
  “是呢。”楚钰芙忍不住附和。
  一旁,楚锦荷目光一路随赵世子坐到裴越身侧才黯然收回,幽幽开口:“冷些又如何,难道还配不上二妹?爹爹都说裴公子是难得的才俊。”
  别人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陆嘉安还不知道吗?她一听就不高兴了,开口呛她:“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二表妹貌美心善,配谁都配得上!怎么大表妹胳膊肘还冲外拐,别怕是今日得见裴公子仪表堂堂,后悔了吧!”
  “你!”楚锦荷袖下素手攥拳,恨恨看她,“表姐慎言!闺阁之事岂容你胡说?有些话若是传出去,毁的可不止一人!”
  要是被旁人听去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不知道要怎么揣测!
  楚钰芙笑着柔声劝道:“两位姐姐消消气,嫡姐说得没错,裴公子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一看就是难得的才俊……”
  她说的是心里话,可落在旁人耳里,却是各生滋味。
  陆嘉安只当她又来和稀泥,暗道这二妹妹总这般没脾性,念及她尚未出阁,还要在楚家讨生活,不愿教她夹在中间为难,遂嘴角一撇不再吭声。
  楚锦荷却觉这庶妹这回倒是机灵了,心下郁气稍散,轻哼道:“二妹妹能这般想便好。”说完别过头去不再看陆嘉安,生怕她再吵吵起来说些不合宜的话。
  宾客几乎来齐了,诗会正式开始。
  自二楼走下两位德高望重的学究,二人同楚老爷一起先是解释了本次主题“春韵”的寓意,随后宣布本次限作七律诗,时间三炷香,得胜彩头为善琏湖笔一盒。
  诗会题目楚钰芙早就知道,爹爹特意嘱咐她好好想想,到时候不要掉链子。原主不擅长作诗,楚钰芙就更不擅长了,好在上学时她背的诗多,拿出一手来随便改改就能用。
  男女宾客之间置的是乳白刺绣屏风,隔着屏风能隐隐约约瞧见对面人影儿,更何况几扇屏风之间还有空隙,若仔细看更是什么都能看见。
  思及此,楚钰芙端正坐姿,微向左侧头、沉肩,露出半截纤长脖颈,摆出一副美人习字的姿态。
  故意却不刻意,凹出自然的松弛美感,可是茶茶的必备技能!
  并不是每个参加诗会的人都必须作诗,不愿写的也可以不写,陆嘉安就对这些没兴趣,单手撑脸,偏头去瞧楚钰芙的诗笺。
  “玄妙观北小阁西,骤雨初晴云脚低,几处早莺啼暖树,堂前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嫩草茸茸没马蹄,最爱画亭临晚照,一湖春色染人衣……写得真好。”
  楚钰芙汗颜,她这是魔改了杜牧的钱塘湖春行……
  陆嘉安看了一会后,抬头四处张望起来,口中嘟囔道:“我听说今日也要给楚锦荷相看?要给她相谁家的?”
  楚钰芙搁下笔吹吹墨迹,小声笑道:“你消息倒灵通!是先去了祖母那才过来的?怪不得这么晚才来。”
  “刘家和李家,裴越左手边,穿蓝衣裳的那位是刘相家的刘长庚,穿湖绿衣裳的是李太傅家的李宥年。”
  陆嘉安借着抬头喝茶的动作,不露痕迹地抬头瞧了两眼,道:“还行,你说她会选谁?”
  楚钰芙满不在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且也不光是她选人家,人家也在选她呢。
  诗会相看是互相的,姑娘们品评男人,公子们也在讨论屏风对面的姑娘。
  刘长庚抬笔在纸上写下诗名‘春色’二字后停住笔,抬头对着屏风映出的秀影,低声喟叹:“楚大姑娘风姿百闻不如一见,当真冰肌玉骨,仙气盎然。”
  楚锦荷身形窈窕,窄腰薄肩,站在楼里引客,一身广袖曳地长裙着身,配上她以往的才名,惹人眼眸。
  他身旁的李宥年轻笑一声,摇摇折扇:“楚大姑娘人如其名,宛若出水清荷,可乍一看如天边傲月凉气逼人,真论起来,我觉得她旁边的二姑娘姿容更胜。”
  “柔荑素手拈花影,一缕春烟绕指生。”
  刘长庚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楚二姑娘正偏头同人说笑,春日阳光下她笑靥清婉,眸子弯成一汪清泉,拈起耳畔青丝的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婉约。
  仔细看过楚二姑娘再瞧楚大姑娘,不知怎么,他脑子里忽然跳出‘美则美矣,稍显寡淡’八个字,目光在姐妹二人身上打了个转,感叹道:“楚家出美人啊。”
  二人说话时凑得极近,但架不住裴越耳力极好,此番聊天一字不差全传进了他耳朵,当李宥年说到一缕春烟绕指生时,他眼睫微抬看了过去。
  屏风后美人如画,精致侧颜像是画师用最上乘的毛笔勾勒而出,细腻动人,举手投足间的轻缓仿佛将温婉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只一眼,便让人心头无端一软。
  片刻过后,邻座二人的话题已转到陆嘉安身上,讨论起这位未来的世子夫人,他无心再听,垂下眼提笔蘸墨作诗。
  三炷香的时间到,有侍女自众人面前经过,收走写好的诗笺呈送二楼,请楼上长辈品评出前八。另外端来点心茶水,请姑娘公子们稍作歇息。
  赵淳衡侧头冲裴越笑道:“真是够巧,我母亲同你伯母是表姐妹,到了咱们这辈,你我二人的夫人,又是表姐妹。”
  因着黄氏和他母亲王氏的关系,两人自小便认识,见对方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又接着调侃道:“这是在诗会,不是京畿大营,你就不能笑笑?小心把人家二姑娘吓着!”
  “吓着?”
  想起元宵夜里,楚二姑娘在医药铺子怼人时的样子,裴越薄唇勾起,乌黑冰凉的眸子染上几分笑意,冲好友摇摇头:“那你怕是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