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庶女后宅苟命日常 第24节
  第34章
  两人四目相对,冥思苦想。
  “兴许当时她还留着一口气,抬到义庄后又活了?人一出府身契便烧了,她干脆就不回来了?”蓝珠猜测。
  蓝珠说得有点道理,但楚钰芙细想,还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在府里做婆子,管吃管住还能领月例银子,远比在外面舒坦,我记得李妈妈家日子不宽裕,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等下回我见着她,再好好问问。”蓝珠伏在床沿嘟嘟嘴,“当年姨娘院里就我和她两个人伺候,她没了那会儿,我可哭了好几天呢,眼泪都白流了,竟也不悄悄捎个信儿,我还能卖了她不成!”
  说完她晃晃头,站起身把怀里的油纸包放到桌上,边拆麻绳边嘟囔道:“不想了不想了,姑娘快来吃点心吧,热乎的才好吃。”
  油纸包打开,杏仁酥的焦甜香味在屋里漫开,楚钰芙深吸一口气,瞬间感觉有些饿,披上外衣起身去拿点心,随口交代道:“人家也许有苦衷,若不愿说你也别硬问。”
  蓝珠嗯嗯两声应下。
  马家豆腐坊后院里。
  李妈妈独自坐在偏屋里,双手握在一起,无意识地上下搓动,颇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到太阳彻底下山后,点起一盏油灯,开始收拾包袱。
  半个时辰后,她敲响隔壁屋门,对着正在哄孩子的女儿道。
  “二妮儿,我得回庆源。”
  “我不能再在京城待着了。”
  名叫二妮的女人面色一慌,放下孩子,上前一步搀住李妈妈:“娘!这个节骨眼上,您走了,叫我可怎么办?”
  “襄宝病重离不开人,祥哥那边每天丑时就起来磨豆子,做豆腐,已经看顾不过来了,若您这时候不给我搭把手,女儿真是要过不下去了!”
  李妈妈握住女儿的手,也急了:“二妮儿!我为什么出府,又是怎么出府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二妮儿低声哀求:“娘,这都过去多久了,不过是听到几句有的没的,青天白日的,人家官家夫人还能逼死你不成?郎中说了,不出半旬,襄宝的病准能好。”
  “下个月就要交铺租子了,襄宝又在吃药,我们哪有银子再雇人看店,您就再帮我半旬吧!”
  看着女儿乌青憔悴的眼底,李妈妈于心不忍,到底一咬牙答应道:“就半旬!”
  -
  楚家诗会定在一月底,正是早春回暖的好日子。
  临诗会还有六天,准备诗会时要穿的衣裳时,楚大姑娘看着满柜子去年做的春装,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于是紧忙约了织金阁的裁缝,准备置办新衣裳。
  一水的新料子摆在桌上,她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定一匹浅蓝色宝瓶纹的织锦缎子,指着嘱咐道:“就它吧,这次催得急,你们得手脚快些。”
  织金阁的裁缝脸色微微发苦,四天时间从裁剪到缝制,未免也忒赶了些,但楚大姑娘又开罪补齐,只能暗叹一口气应下:“您放心。”
  等裁缝走了,楚锦荷坐到妆奁前,打开首饰匣子挑选适合的头面,挑着挑着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祖母曾说过,要送她和二丫头一人一对儿发钗,一对镯子,于是问丫鬟道。
  “祖母不是说要给我和二妹妹首饰?可送来了?”
  丫鬟回她:“正想跟您说呢,今儿早上刚送来,老夫人说让您和二姑娘一起挑挑。”
  楚锦荷拿起一只玉镯往手上试,漫不经心道:“拿过来我看看。”
  丫鬟退出门,再进来时手里捧着一托盘,里面摆着几只玉钗、玉镯。
  楚锦荷拿起来玉钗分别往头上比画几下,又拿起玉镯冲着窗外阳光细细端详,最终挑出几个水头最好的拿出来,剩下几个次些的放回托盘,挥挥手:“剩下这些拿去给二妹妹,就说是祖母赏的。”
  “诶。”丫鬟躬身应下,刚要退去,又听楚锦荷问道,“青弦呢?一大早上不见踪影,跑哪去了?”
  丫鬟张张嘴,刚要回话,便从敞开的窗子看到青弦正慌慌张张往正屋跑,下一秒,屋门被推开,青弦双手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道。
  “姑、姑娘,不好了!您、您快去慈寿堂瞧瞧吧!”
  楚锦荷一愣,拿着镯子的手一顿,蹙眉道:“怎么了?”
  “表、表姑娘一家来了!”
  楚锦荷嘴角微微一撇,垂眸继续戴镯子:“我当什么大事,姑姑家来人,有什么稀奇。”
  青弦冲她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然后自己喘匀了气,跑到楚大姑娘身边,低声急道:“姑太太这回,是来报喜的!”
  “报什么喜。”
  “听那边院里的丫头说,明宣侯府去陆家提亲了!”
  只听啪一声,楚锦荷手里的镯子掉了,玉镯子掉在她膝上,然后滚落在地,清脆一声响后,摔了个粉碎。
  她面色铁青,抓住青弦的手腕,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在胡说些什么!”
  纤长的指甲抠进皮肉里,剜的青弦生疼,她道:“姑娘,我怎么敢在这上头胡说。”
  楚锦荷松开手,深呼吸数下后,昂起下巴,急匆匆往慈寿堂走去,青弦紧随其后。
  昨夜下了一场雨,石板路略显湿滑,往日里楚大姑娘都会慢慢避着湿处走,今天却也顾不上了,等走到慈寿堂外时,裙摆上已沾上好几个泥点子。
  站在门外,她弯腰拿帕子擦擦泥点,又捋捋鬓发摆出笑脸,刚踏进门,还没转过屏风,便听祖母道。
  “没想到两个孩子竟这么有缘,好事好事。”
  “谁说不是?安安这孩子,从小就调皮总叫我操心,没想到却在婚姻大事上,没让我操心!明宣侯府这种人家,女儿以前可从未想过!”姑姑楚贞宜笑道。
  “那嫁妆这些东西,你可有准备?”
  “母亲不必担忧,陆家只有安安一个姑娘,我和他爹早备好……”
  楚锦荷软倒在青弦臂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姑姑后面的话再不能听清,‘明宣侯府’几个字仿若钟声,在脑海间回荡。
  会不会是搞错了?明宣侯府,也不只有一位公子不是?
  这样想着,楚锦荷咬牙站直,从两扇屏风的空隙,正好能望见陆嘉安红彤彤的脸颊,只见陆嘉安微微张口,笑得羞涩又开心。
  “淳衡哥哥说了,嫁妆不必许多,不用非得通聘礼一般……”
  楚锦荷刚升起的几分力气彻底没了,一颗心扑通跳了几下,陷入死寂。
  她扶着青弦的手,踉踉跄跄往外退,满脑子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她到底是差在哪了?
  凭什么是陆嘉安,而不是她楚锦荷?她是书读得比自己多,还是琴比自己弹得好?论才华、论礼仪、论谈吐、论容貌,自己是差在哪儿了?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另一边,楚钰芙在侯府给魏老太太扎针时,便听到了这一好消息,回来后听门房说表姐一家过来看祖母了,于是直接往慈寿堂来了。
  她往院里走,正赶上楚锦荷往外走。
  楚锦荷失魂落魄,愣愣往外走,竟撞到了楚钰芙胳膊,她撞到人以后头都不抬,就那么径直走了,惹得蓝珠着急问道:“姑娘,怎么样?撞疼了没?”
  楚钰芙摇摇头,望着嫡姐的背影叹了口气。
  整整袖子褶皱,走进屋里,她笑盈盈喊道:“恭喜祖母,恭喜姑姑,恭喜表姐!”
  魏祖母笑着招手让她坐到近处来。
  楚贞宜这几天在家没少听闺女说侄女的好,她拉着楚钰芙的手,越看越高兴,笑道:“同喜、同喜!”
  【作者有话说】
  最近俺生活中有一些难事,心情不太好,所以更的也少,大家海涵!本章留评,随机小红包补偿大家哈,追更辛苦!
  第35章
  吴氏与夫君在前厅同陆姑父讲话,得知陆嘉安和明宣侯府准备定亲的消息,比楚锦荷还晚一步,等赶到荷风院时,女儿已经哭了好一会儿。
  看着满地的青瓷碎片,她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将丫鬟们遣出去,*三两步跨到床前坐下,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是做什么吃的?赵世子都要同陆丫头定亲了,你竟一点没察觉?”
  楚锦荷蜷在床上,捂着脸哽咽:“世子待谁都温和,我如何看得出?明明、明明他上次还夸我诗文做得好!”
  吴氏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如果赵世子是被别家贵女订去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枚金珠子最后竟落进小姑子家,自己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到头来没比过一个乡下进京的野丫头!
  楚锦荷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濡湿鬓角,眼角眉梢尽是恨意:“娘!旁人也便罢了,可偏偏是她!也怪我,怪我太顾着脸面,不肯找二丫头同去侯府看诊!若是与世子多接触,要他知道我的好,他怎会看上陆嘉安!”
  吴氏叹了口气,拿起帕子去抹她泪痕,哄道:“好了!其实仔细想想,落在陆家其实也好过旁人,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姑姑家,算起来咱们和明宣侯府也算攀上了亲。”
  “娘!”楚锦荷红着眼看她,“您,您难道不知道我和表姐合不来!”
  陆嘉安的一切都得来得太容易,轻而易举地被祖母喜欢,又顺顺利利与侯爵说亲,她十几年来日日学琴读书,这些辛苦仿佛都是笑话!她不如自己优秀,可凭什么,她能如此轻易得到许多?
  吴氏垂下眼,伸手理理她额发:“那又如何?事已至此,你还能去抢不成?眼下早点给你物色新人,才是正经事。”
  她俯身搂住女儿,伸手拍她的背:“不要急,不要急,娘一定会给你找一样好的。”她喃喃低语,似说给楚锦荷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从哪吹出一阵风,轻轻撩动浅青床帐。
  “没有了,没有一样好的了!”楚锦荷双手垂在身侧,不住流泪。
  满京城里余下的贵公子,长得好的家世不够好,家世好的风评不够好,有些风评好的又不够有才华,哪有几个一样好的?
  “你若照着赵世子的模样家世去寻,自然少。”吴氏扳住她肩头晃晃,示意她打起精神。
  “过几日诗会,你爹邀了不少适龄公子,娘想过了,刘相的孙子、李太傅的孙子,这两位学识不错,都非恩荫入仕,是靠自己考的,又是一等一的好家世,以后前途且远着呢!日子还很长,咱们慢慢过,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楚锦荷咬唇盯着软枕上的兰花纹默默垂泪,半晌后低低应了一声:“全听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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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会前一天晚上,楚钰芙很早就睡了,半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正值夏日,阳光甚好,她独自一人跑到楚家花园里玩,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瞧见高处凉亭中正在弹琴的楚锦荷,她身后站着吴氏为她请的老师。
  这时候的楚锦荷看起来约莫十岁,一身顺滑纯白绣暗纹的丝裙,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飘飘欲仙。
  梦里的自己,就这样远远站在角落里,手指抠着树干,看着嫡姐发起呆。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一股难以言表的羡慕充斥胸中,楚钰芙睁开眼,伸手抚抚胸口,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又梦到原身小时候的事了。
  为什么说是又呢?
  因为自从穿来起,每隔十天半个月,总会做类似的梦,梦境像碎片一般,陆陆续续拼凑出楚二姑娘的童年。
  此时天色已微微亮,院里传来窸窣打扫声和说话声,再睡也睡不了多久,她干脆翻身起来梳洗。
  听到主屋里有响动,蓝珠和云穗推门进来,伺候她穿鞋洗漱。坐到黄铜镜前,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由着蓝珠给她梳头。
  “姑娘最近终于养出些肉来,气色好了不少,只略施粉黛即可,奴婢给您梳个流苏髻可好?”蓝珠偏头看向镜子里的姑娘。
  从前姑娘消瘦,下巴尖尖,稍显清丽弱态,近日年节吃得好,操心的事也少,脸蛋逐渐圆润,透出几分可爱,最适合流苏髻。
  “你看着办就好。”楚钰芙闭着眼,心思不由自主飘到即将开始的诗会上。
  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能见到以后的镇北大将军了,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