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他直接了当,“是陛下让阿言处理的,要不是阿言与去病,你们都能被公孙敬声拖下水,做了刀下鬼。”
  霍去病与霍彦不知道卫青说了什么,只是跟以往一样收了长辈备的秋衣。
  只是霍彦不爱穿了,霍去病也不爱穿。
  冠军侯与泰安侯是长安潮流风向标,霍彦让人给家里人制了许多漂亮的新衣,小光的,嬗儿的,家里就那么几口人,连白白勺都没落下。
  新一年,穿新衣呀。
  弹幕还在热切地等着看霍彦如何执行“杀江充”计划,却没想到他下一步竟是低调地前往平阳侯府探望病重的阳石公主。
  阳石一回到长安,便听闻了公孙敬声“病重离世”的消息。她与公孙敬声情投意合,但骤然听闻其死讯,竟真的忧思成疾,一病不起,甚至一度传出“要随他去了”的流言。
  刘彻本就对这个女儿与公孙敬声的牵扯不满,听闻她如此“情深”,更是厌恶,只命宫中医官例行诊治。卫子夫心疼女儿,卫长亦然,便与母亲作主将病势沉重的阳石接到了自己府上静养。卫长深知这位妹妹情义深重,怕寻常医者恐难奏效,便借丈夫平阳侯曹襄的名义设下小宴,特意邀请了霍彦过府。
  不知是阳石本人的要求,还是曹襄夫妇存了某些试探或撮合的心思,这场探视竟安排得极其私密。在一间焚着宁神香、光线略显昏暗的精致暖阁里,厚重的锦绣帷幔将内室遮挡得严严实实。霍彦被侍女引至帷幔外的一张软席上坐下。
  霍彦端坐,并未主动请求探脉。帷幔内,也一片沉寂,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咳嗽声传出。
  良久,帷幔内才传来阳石起身的声音。
  霍彦闻声,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依旧温和,“情圣装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一语道破阳石的伪装。
  帷幔内的咳嗽声骤然停止。片刻后,一只苍白纤细、却涂着鲜红豆蔻的手缓缓撩开了厚重的锦帐。阳石公主倚靠在软枕上,身上盖着锦被,脸色确实苍白如纸,嘴唇也失了血色,但那双看向霍彦的眼睛,却异常明亮、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挑衅,哪里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我用情至深,世人皆知。兄长这等铁石心肠,如何能懂?”
  阳石的声音依旧带着病态的虚弱感,眼神却锐利张扬。
  霍彦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他死于谁手,你心知肚明。”
  这个谁,指他,也指她。
  阳石掩唇,发出一串压抑的轻笑,牵动得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眼神却愈发温柔,也愈发危险:“兄长今日愿来,阳石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些呢。”
  她话里有话,意指霍彦的到来,代表着他愿意入局。
  霍彦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冰冷的审视:“见你还有力气在这里跟我演戏,我这心…可半点也安定不下来。”
  [弹幕: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弹幕:翻译:阳石:哥,你来了,说明愿意合作交易。阿言:你还有力气搞事,我很不安(想弄死你)。]
  阳石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冷意,反而柔柔一笑,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与她此刻的苍白和眼中的算计形成诡异反差。
  “兄长应谢我这一病才是。若非如此,岂非免了您将来要将我这病秧子娶进门之忧烦?”
  霍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语带讥讽:“你不如随他去了,岂不更显得痴情不悔?更能免我百世之忧烦。”
  这话已近乎刻薄。
  阳石被如此顶撞,却丝毫不恼,反而笑意更真切了几分,仿佛霍彦的刻薄正合她意:“兄长息怒。阳石并非要与您斗嘴。”
  她微微倾身,从枕边摸出一卷用丝绳系着的陈旧书札,缓缓展开一角,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奇特的药草图样,正是霍彦当年放在书箱中的手稿!其中不乏一些记载着毒理和罕见药材配伍的篇章。“小妹只是想求问兄长一策罢了。”
  她将兄长二字咬得极重,目光灼灼地盯着霍彦,“夏日聒噪的江蝉,我早已看不顺眼。用这书札里的方子杀之,兄长以为…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交投名状——她握有霍彦的“把柄”,也愿意做那把杀人的刀。
  江充昨日又与刘彻说了她的坏话,留不得了。
  她要出宫,要食邑。
  这只秋蝉,碍事儿。
  [卧槽!阳石公主牛逼,敢威胁阿言!!]
  [那本手札!是阿言送进她书箱的!]
  [阳石:兄长,你不帮我,我就把这刀亮给父皇看喽!]
  ……
  霍彦看着那卷熟悉的手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像是在嫌弃她的想法过于拙劣。“杀蝉焉用牛刀?” 他语带不屑,“太慢了,痕迹也太重。对付这种货色,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阳石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急切而恭敬地低声道:“先生教我!”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宫中,仰望着博学多才的兄长的小女孩。
  霍彦端起侍女奉上的蜜水,浅浅啜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爱听奉承之言,总易在酒酣耳热之际,忘乎所以,做出些…有损体统,甚至犯上僭越之事。” 他点到即止,目光深邃地看着阳石,“譬如,醉酒惊驾,纵马闯宫…你说,该当何罪?”
  阳石瞬间了然,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脸上病态的苍白都似乎被兴奋的红晕冲淡了些许。但她旋即又冷静下来,带着探究和最后一丝疑虑,轻声问道:“兄长…缘何助我?”
  她需要确认霍彦的真实目的和立场,才方便确定后面的交易。
  霍彦放下杯盏,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真诚、甚至称得上灿烂的笑容,直视着阳石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殊途,同归。”
  “阳石,我早已上了太子的船。”
  [直球!摊牌了!为了据儿!]
  [太子党核心成员霍彦!阳石也是支持据儿的!目标一致!]
  [我总觉得奇怪。阿言对阳石好像很厌恶~]
  暖阁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香炉中青烟袅袅。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再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阳石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女的明媚,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语出惊人。
  “兄长,不若…我嫁予你吧?我想要施展报负,治理地方,刘彻不行,我只想扶据儿登基,你也想,不是吗?”
  [弹幕:???公主你跳戏了!]
  [弹幕:这是试探还是真心?太突然了吧!]
  霍彦抬眸,眼神瞬间变得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荒谬感,斩钉截铁地回应。
  “刘妍,我没教过你恩将仇报。”
  [哈哈哈哈!神回复!恩将仇报!]
  [阿言:拒绝捆绑销售!]
  [阳石:啧,没意思。]
  [对话终极翻译:阳石:哥,你不想点子帮我和我弟把江充弄死,我就自爆你曾教我害刘彻!阿言:好,法子给你(醉酒闯宫门),但别想赖上我!]
  [阳石还是有点笨笨,面对阿言,你底牌亮这么早。]
  [不知道呢,反正小公主和阿言在一块儿,对眼很友好。]
  霍彦深知阳石行事风格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快、准、狠。
  所以当接到线报,得知江充被几个刻意奉承的人灌得酩酊大醉,正乘车招摇过市时,他便知道时机到了。他精心准备好自己那把霍去病给的刃口异常锋利的短匕和让马晕睡的药粉,又忍着强烈的嫌恶,在一个僻静角落,将一种散发着特殊气味的、取自母马发情期的分泌物,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鞋履的侧面。他需要这气味,在关键时刻刺激江充驾车的马匹。
  做完这一切,他才装作随意散步的样子,向着江充回府必经的、靠近未央宫西侧宫门的长廊晃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趁乱杀了惊马后失控的江充,自己顶多落个“受惊过度”或“防卫过当”,正好借此机会以“静养”之名回到太学!
  江充,今日必死无疑!
  时至傍晚,宫道长廊寂静,只有巡逻卫士的脚步声在远处回响。霍彦估算着时间。
  谁料,就在这时。
  长廊拐角处竟并肩走出两个人影!正是大将军卫青和大司马霍去病舅甥二人。他们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边走边低声谈笑,霍去病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
  舅甥三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三张脸上瞬间写满了同款的惊慌!
  霍去病反应极快,像藏赃物一样,迅速把食盒往宽大的袖子里塞!卫青也是老江湖,清咳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小巧的玉酒壶塞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立刻站直身体,脸上堆起“我们很乖”、“我们什么都没干”的无辜表情,心虚地瞄着面色瞬间沉下来的霍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