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唉,咱家阿言这朋友圈…没一个中用的,不是搞钱,就是搞军事搞法搞心机的,没个清流!全是毒瘤]
  [噗,楼上精辟!都是老狐狸。找个品德好、学问高、能压服老博士、还得乖乖听话的…这比找只不偷吃的猫还难!]
  弹幕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霍彦敲击桌案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深邃,如同在拨开层层迷雾。
  “不找旁人。” 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不找外人?那找谁?大王,咱被拒了!]
  光幕瞬间被新的弹幕刷屏,各种“奇谋妙计”纷至沓来:
  [明公!我有一计,可使局势幽而复明!陛下对您不是还有点父子情(呕)吗?那就利用这份情,让他愧疚!让他觉得对不起您!]
  [对对对!陛下~,臣思路已开!再加一计,借刀杀人!咱不脏自己的手!]
  [阿言!想想看,您最近看谁最不爽?谁蹦跶得最欢?]
  [还用想?绣衣使者江充!这厮靠着告发起家,最近在上蹿下跳,就赐个车,还想让阿言给他让道!娘希匹,就你车御赐的啊!还好阿言直接抽人!]
  [前世今生,就是这条疯狗!把他弄下去,清君侧!!!]
  [言崽,江充那厮不是最爱听人吹捧、贪杯误事吗?找个由头让他得意忘形,最好当众犯个大不敬之罪。]
  霍彦的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极淡的笑意。他不再言语,只是对着那飞速滚动的光幕,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那眼神,仿佛在嘉许一群终于开窍的、有用的“臣下”。
  “干得不错。”
  【大王点头了!计划通!】
  [大王~,臣的荣幸~]
  [过秋了,该杀今年的江蝉了,桀桀桀。]
  ……
  没几日,天子刘彻结束了巡游,銮驾浩浩荡荡地返回长安。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引得道路两旁跪迎的百姓屏息仰视。霍去病作为大司马骠骑将军,率文武百官于未央宫北阙外迎候。
  刘彻从金根御辇上步下,亲自扶起行礼的霍去病,用力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朗声笑道:“去病辛苦!朕在胶东,心念长安,更念卿等!”
  随即,他又亲切地询问了霍彦、桑弘羊、公孙贺等几位重臣的身体状况,言语间关怀备至。被点到名的臣子们连忙躬身谢恩,气氛融洽热烈。
  霍彦穿着侯爵的玄端朝服,安静地跟在桑弘羊与卫青身后,亦步亦趋,低眉顺目,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恭顺臣子的角色。
  然而,他那敏锐的感官却在捕捉着周遭的一切。一股馥郁的沉水香从前方传来,他勾起了唇角。
  目光扫向后排,那个纤细身影。
  然后很快移开,他移开视线时突然也注意到了刘彻身后一个极其显眼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深目高鼻的男子,半短不短的发,是个匈奴人。此人竟站在离御驾很近的位置,与一身华丽刺眼绣衣、神情倨傲的绣衣使者江充并肩而立!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霍彦对此人毫无印象,只出于好奇,目光在其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谁料那匈奴人模样的男子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霍彦一眼。
  [金日磾,就是那个送来献舞的匈奴休屠王太子!没想到还是得了刘彻宠爱。这人还行吧。]
  [哈哈哈!大王~,你刚才那眼神是不是故意吓唬小朋友了?坏心眼!]
  [他怕的不是阿言,是去病!冠军侯威名,匈奴小儿止啼!】
  [阿言:可惜把你卖给刘彻了,现下不是我的菜,莫慌。】
  [匈奴人我们大王暂时没兴趣收拾(嫌弃脸)。]
  霍彦见这小子这么怕,反而恶趣味起。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有礼、堪称完美的微笑,对着金日磾微微颔首示意。
  这笑容落在金日磾眼中,却比刚才那审视的目光更让他心惊胆战,脸白得几乎透明,头埋得更低了。
  长生天!恶鬼在冲他笑!他是不是也要被杀了。
  大将军卫青回府后,不出所料,门槛几乎被前来告状的卫氏旁支族人踏破。哭诉的内容惊人地一致:控诉霍去病与霍彦兄弟二人如何嚣张跋扈、冷血无情,如何打杀族人、不顾亲情。
  卫青端坐在正厅主位,一身家常装扮,面容沉静地听着这些哭天抢地的控诉。等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理所当然,“你们刚才都说,家里的事已经归了阿言做主吗?” 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或愤慨或心虚的脸,“既然如此,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得听他的。那找我没用啊!”
  他摊手,表情自然不作伪。
  旁支们被他神一般的逻辑给弄懵了。
  然后侍立在一旁的长子卫伉便对府中卫士使了个眼色。几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卫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那些还在哭嚎的族人“请”了出去。
  厅内顿时清净下来。
  卫青这才转向儿子卫伉,眼中带着赞许。随即,他仿佛想起什么,补充道,“以后听你兄长们的话。”
  卫伉闻言,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辜加委屈:“父亲!我还不听二位兄长的话吗?”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了!
  卫氏被阿言兄长随意揉捏时,他跟广舅舅那是支持的呀!
  他挺起胸膛,带着点小骄傲,“阿言兄长料理那些不听话的族人时,我和广舅舅那可是鼎力支持!旗帜鲜明!不光支持,我还亲自去劝过祖母和姑母,让她们别插手!”
  他向来帮亲不帮理,而且他跟阿言兄长和去病兄长那是骨肉兄弟。反正他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但他听话,他阿父不在,家里就听去病兄长的。阿言兄长的意思就是去病兄长的意思,阿言兄长下了令,那他就得帮忙吆喝,谁来也不好使!
  卫青看着儿子那副“求表扬”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显然非常满意。“嗯,好孩子。一会儿去把你两位兄长请来家里吃饭。”
  当霍去病和霍彦接到卫青的家宴邀请时,兄弟俩难得地同时心虚了一下。倒不是怕,而是想起卫少儿的巴掌和卫君孺那冰冷失望的眼神,总觉得自已变得差劲了,不想面对自己的长辈。
  然而,一踏入卫府那熟悉而温暖的厅堂,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责备。卫伉和年幼的卫登像两只欢快的小狗,一左一右扑上来,卫伉更是直接拉着霍彦的袖子就往里拽:“阿言兄长快来!父亲特意吩咐厨下做了你爱吃的炙鹿肉!”
  霍彦被拽走,霍去病也只好笑着跟上。
  兄弟二人如坐针毡地等着审判,结果卫青非但没有半句质问,反而对他们大夸特夸,言语间充满了心疼。他甚至觉得,让霍彦去接手那堆烂摊子,都是他做得不够好,才让两个孩子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们承受的压力!
  “我的事,怎能都压在你们肩上?” 卫青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愠怒和深深的自责,“让你们去担那些污名,受那些委屈,是舅舅无能!舅舅…替陛下向你们赔个不是!”
  说着,这位位极人臣、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竟真的微微欠身。
  “都是好孩子。有你们,舅舅没什么遗憾的。”
  他由衷的夸赞并且带着欣赏,仿佛眼里揉了丝。
  “乖孩子。都是好孩子。”
  [破防了!舅舅永远的神!]
  [呜呜呜,这才是阿言的父啊!]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霍去病和霍彦强撑的心防。他们一路走来,被众人质疑咒骂,被卫少儿打,被卫君孺用最冷的目光看着都没哭,此刻却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眼圈一红,竟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了卫青的胳膊,将头埋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地诉起苦来,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舅舅,您不知道母亲那巴掌打得有多狠…”
  霍去病闷声道。
  “阿言脸红了。”
  霍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姨母看我的眼神,像看仇人…”
  卫青心疼得不行,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两个外甥的背,难得地低声骂了一句:“陛下这事办得…忒不地道!”
  语气中满是对刘彻决策的不满和对孩子的回护。
  “舅舅知道委屈了,舅舅去跟阿母她们说,好不好?”
  霍彦与霍去病一起道,“不要!”
  卫青笑看着他俩,“又想当家作主,心里又委屈,委屈也不说。跟以前一样。”
  这事过后,卫青又组织了一次家宴,只是没让两个孩子参加。
  卫青的目的就是一个,卫霍一体,在外面谁都不准不给霍彦和霍去病脸面。卫氏的将来全托在这两个孩子手上,谁也不能轻慢了。
  他难得冷脸说话,卫少儿也不敢多言。
  卫长君是名义上的家长,卫青却是实际的灵魂。
  他是生气了。
  有些话,霍彦他俩是小辈说不得,但卫青没有这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