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少爷饲养手册 第87节
  第88章
  他几次辗转难言,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已有家室?”
  她近来的一举一动他未必不知,此话大抵是问出来求个心安,叶莲心里清楚,她别开眼,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淡淡地答道:“有没有与客官好像没什么干系吧。”
  “我只想过安稳日子,若是客官真紧缺一个外室,城中大把愿意做小的,还是莫要打扰我了。”
  “谁说的,我压根——”他脱口而出的辩解还未讲完,一高大身影便闪到叶莲身前,将她护至身后。
  晏雨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面上带着冷冽:“你有何贵干?”
  他行色匆忙,胸脯起伏分明,看着李兰钧的眼神十分戒备,说完还拉着叶莲往后带了带,仿佛李兰钧是洪水猛兽。
  “男未婚女未嫁,你又凭什么碰她?”
  李兰钧立即换上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跳起来就要扯开他的手。
  晏雨声偏身躲过。
  “你更无资格。”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险些一触即发,叶莲无奈走出他的身后,充当和事佬:“你们各退一步,这事就算了,我的小摊也经不起砸。”
  “叶姑娘,你就是太和气了,怎能让这种登徒子白白走了?”有食客打抱不平。
  随后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眼看周遭路人都要被他们吸引过来,叶莲咬牙,正视着李兰钧道:“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赶你,你自己走吧。”
  李兰钧闻言棒槌似的立在原地,委屈地问道:“你赶我走?”
  “馄饨也吃了,事也闹了,你不走,让我怎么收场?”她忽略他眼底的伤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仍旧不死心,追问道:“你知道我来是为了——”
  “为了什么重要吗?”叶莲打断他,似乎厌倦了他这样自以为是的语气,“你要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搅乱才罢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兰钧急切地说道。
  叶莲已经别开眼,又一次强调:“你走。”
  她眉间落下一滴水珠,又有几丝凉意落在面上,周遭飘起丝缕细雨,围观众人散开,那张还未收拾妥帖的桌上,重重拍下一锭小铤,桌面颤抖着有些摇晃。
  不合时宜的芙蕖香淡了,直到那香味彻底消散,叶莲才缓缓转头,盯着落荒而逃的马车怔愣起来。
  “我去将银子还给他。”晏雨声道。
  她摇头,把小铤收入怀中:“改日让飞雪捎去吧,我估摸着也到了她成婚的日子了。”
  “十月,她说了。”晏雨声看她神色低落,又找话头同她多说几句,“今年冷得出奇,怕有早雪要下。”
  “正好,我琢磨了几道暖身的菜式。你要不要先试尝,味道不错我便写上菜单,卖给客人吃。”叶莲想到食肆,面上的愁思终于化开,变成一抹淡淡的欣喜。
  “你的手艺,总不会有错。”
  他撑开伞,盖在她头顶轻轻说道。
  “二掌柜的嘴真是越来越讨喜了。”叶莲噗嗤一笑,打趣说。
  两人相视,晏雨声率先别开目光,盯着远处酒旗道:“食肆收拾好了,选个日子开业?”
  “哎,我还未贴招工布告呢!”
  过了几日,叶莲赶忙将她稚子般的字写在布告上,拼拼凑凑,好歹是能让人认出来。
  她这个掌柜兼任厨子,晏雨声则负责收钱算账,只缺一两个跑堂伙计,便可正式开业了。
  叶莲的布告上,特地用朱砂圈起一个歪七扭八的“女”字,便让前来拜访的男子却了步。
  然而踏进来的绣花鞋,往上一看竟是意想不到的熟人。
  那女子生得一张白净的面皮,圆圆的眼睛如鹅卵石似的,甫一进门,她就眼尖得盯住了叶莲,扑上她身喜形于色地高声道:“莲儿,我没来迟吧!”
  叶莲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搂抱,正摸不着头脑时,听到她的声音才放下心,也跟着惊喜地发问:“云儿,你怎么过来了?今日出来采买吗?”
  “我如今可是自由身,从南园告辞回家,正想来当你的跑堂女使呢!”云儿撇撇嘴,洋洋自得地告诉她。
  “那可太巧了,我还没招到人,你来得正是时候!不过你不是还有好些年的短工契吗?”叶莲欢喜之余还不忘多问,一边搂着她的胳膊一边问。
  云儿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随后清清嗓子,唱戏似的说道:“这呀,都是咱们前主子的功劳,你走后不久,他就下令遣散家仆,还赏了丰厚的赏钱……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反正,性子是愈发古怪了,若不是偶然见他还能与常人交谈,我以为他被你气得疯魔了呢!”
  叶莲忽然被提到,坐立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怎么又扯到我了……”
  “哦哦!”云儿忽然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她道,“还有一桩天大的事儿!莲儿,他可能真疯了不成!”
  “什么事?”
  叶莲右眼突突地跳,她捂住眼睛,惶恐不安地追问。
  “少爷和骆家的婚事啊!听说他前去议退婚之事,被骆府大棒子打了出门,没过多久,骆家就先行提了退婚,这桩婚事算是黄了!”云儿扬声道,两手一拍,夸张地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那飞……骆家小姐怎么办?”她听罢,着急地抓住云儿乱晃的手,紧张地固住她问道。
  “虽说是骆家提的,但少爷事先去请退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城中都议论着呢……骆姑娘的声誉,多少都受了些影响。”
  云儿收了笑脸,神色有些凝重地说。
  “那该如何是好啊!”叶莲头脑发昏,攥着她的手越发收紧。
  “扬州是不成了,只能找远些的世家联姻了——李府不就这样干的吗?”云儿提起李府,皱着眉有些鄙薄,“被少爷搅没了一桩好婚事,又琢磨着与化州王氏说亲。”
  “少爷私德之事让人捉了把柄,如今被暂免了官职,关在南园禁足不可外出了,也不知姻亲说得如何了……”
  “听闻那王氏女面上生疮、行路跛足,几乎不可见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少爷自己作践的。”
  叶莲一阵懵圈,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云儿拍拍她将她喊回来,她才不可置信地呢喃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云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摇摇头,模糊地说:“兴许大灾之年,谁都是不顺遂的。”
  “譬如说红儿……”她渐渐止住话音,有些说不下去,“孩子没了,人也没留住,就那么一卷草席,连个认尸的亲人都没有。”
  “红儿……她死了?”叶莲心头一震,不敢再听下去,迟疑着开口确认道。
  “死了,几日前有个商贾去薛府收了她的尸身,不知葬去哪儿了。”
  云儿坐下来,略微眨眨眼,掩盖住湿润的眼眶。
  叶莲一时感慨不及,心头五味杂陈。
  红儿就这样死了,她靠在墙头流泪的画面尤在脑中,一顶旧轿子,生生抬走了两条性命,通铺上泪流满面后竟是永别。
  而李兰钧,叶莲有些日子没见到他的身影,以为能就此安息下来,却没想他破罐破摔,活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叶莲沉浸在自力更生的喜悦中,抽出身来才迟缓地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得太远,远到有些旧人旧事已然模糊,就要看不见了。
  也好,自己也留住了一些人。她在心头安慰道,有只或近或远的影子被她挥散,刻意不去记住那张面容。
  叶氏食坊于九月末尾揭了牌坊,赶在早雪来临之前开门迎客。
  躲懒躲了几月的骆飞雪终于露面,除了面色不太和善,其余倒与以往类同。
  退婚一事对她本人影响甚微,处理骆家一众难缠亲戚才是真正头疼的所在。
  “竟让我嫁个近四十的鳏夫,他长子都要同我一般大了,也不知病急乱投的什么医!”骆飞雪靠在灶台边,绘声绘色地吐着苦水。
  叶莲操着一口铁锅,用抹布包裹锅沿颠锅烙菜,她从热火朝天的油火中抬头,分出神思道:“还有什么法子么?找个小门户也可,年纪总得相仿吧……”
  “一到嫁娶之事,你们就只会想到如何将自己托付出去。我为何非要在一堆臭鱼烂虾里选一个嫁?”骆飞雪横眉怒目,一张口就是大片道理,“我不嫁,我现下就清心静气,一心当得道升仙的道姑去!”
  云儿探头进厨房,拿走餐台上一碟冒着热气的炒时蔬,她向来多嘴,听骆飞雪这样说,悠悠补上一句:“骆姑娘,心不诚可不灵验啊……”
  说罢野兔似的窜出,吆喝着上菜。
  骆飞雪一噎,又皱巴着脸唉声叹气起来。
  “都赖李兰钧那个半疯!”她无处可怪,只得抓着李兰钧骂道,“死到临头还要拉我一把,莫不是水鬼转世了!”
  同芳进来见她还在念叨,朗声道:“小姐,您怎么说不完似的!”然后递给她一盘菜,推搡着把她带出厨房。
  骆飞雪临走之际,拼命嚷嚷着:“我这双手可是行医救人的,怎么能端菜呢!”
  食坊初开门户,常客新客具有,门内门外拢共八张桌椅,能坐下二十余人,此时也就过半,生意不算十分火热。
  叶莲招了两名女使,忙活上下绰绰有余,加上凑热闹的骆飞雪和同芳,更是多有富余。
  过了用餐的时段,食客就更少了些,几人干脆坐在堂中,边听晏雨声拨算盘边谈天闲话。
  “我看啊,得用些手段涨涨名声,让说书的帮忙宣传一二未尝不可,编些奇闻轶事,在中插入叶氏的招牌宣言……”
  骆飞雪不亏为做过生意的掌柜,即便是医馆,也熟知各种游说技巧,出的点子也是新颖别致。
  同芳得了她的提点,更是大胆地提议:“这么说,叶莲本身就是轶事啊,拟些南园逃出的厨娘之类的故事,不是好奇她的面目吗?主动宣扬出去,让他们使银子来看。”
  “这般不太妥,引了歹人前来坑害该如何是好?”云儿否决道,扯了扯叶莲的袖口。
  “南园的事满城风雨,越大、越站在众人视线之内,暗处的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叶莲当下需要的是打响名头,不然菜做得再好,没人品味都是白搭。”
  骆飞雪辩驳说,忽然正色看向叶莲,失笑道,“你不觉得你这一路走得太顺了么?”
  “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子’受牵连至免职的地步,你这个‘佳人’却浑然无事,身份不曾暴露就罢了,至今李府的人都不曾上门寻仇……”
  第89章
  骆飞雪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与她彻底讲开:“说背后无人保护都不可能。如今李兰钧失势,与其等着有人顺藤摸瓜找上你,不如你自己现出身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宣扬一把。”
  她说完,又谨慎地添了一句:“终究是风险太大,你好好考虑吧。”
  四周静了片刻,几人均屏息等待叶莲的答复。
  叶莲环顾空落落的食肆,看到柜台时,晏雨声已停了手上事务,蹙眉看向她们这一片。
  “寻说书人造势可行,借南园的名头……也是个好法子,”她叹了口气,开口应下,心里却另有安排,“不过散播出去得换个说法,越夸张越好,着重唱名我的厨艺,用些神鬼故事都不足为过。”
  “关于私情,还是不要提为好。”
  私情二字,详细说来为怎样的故事,在座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