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拉了好几年小提琴也没有,不知道他是没努力,还是天生的。
  电话在半夜里突兀的响起,程树的电话。
  自从上一次错过了张雅蓝的电话,他现在就算是睡觉都开着声音,唯恐再来个第二次。
  然而没有。
  张雅蓝的电话响起的第二秒钟就被陆遥接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张雅蓝就哭喊起来。
  “树儿啊,怎么办?棠儿丢了!”
  第102章 消失的女孩
  寒意席卷而来,陆遥整个人都变得冰凉,浑身上下冒着白汽,张雅蓝那些话,像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上。
  那程树呢?
  他可怎么受得了。
  陆遥闭上了眼睛,就一秒钟又很快睁开,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他让张雅蓝赶紧报警,他说,阿姨你挺住,我们马上就到,现在就出发,你……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他要哭了。
  张雅蓝咬着牙,我不会出事,我要找到我女儿。
  嗯,一定会的,棠儿她一定不会出事!
  陆遥肯定的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人心险恶,一个不说话的小姑娘,长得好看,万一……万一呢……已经两个小时不见人影了,据说监控也查不到。
  他不敢想下去。
  也不敢耽误时间。
  不管程树是不是病着,这种事,他都没法替他做决定,手拍在他的后背上,一直在发颤。
  “树儿,醒醒,有事,棠儿她……”
  程树扑棱一下坐了起来,起身太猛,头撞到了床头柜,但他一声没哼,握着陆遥的手,嗓子里很艰难的发出声音。
  “怎么了?”
  哑的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程树是从床上跳到地上的,身体打了几个晃儿,陆遥赶紧扶住了他。
  “遥哥,我没事,睡迷糊了,我去洗把脸。”
  他声音一直抖,身体也是,进了卫生间立刻关上了门,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眼前一黑,几秒钟,看了看洗手池,淡淡的红色。
  很快又是一口,颜色变得鲜艳,冷水冲了几下,照例流进了下水道。
  他装作没事发生一样,打开了水龙头,漱口,捧起凉水扑在脸上,顾不得擦,立刻就走了出去。
  “遥哥,我们走吧。”
  半夜里,路上车很少,中间一次都没有停,一直开到了张雅蓝所在的医院。
  其实那个医院陆遥也熟悉,有同学在那儿工作,只是这两年没什么联系了,渐渐就淡了。
  程树眼睛瞪得老大,一路再也没睡过觉,还是在发烧,脸都是红的,车子一停好,就立刻跳了下去,往前奔。
  陆遥手里拎了件外套跟在了后面。
  外套是他临出门时特意拿的,即使是夏天,北方的夜里也还是凉的,更何况,程树还病着。
  他一直抖,路上连空调都没敢开。
  但他还是觉得冷。
  张雅蓝也刚回到医院,雇主家的人全来帮忙了,孩子丢了可不是小事,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坐在医院的台阶前,抽着一支烟,天色渐亮,眼前已经有了一丝微光,头发凌乱的散在脑后,拿着烟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但没哭,她一直都没哭,还不到哭的时候呢。
  眼睛却是熬的通红。
  “妈。”程树轻轻的喊了她一声,蹲在了她旁边,握住了她抖动的手,仰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你别担心,我会把棠儿找回来的。”
  张雅蓝瘪瘪嘴,愣是把眼泪忍了下去,烟头扔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摸了摸程树的头:“可得把她找回来啊,没有她我活不了。”
  程树笑着点头:“嗯,我也是。”
  已经报了警,可也没什么头绪,医院走廊里最后的监控是程棠站在水房外面等着洗衣服的张雅蓝,她本来乖乖的靠着墙站着,抱着她的小熊,一动也没动,却突然往另一边走了过去。
  怯怯的,却又看不出怀疑或者强迫。
  一分钟以后,张雅蓝端着塑料盆从水房里走了出来。
  就是这一分钟,好好的孩子不见了。
  楼梯间没监控,声控灯用了很多年,不怎么修,如果不使劲跺脚,根本不亮。
  医院大门的好几个监控都没有拍到她出去,而张雅蓝把一到八楼的楼梯上上下下跑了好几遍,一点痕迹都没有。
  悬疑片一样,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可能呢?
  她想不通,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都快要捶碎了,也想不出个理由来,她像抓住最后半条命一样抓住了程树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
  “树儿,棠儿一定得回来。”
  程树抱了抱张雅蓝的,又很快松开:“妈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去找棠儿,带她回来。”
  站起来的时候,程树的脸色没了慌张,充满了坚毅,他回头看着陆遥,轻声说:“遥哥,我需要你帮忙。”
  陆遥点点头:“我都打好电话了。”
  给久不见面日渐生疏的同学打了电话,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得找熟人。
  曾经也算是朋友的,没到好朋友的地步,没到亲密的地步,但也算亲近。
  是他自己搞砸的,他觉得自己没法再学医了,也很清楚自己心理上有了问题,生病了。
  应该去治病,应该让自己变好的,然而他选择了自暴自弃不辞而别。
  换了电话,换了联系方式,却不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而是让自己彻底沉沦。
  “走吧。”他轻轻拍了拍程树的后背,扶起了张雅蓝,一直搀着她,说着,“阿姨,你慢点,阿姨你再想想,这医院里,棠儿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或者是她根本不防备的人?”
  张雅蓝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她和程棠来这里好几天了,一直都挺好,雇主家有钱,住的是单间,有沙发床,还有一张简易床,两个人睡得挺好。
  程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她不说出来,但是心里知道妈妈和哥哥的不容易,从来不添乱,总是乖乖的,安静的,一点要求也没有。
  张雅蓝眼圈通红,艰难的摇摇头,真的没有。
  陆遥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她往里面走,还没走到电梯,一位穿着医生服的人就匆忙走了过来,冲着陆遥点点头:“过来。”
  语气挺酷,可能是真的觉得不能耽误时间,走的是另外一部需要刷卡的电梯,穿过走廊,程树抬头,院长办公室。
  院长也很客气,和陆遥握手,这个医院里隐秘的摄像头随他来看,其实每个地方都一样,都有些不愿意让外边知道的,见不得人的事。
  有的能露在明面上,有的当然就是在暗地里。
  陆遥看得仔细,可愣是没看出到程棠的一个影子,他后面的那个医生,高,瘦,戴着银边眼睛,和他一起看,手不时的往上推着眼睛,无比仔细,像是在看ct片那么仔细。
  “这儿,”那个人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地方,“这辆车,出现过好几次了。”
  陆遥不认识的车,程树也不认识,灰色的面包车,让人想起电影里特别不好的镜头。
  张雅蓝手扶着桌子,晃了几晃,终于挺不住了,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额头撞到了桌角,嗑破了肉皮,血顺着脸流进了头发里。
  程树的一颗心哪,快要被揉碎了,他抱着妈妈,幸好旁边有医生,喊来了担架床,推到了病房,检查过后,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有心火,低血糖,晕了过去。
  程树不知道那位医生是谁,只是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您。”
  “别,你可别,这小孩……挺有礼貌的,我和陆遥是朋友……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
  陆遥揪揪衣角:“我认,谢谢你,高重。”
  “别谢,我搬出了你爸,院长才帮忙。”高重倒也不居功,随手脱掉了医生外套,“走吧,找妹妹。”
  很多人都在找,医院这边的街道都被翻遍了,没个踪影,陆遥有时候开车,有时候走路,商场,饭店,火车站,哪哪都去了,拿着程棠的照片,问每一个经过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女孩?
  嗓子在冒烟,心里无端的急,担心程树,他还发着烧呢,吃了药,却一直不退,脸色涨红,浑身冷的在发抖。
  就这么过了一天,没找到。
  警察说,黄金二十四小时,可能要做长期的准备。
  “什么叫长期准备?”陆遥爆喊,“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找不到?”
  他也知道,他不该乱发火,他更知道,这事很难,他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一扭头,看见程树直愣愣的站在后面,穿着厚外套,靠着墙,眼神呆滞,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程树拎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口,一转身,就又往外面走,他不敢停下来,一秒都不行,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妈妈醒没醒,会抱着希望妹妹就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有一种无端的绝望在心里升起来,但也没哭,不能哭,这个家都指着他呢,他不能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