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程之颂难以理解,又很生气,没有其他的泄愤方式,他松开嘴唇,只好以示报复地碰了碰他的额头,“你,笨死算了。”
  隋丛桉没动,跟木鱼似的,任由程之颂敲打,程之颂累了,也不能和一个笨蛋计较,干脆拉着他重新躺下。
  “还做吗?”后半段,隋丛桉牵住他的手将他抱起来。
  台灯被打开,两人适应了一会,坦诚相待,程之颂盯着他,被他手指碰到时,如过电地抖了抖。
  “疼?不舒服?”隋丛桉说,“我没有进去。”
  程之颂说:“不是。是手。”
  没有再做下去,他们去洗漱,回来时都穿着一整套睡衣,将卧室灯打开,程之颂理直气壮:“抱着我。”
  两个人面对面,程之颂坐进他的怀里,看了一眼隋丛桉,发现他眼睛确实是红的,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伸手要碰时,隋丛桉下意识躲了一下,却又很快将头转回来,脸颊主动贴在他的手心上。
  “有点难看,你不要看。”
  程之颂问:“你对自己的脸有什么误解。”
  好像隋丛桉的脸也是他的脸面,不允许隋丛桉发表任何负面评价。
  隋丛桉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
  “你…”程之颂停顿,“以后要告诉我。”
  程之颂说:“我不知道你哭了。”
  脑子里突然想起其他人的评价,周华诤说他对所有人都不上心,他并不在意,因为对他而言家人不是上心就获得爱与回报的对象,但隋丛桉不一样,他所获取的正向反馈很多来自于他。快乐、幸福、可以共享的安排,不会无聊的日常,他怎么可能不上心呢?可是,他真的做到了吗?
  程之颂又对他说:“对不起。”
  像做出什么决定,他翻身下床:“你等我一下。”
  程之颂没有离开多远,拿着本子回来时,隋丛桉很紧地重新抱住他,好像不想要程之颂再说出离开、让他等一下的话。
  他思考过后,谨慎地说:“隋丛桉,现在决定权在你身上,不在我这里了。”
  与过去的程之颂一刀切地斩断,把他们之间的主导权让渡,习惯规划的程之颂愿意被他牵着走,去适应拖延、不完美的、与程之颂不匹配的计划。
  隋丛桉终于动了动,松开他,却依旧摁着他的腰,问:“为什么?”
  他没问是什么,好像对程之颂拿过来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复合了,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你难道想重蹈覆辙吗?”
  隋丛桉的脑袋低下来,靠在程之颂肩膀上。
  “不想。”他又很固执,“我不会再提分手了。”
  不提,单方面承受,继续用错误的容器盛纳他们之间并不健康的恋爱关系,这是隋丛桉的解决方式。
  程之颂摇摇头拒绝,“隋丛桉,不行。”
  隋丛桉很快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程之颂手里的东西。
  他碰了一下,“是什么?”
  “百分表。”程之颂递给他,“给我打分。我会努力改正,在我改正之前,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
  隋丛桉看着表,没说话。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可能一百个都数不完。但是你可以每次只给我涂半格,只给我0.5分。”他又妥协一点,“0.1分也可以。”
  “虽然你可能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但是我不知道。隋丛桉,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语气有问题,我不知道我的性格那么坏,我…没有人和我说过…”程之颂看向他,“所以,我以前不是故意的…”
  隋丛桉把表收起来,程之颂问:“你同意了?”
  对视里,他看见了隋丛桉脸上很淡的笑意,眼睛却很勉强地撑着,程之颂以为自己又逼迫了他,显得局促不安时,隋丛桉把他抱起来,将他抱得更近,更紧。
  “那就做吧。”隋丛桉说,“之颂。”
  他松松手,在程之颂未来得及回应时,亲了亲他的脸颊,确认:“什么都可以做?”
  “嗯。我又不会说话不算话。”
  隋丛桉盯着他,犹豫了几秒,问:“宝宝?也可以?”
  程之颂眨了眨眼:“什么?”
  “宝宝。”隋丛桉凑过来,程之颂整个人都被他掌控,然而隋丛桉却不显得从容,打湿过的眼睫,仍保留着脆弱与可怜,“也可以喊你宝宝?”
  程之颂被他盯得身体发抖,无法拒绝他:“我没说过不可以。”
  “宝宝。”
  他又喊了一次,低低头,将程之颂放在床上,脸颊深深低埋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句宝宝,气息仿佛从心脏传来,程之颂愣住,很快伸出手将他紧紧环住。
  第28章 短暂共感
  “我没有不允许你喊我这个称呼。”
  他们重新躺回床上,程之颂不再规规矩矩,将腿移过去,压在隋丛桉的大腿上,很快被隋丛桉握住,轻轻地挪了挪位置,将他上移的短裤裤腿拉好。
  “我知道。你没有明确说过。”
  “我不讨厌。”程之颂明确地回答他。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误会,不知道为什么隋丛桉对他喊出一个亲密称呼时都要露出可怜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一个不合理、不能得到对方认可的请求。
  程之颂说:“我不懂你。”
  他想了想,努力地摈弃了以往自己的造句习惯,并没有停下,而是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不懂你的原因是,你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怜,其实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因为你问我,我也不会拒绝你。”
  程之颂说得很艰难,甚至磕磕绊绊,隋丛桉转过头来,眼睛盯着他,把他的腿和手腕都抱紧,“你看起来不算喜欢这个称呼。”
  “但我们复合了。”程之颂停顿了一下,“我们在谈恋爱,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包括喊我宝宝这件事。”
  “而且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表露过不喜欢。”
  隋丛桉用轻松口吻说:“很久了。”
  久到隋丛桉无法说出准确的日期,只记得是某天晚上,他们在两点一线的恋爱生活里额外加上了乏善可陈的饭后散步,从院楼走到湖上小桥,程之颂整张脸布满疲倦,看上去缺乏精力,隋丛桉牵着他到树下长椅坐下,把他抱在腿上时,就很轻声地喊了一声:“宝宝。”
  程之颂把脸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喘息,对他的声音不做任何回复,直到很久之后回过神,眨眼问他:“你刚刚在说什么?”
  程之颂皱着眉,试图回忆,但牵手、拥抱,在宜大长椅上依偎,是他们恋爱日常里重叠最多的碎片,太多太多对他而言是一模一样的画面,他想不起来,但他笃定地否认:“我没有在讨厌。”
  程之颂较真地瞪大了眼:“万一我是单纯问你,你在喊什么呢?”
  “不重要了。”
  隋丛桉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拍了拍程之颂的腿,“你的腰不酸了吗?把腿收好。”
  程之颂没动,几秒后突然说:“宝宝。”
  “你说什么?”
  “喊你宝宝,你第一反应也是这个。”程之颂解释,“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如果你对我说了,我第一反应不会是排斥讨厌,而是好奇。”
  “你说过我语气有问题。”程之颂又开始理直气壮起来,“但其实我想的并不坏。”
  意识到陷入自己的逻辑怪圈里,隋丛桉并没有回答,程之颂收起了棱角,却还是忍不住说:“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了。”隋丛桉转过身,对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入迷,很轻地喊了一声,“宝宝。”
  程之颂僵住几秒,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催促:“快睡觉。”
  “隋丛桉,你看起来很累。”
  隋丛桉应了一声,朝他伸手,“牵着手睡。”
  已经形成习惯了,程之颂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再轻轻握住。
  隋丛桉看着他笑,“晚安。”
  程之颂看着他露出形状的酒窝,有点着迷,也笑了,“晚安。”
  这几天程之颂脸上手臂上的过敏倒是消失了,但手心的树状过敏仍在。
  周末的晚上,他们一起吃过饭,躺在床上翻看程之颂的记录本,程之颂有很多笔记本,他钟爱纸质记录,什么都写在纸上,翻看时,有几页乱糟糟的,上面写满了隋丛桉的名字。
  程之颂眼疾手快地挡住,但手也只挡了一半,另一半的“隋丛桉”与隋丛桉面对面。
  “是过敏刚出现的时候。”程之颂看掩盖不了,干脆解释,“那个时候我觉得奇怪,但是找不到证据。直到后来红线突然又出现了。”
  他指了指上面的时间:“11:55。监控上录到了,我们是那个时候分开的。”
  隋丛桉嗯了一下,手指点到了“kiss”上。
  旧事重提,程之颂开始算账:“你一直在偷偷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