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面孔说:“你这连吃带拿啊!”
  程之颂冷冷地盯着他:刚刚观察过,你们这店一天也没有多少人,把七八折优惠给我,很划算,我还会过来消费。”
  他实事求是,“毕竟你们洗头技术还可以。”
  两个洗头小哥皮笑肉不笑的,拘谨地站在后方。
  老板正在听其他顾客的理发要求,回头对上程之颂的眼睛,无语得笑了一声:“那就给吧,我看他敢不敢来。”
  程之颂看着他们开卡,最后一张会员卡递到了他的手上,他心满意足地收下。
  小哥把这尊大佛送出店,再三确认:“不会发黑评、给低分,剪视频吧!”
  程之颂点点头:“当然不会。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吗?”
  程之颂最终拿着道歉信和优惠卡回家,宣告在大战理发店中获胜。
  在隋丛桉回家之前他频繁走神,干脆把打游戏的位置挪到了客厅,以便第一时间迎接隋丛桉。
  似乎是没有想到程之颂会专门站在玄关等他,隋丛桉表情呆住几秒,才开始解领带,脱衣服,换鞋子,站起来时,一张金灿灿的会员卡叠在纸上递到了他的手里。
  程之颂微微抬头看他,隋丛桉还在发懵,像是很累,又像没反应过来。
  他主动解释:“你楼下那间理发店,他们觉得剪毁了你的头发很对不起你,所以把钱还给你了,还有道歉信和优惠卡。”
  “优惠卡?”隋丛桉问,“你去理发店了?”
  “嗯。”程之颂不知道要不要主动提起是自己特意去要的,但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过于计较,干脆不说了。
  “收好吧。”怕隋丛桉觉得抱歉,他语气硬了一点:“一定要去,我会陪着你去,不然他们以后只会理所当然地把别人头发剪毁。”
  再次抬起头时,程之颂对上隋丛桉落下来的目光,玄关薄灯落在他的黑瞳孔里,轻微颤动时光点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感动,好像程之颂递过来的不是什么道歉信,而是某种珍稀的不可多得的宝贝。
  有一瞬间,程之颂有亲他的冲动,因为隋丛桉的表情太过夸张,让他心情奇怪,眼眶也骤然酸得奇怪。
  但语言无力表情失调的程之颂只能干巴巴地重复:“收好。”
  “嗯。”隋丛桉点头,表情真挚,“谢谢。”
  在隋丛桉小心地把他收好在玄关的盒子上时,程之颂忍不住想要确认,也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
  隋丛桉的所有都能在他心里停留很久,别人的话再多再响都只能是一圈圈涟漪,而隋丛桉在他心里是沉默的湖,很大很重,排不掉,无法消失。想着他的表情,猜想他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程之颂试探性地说:“以后我也会这样。”
  隋丛桉回过头,很认真地盯着他:“什么?”
  程之颂抿抿嘴,说出来的时候一股轻盈的幸福降临心头,就好像为隋丛桉改变,是程之颂的快乐一样,他说得坚定,给出承诺:“隋丛桉,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我会和你磨合,把自己打磨成契合你的形状,直至不会有人说我们不合适。
  第22章 计划
  太肉麻的话程之颂说不出口,只是盯着隋丛桉的眼睛在心里过了一遍。
  隋丛桉似乎还在反应,反应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沉默地低头,把纸张抚平,同卡片一起装进了盒子里,放置在玄关一侧的柜子中。
  程之颂搞不懂他的意思,再想重复什么时,隋丛桉进了屋内,眼神不再与他交流,但仍和他搭话:“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吗?”
  程之颂跟了上去,“吃。”
  他主动拉开冰箱,“我下午就订了菜,热了可以直接吃。”
  双方都不谈刚刚的事,给出承诺的程之颂缓慢地品味出一点不对劲,就好像隋丛桉在回避,且依靠这些回避才能和程之颂心平气和地同处一个空间一样。
  程之颂认为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语气不太坏才对。
  不过认为是认为,与事实应该不太符合,就像鱼不知道自己活在海里一样,程之颂活在封闭社交圈里,除了方媛和姜栎伟,接触的人也不多,没被刻意指出的问题,他自己也很难发现。
  想要改变性格,程之颂能求助的人不多,把纠正性格缺陷的计划列好后,他和方媛、姜栎伟视频,说出了想要改正自己性格缺点,请他们帮帮忙。
  听了他的话,姜栎伟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改什么改啊,为什么要改啊?我们没觉得有问题,折腾这些干什么?”
  方媛问:“你不会因为分手的事要改吧?”
  话里话外都是不需要、不允许,之前还评价程之颂为反驳型人格,这会却觉得程之颂的行为武断、简直是自讨苦吃。
  “没必要把所有东西变成一个模型。”方媛说,“改了就不是程之颂了哦。”
  程之颂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又半撒谎地说:“我只是想了解,何况是你们先提出来的,如果你们不提出来,我根本不会想到要改。在此之前,我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姜栎伟不理解:“那就继续呗,再说,之前开玩笑的,我俩从来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对,真的都是开玩笑的。”
  方媛看了一眼他的视频背景,警觉地问:“你现在在哪?”
  程之颂把视频挂了,三人群聊里只有他一角黑屏,他的声音流出来:“算了,你们不说就不说吧。”
  对面沉默了一会,姜栎伟说:“我说不出来,我都是开玩笑的,你要问我你平时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有时候说话冲了点嘛。”
  其实也不全是反驳型性格的问题,而是程之颂有时像八爪鱼,说起话来张牙舞爪,语气像喷墨,攻击力极强,但相处久了都知道他并非有意,只是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
  方媛说:“橙子,我们从小到大都一起玩,太了解你了,你说的话我们也笑笑就过了,你要怎么改呢?有什么非要改的问题呢?你要是真的改了,我们也别扭,在我们面前可以自在一点。”
  姜栎伟附和:“对啊,那性格天生的,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性格问题折腾自己后半生?”
  得知是不可能从这两个人嘴里拿到答案了,程之颂又陪他们聊了一会近况就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了。
  找隋丛桉沟通,不太可能,程之颂会想起那天隋丛桉的表情,尽管只是冷下脸,程之颂都觉得难以忍受,无法接受再来一次。
  何况隋丛桉也很忙,虽然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但有时候隋丛桉上晚班,程之颂只能一个人睡觉,白天他要去实习,时间就被错开。程之颂才知道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一定能讲上一句话。
  而隋丛桉白天上完班时候,晚上回到家,会对着餐桌发呆,偶尔把程之颂的手指当筷子,放到脸颊边时才醒过来,抱歉地看着他。
  他们依旧牵手,很少拥抱,没亲过。而程之颂一牵手、药效上来,大脑就昏昏沉沉,无法保持清醒,也不想探究,只想安安静静又理直气壮地借着过敏盯着对方的脸,隋丛桉似乎也很困。他们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娱乐措施,只是牵一会手就能一夜好梦地睡到第二天的上班闹铃响起。
  隋丛桉偶尔流露出的疲倦,让程之颂难以开口打扰。
  周五的时候,隋丛桉去上班,程之颂忙完实习回家,一个人熟练地点开AI问答,像以前一样和AI聊天:“我和我男朋友分手后,又同居了,可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
  不是之前的正常情侣关系,却也不是分手后互不相关的状态,就像是搭伙过日子,每天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程之颂没处理过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小时候被孤立,想到的解决方法一是转班,二是无视,三是喝醉后无参考意义地甩巴掌报复。像现在和隋丛桉不上不下的关系,换做以前,程之颂会理直气壮地逼问:“既然让我回来了,那就是复合的意思。”
  没有人会和不喜欢的人牵手,甚至睡一张床上,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对方,坐在一起吃饭,将生活的琐事与时间与对方共享。
  但程之颂认为自己要做出改变后,很多时候只是睁着眼睛看隋丛桉,隋丛桉偶尔也会看他,对视的时候视线交错地移到彼此嘴唇,沉默片刻又双双扭头,只感觉握手的力度都默契地重了一点。
  可没有人戳破那条线。
  AI卡顿了一会:“你好,我在。”
  “那真的很令人苦恼呢?”
  程之颂思考过后,很认真地说:“可能还不到考虑复合的时候,不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不过,我什么都没变,让复合很不合理。”他不太确定,寻求AI帮助,“对吗?”
  机械女声说:“是的呢,对方不考虑复合的话,不要做讨人嫌的人哦。最好提前为分开做准备哦。”
  不是程之颂喜欢听的答案,他坐在沙发上,起身,猛地把平板合上。实在是闲的无聊,也没有可以聊天的人,他允许自己再给未经训练的AI一次机会,打开页面,继续自言自语:“如果要复合,我应该改正,但是,我不知道从哪里改正。”